第311章 我助我,踏天祭道;撿得到的輪迴經,握不住的眼前人

作者:好大一頭魚於魚
這一刻,林堯的指尖泛起微光,那光如刀,他徑直的,剖向對面人影的眉心。

  那人影沒有躲閃。

  只是微笑着望着林堯。

  “真是果決啊!”

  “不愧是我……”

  “但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不想知道,我是如何修煉的“此時彼刻輪迴身”又是怎樣,把你送到那遙遠的星辰。”

  “我在你的魂魄裏,等待了這麼多年,就是爲了和你見上一面。”

  滿身裂紋的林堯沒有應聲。

  他只是低聲的呢喃。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

  他低誦着,每吐一字,對面虛影便淡去一分!

  前世之道,非今世之道。搏之不得,是謂無狀之狀……

  虛幻人影開始扭曲,他的身影扭曲着,像是要徹底崩碎。

  他依舊微笑着看着林堯。

  “雖然你可能不在意……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叫林逸,這是我給我自己取得名字……”

  “我特別喜歡“逸”這個字,因爲他既有安樂閒適的意思,又可代表逃跑……”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逃脫得了命運,就是希望“我”以及“我在意的人”都能歲歲平,歲歲安,平平安安!”

  “我希望這世間有一棵無憂樹,愛我的人永遠站在樹蔭中!”

  “我做不到的事,希望你能做到……”

  “放心!”

  “我絕不當你的拖累和牽絆。”

  “我會助你一臂之力,幫你走向,“我”不敢想象的高峯……我來助我,踏天祭道……只求所念所願皆如願,只求歲歲年年,無恨也無憾……”

  林堯依舊沒有迴應。

  但他看見,對面那虛幻的人影,砰的一聲炸裂,隨後他化作無數的金色星點。

  那些金色的星星點點,飄向林堯。

  他們在林堯的身體周圍懸浮,隨後猛地向林堯的身體鑽去!

  一瞬間,林堯的身體,被金色的熒光籠罩。

  隨後他身上的那些裂痕,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隨着那些傷口的癒合。

  林堯的狀態在這一刻,竟然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巔峯。

  而與此同時,一些細碎的記憶,開始在他的腦海裏浮現。

  ……

  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蜷縮在茅屋角落,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像一排即將破土而出的竹筍。月光從茅草縫隙漏進來,在他凹陷的眼窩裏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孩子眨巴着眼睛,從略微懂事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家裏的貧困。

  他父親是本地的災民,他孃親,是從別地流竄過來的災民,據說,是被父親,用一塊饃,換到的家裏……

  屋外的大地,總是乾旱的。

  蝗蟲一年又一年的在自己家的屋頂盤旋!

  而就在這時……

  他聽見父親在屋外磨刀的聲音,那嚓嚓聲比野狼磨牙還要刺耳。

  當家的,明日

  母親的聲音飄進來,帶着某種粘稠的期待。

  孩子把臉埋進膝蓋,指甲掐進小腿的皮肉裏。

  三天前他就發現了——父母看他的眼神裏泛着綠光,就像去年盯着哥哥後頸時一樣。那天夜裏哥哥被帶出去後,再也沒回來。竈臺上卻多了一鍋飄着油星的肉湯,父親說是逮到了野兔。

  月光忽然暗了一瞬。孩子擡頭,看見母親佝僂的身影堵在門口。

  女人枯瘦的手指在圍裙上搓着,喉結上下滾動

  幺兒,娘給你擦擦身子。

  孩子盯着母親指甲縫裏的褐色污垢。那是上個月隔壁吳嬸煮女兒時,濺到母親手上的血痂。他記得那個雪夜,自己尿急爬起來,透過籬笆看見吳嬸把哭鬧的女娃按進滾水,女娃的手還抓着鍋沿

  孩子往牆角縮了縮

  我自己來。

  而就在這時,他後腦勺抵到個硬物。

  那是白天撿來防身的鵝卵石,藏在乾草裏已經捂熱了。

  母親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幽綠,像餓極的母狼。她突然撲過來,枯爪抓住孩子的腳踝。孩子聞到她嘴裏腐敗的穀糠味,看見她牙縫裏嵌着的肉絲……

  石塊砸在太陽穴上的悶響驚飛了檐下的麻雀。母親的身體像破麻袋般歪倒,額角滲出暗紅的血。孩子顫抖着爬過她的身體,在門檻處被父親的影子籠罩。

  磨刀石還攥在男人手裏,刀刃在月光下閃着青白的光。

  小畜生

  父親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

  孩子猛地低頭撞向男人胯下!

  緊接着,他聽見一聲痛呼,隨後,他頭也不回的,像野兔般竄進夜色中。

  荒野的風裹着腐草味灌進肺裏。

  孩子跑得腳掌出血也不敢停,直到看見灰白的炊煙變成遠處模糊的線。

  第一夜他蜷在刺槐洞裏,聽見狼嚎此起彼伏。

  第二天餓得啃樹皮時,發現條被野狗啃了一半的蛇屍。

  三個月後,他的指甲縫裏嵌滿黑泥,牙齒能咬斷雉雞的喉管。有次爲半塊發黴的餅子,他用石塊砸爛了流浪漢的鼻樑,溫熱的血濺在臉上時,他想起母親倒下時額角的顏色。

  立冬那日,他在枯河牀下發現個山洞。

  腐臭味裏混着某種清冽的氣息,像雪落在青銅器上。洞深處有團朦朧的光,走近纔看清是具盤坐的骷髏。

  瑩白的骨頭上流轉着月光般的紋路,空洞的眼窩望着掌心那捲竹簡。

  孩子伸出烏黑的手,竹簡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青光。

  無數光紋順着指尖爬上手臂,他驚恐地後退,卻看見骷髏頜骨開合,飄出沙啞的聲音!

  輪迴......道

  竹簡上的文字像螞蟻在爬。孩子不識字,卻莫名記得第三個符號像叉開的腿,第七個像吊死的人。他脫下破爛的衣衫裹住竹簡狂奔,心臟跳得要把肋骨撞斷。

  風掠過耳畔時,他恍惚聽見有人在唱!

  三魂渺渺渡冥河,七魄悠悠

  ……

  破廟的斷牆上,他用木炭臨摹那些古怪符號。

  城裏私塾的老秀才看到第一個字就變了臉色!

  這是上古殄文!

  孩子把偷來的炊餅推過去,老秀才蘸着餅屑在桌上寫!

  輪......回......經

  孩子死死盯着那三個字……

  直到他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

  喂!小叫花!

  一個同樣破廟落腳的讀書人的的呵斥將他拽回現實。

  孩子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地上,手指深深摳進泥土。

  竹簡在懷中發燙,那些曾看不懂的文字突然有了意義!

  此時彼刻輪迴身,荒古道種心中藏

  ……

  此後的很長時間,孩童便在那間破廟裏落了腳。

  破廟的殘垣斷壁間,孩子用凍裂的手指在地上勾畫。

  老秀才寫的輪迴經三個字已經被臨摹了九百遍,血珠從指尖滲出,在砂礫上凝成暗紅的痣。第一場雪落下時,他突然發現那些筆畫在月光下會浮動——像骷髏骨上的光紋。

  此時……彼刻……

  孩子念着老秀才教的發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有東西在丹田處發芽,順着脊椎往上爬。他驚恐地扒開破襖,看見皮膚下游走着青色的細線,像葉脈又像河網。

  六年後,青線已經蔓延到脖頸的少年,蹲在一座古墓的裂縫處。

  裏面傳來金石相擊之聲,三名修士正在爭奪七星玄蔘。

  他等最後一聲慘叫消失才溜進去,踩着溫熱的血泊摘取那株發光藥草時,背後突然襲來寒意。

  小畜生倒是會撿便宜。

  斷腿修士的飛劍刺穿他右肩胛骨。

  少年栽進墓主棺槨裏,腐朽的屍骨被他壓得粉碎。

  在劍光再次亮起的剎那,他下意識運轉體內那股青氣——修士的傷口突然涌出更多鮮血,那些血珠在空中扭成紅線,鑽入少年肩頭的血洞。

  斷腿修士轉眼已經變成乾屍,而少年竟發現自己能看懂棺槨上的銘文了。

  那是某位古修留下的血飼術!

  他舔舔嘴脣,嚐到血裏陌生的靈力味道。

  “輪迴經,可窺探死者過往輪迴的記憶……”

  “嗯,這應該只是輪迴經的基礎能力,還有些深奧的技巧,我還無法明悟……”

  “但輪迴經的用法,絕不是像我現在掌握的這般簡單……”

  “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一定可以參悟輪迴……”

  ……

  春去秋來,莽蒼山脈的散修們開始流傳有個青面魔頭專撿重傷修士下手的傳說。

  這魔頭,總是蟄伏在各大祕境中,每當修士在祕境中放下警惕,他就會出手,殺人,奪寶……

  靈墟界的諸多修士,恨這魔頭,恨得牙癢!

  當然,青面魔頭本人,對這些評價並不在意。

  修真界,最不重要的就是名聲……

  直到,與那個女子相遇。

  那時的他,藏在大法仙尊,法府的兇手乾屍的陰影下,像條蟄伏的毒蛇。

  他親眼看着那三個玄天宗弟子互相捅刀子——先是年長的師兄從背後刺穿了師妹的丹田,接着最年輕的師弟又用淬毒的匕首割開了師兄的喉嚨。血濺在青銅棺槨上,像開了一地紅梅。

  真是一出好戲。他無聲地咧開嘴,指甲摳進骨頭縫。

  可下一秒,本該嚥氣的師妹突然擡手——

  一柄玉簪從她袖中射出,精準釘進師弟的眉心。

  青年的笑容僵在臉上。

  隨後那他聽見了喑啞的聲音。

  看了這麼久,不嫌累麼?

  女子掀開染血的面紗,露出一雙清凌凌的眼睛。月光從墓頂裂隙漏下來,照得她眉間硃砂痣紅得驚心。

  青年的呼吸滯了一瞬。他認得這雙眼睛——三年前在枯骨沼澤,就是這雙眼睛的主人一劍斬了七名魔修,連儲物袋都沒撿就御劍而去。

  他慢慢從陰影裏踱出來,袖中血線無聲遊動。

  原來玄天宗的仙子也會裝死?

  女子用腳尖挑起師弟的儲物袋,突然笑了!

  比不上閣下,連死人衣服都要扒。

  她晃了晃手裏不知何時多出的荷包——正是青年貼身藏的那隻。

  林逸瞳孔驟縮。

  他竟沒察覺她是何時下的手!

  女子突然拋過來個玉瓶!

  “小把戲罷了。”

  “結盟如何?”

  你幫我取棺中物,我分你三成。

  青年接住藥瓶,聞到九轉回魂丹的氣息——正是他搏命都想搞到的療傷聖藥。

  他盯着女子染血的衣襟,突然發現她腰間玉佩在發燙——和他懷裏《輪迴經》同源的波動。

  他舔着虎牙笑了笑。

  五成。

  女子轉身走向青銅棺,背影瘦得像柄劍!

  成交。

  那是一次,讓青年回味無窮的合作。

  他從沒想過自己一個陰溝裏的老鼠,能和名門正派的弟子,合作的這麼默契。

  偌大的仙尊法府。

  被兩個人搜刮的如同蝗蟲過境。

  等到離開了法府後。

  兩人甚至都默契的沒有轉身離去。

  那女子盯着青年,眼神幽幽的……

  “我覺得咱倆是天作之合。”

  青年也點了點頭。

  “只合作一次,太過遺憾。”

  女子吐出一口濁氣。

  “我下手遊歷的時間,是二十年,現在只過了兩年。”

  “往後,結伴同行如何,我覺得你是個人才,所有進賬……五五分賬!”

  青年眼神亮晶晶的。

  月光下,他聽見了自己乾脆的聲音。

  “好!”

  ……

  時間,過得像是流沙。

  十八年的時間,青年沒想到,好像一眨眼就過了。

  十八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比如青年不再扒死人衣服,比如女子學會了用毒。他們一起坑過蓬萊島的嫡傳,盜過幽冥海的龍珠,最險那次在古魔遺蹟,女子替青年擋了化神修士一掌,肋骨斷了三根。

  你陪了我多少年,花開花落,一路起起跌跌。

  要分別的那天。

  女子突然拋來個物件。

  青年接住,是支白玉簪子,簪頭雕着並蒂蓮。

  定情信物?

  他故意笑得輕佻。

  女子沒說話轉身踏上飛劍,衣袂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三年後的今日,枯骨沼澤見。

  青年摩挲着簪子上的刻痕——那是玄天宗祕傳的護心咒。

  他捧着簪子,傻笑了好半晌。

  他知道,自己在這世間,有了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

  ……

  那三年的時間,對青年來說,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他甚至提前半年,就去了枯骨沼澤……

  可他從春天萬物復甦,等到白雪皚皚。

  他在枯骨沼澤修建的茅草屋的階前雪告訴他,那女子,從沒來過。

  他不再猶豫。

  直奔玄天宗!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自己一個名聲不好的魔修,去玄天宗幹什麼!!!

  可他沒辦法。

  他沒得選。

  他太想她了。

  他想跟她說。

  “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陪伴我;我想要你,想要你……想要你陪着我,一直,一直,陪着我……”

  可他抵達玄天宗那日。

  卻只見大雪漫天,一座孤墳,立在他的前頭!

  命運真是有趣……撿得到的輪迴經,握不住的眼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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