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0章 風采一如當年
可永安侯還是沒有聽從勸慰選擇去休息，而是向着安置傷兵的營房走去。見此情景，雷翮與秦皋平視線相對，隨之跟上了永安侯的腳步。
之前當他們得知朝廷是派永安侯率軍過來支援的時候，心中還閃過一絲擔憂。並不是懷疑對方的品行，或者脾氣秉性。
而是永安侯已經卸甲多年，自從霍家出了兩任皇后，對方便放棄兵權，安安穩穩的做他的侯爺，再沒有亮眼的功績或者表現。
讓人在提到顯貴永安侯府的時候，想到的就是霍家出了兩任皇后，卻忘了永安侯當年曾是驍勇善戰的將軍。連雷翮二人都有些擔心，對方率兵的能力已經逐年衰退。
可經過這次的戰事之後，他們發現對方的風采與能力仍舊不減當年，仍舊是那個鐵骨錚錚，威風凜凜的霍將軍，似乎只有鬢邊的青絲昭示着時光的流逝。
但一想到即便如此，戰事仍舊如此艱難，二人的心頭壓下的重石，似乎更沉了一些。
等到了安置傷兵的營房時，這股沉重的感覺再次加深，讓人喘息都變得困難起來。
此時營房外的院子中，已經滿是傷兵，有些相互倚坐着，有些則是直接躺倒在地。即便是夜晚，火光之下，看的並不真切，但士卒們身上，臉上那些暗色的鮮血，還是讓永安侯等人的眼睛一陣刺痛。
院子中的傷兵，傷情要輕一些，卻也只是相對輕一些，如果放在普通百姓的身上，恐怕已經發出陣陣慘痛的呼叫，可此時的院中只有輕聲的哀吟。似乎被風一吹就會飄散無蹤。
一個軍中的大夫此時正在忙碌着，動作麻利的將蒸酒倒在受傷士卒的傷口之上，隨後撒上藥粉，而看似行雲流水的動作，卻讓對方無法忍受的發出輕輕的嘶吟聲。將傷口用布包紮好之後，一名傷兵就算處置完成。
可即便是動作異常的麻利，但面對滿院子的傷兵，還是顯得捉襟見肘。不過，這種狀況，顯然很難改變。軍中當然不止這一位大夫，但是所有大夫都忙得腳不沾地，永安侯等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永安侯等人的身影，邁過院門口，出現在了院中，傷兵們這才發現，掙扎着想要站起來，被制止。
將衆人身上的傷看在眼裏，永安侯感覺心中堵得厲害，快步向着營房的屋中走去。裏面的士卒們，傷得更加嚴重。
還沒有等邁過門檻，就看到有傷兵被擡了出來，手無力的垂在擔架邊，身上的衣物盔甲已經被血跡染透。辨認不出原本的顏色，原本年輕的面容，此刻已經了無生機。
隨後又是一個擔架被擡了出來，第三個，第四個。
邁過門檻只用一瞬間就能夠做到，而永安侯卻被四條逝去的生命阻攔在了門外。隨着一聲嘆息，終於跨過了這道門檻，卻再次與一副擔架擦肩而過。
和院中的情形相似，屋中十分緊促，但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兒更加的濃重。傷兵們有些躺在簡易的木牀上，面色慘白，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有些嘴裏還無意識的發出呻吟之聲。
屋中的聲音顯然比院子中還要嘈雜，大夫的呼喊聲混合着傷兵因爲難以忍受劇痛而發出的慘厲叫聲，讓除了擡擔架的兵卒，沒有其他人發現屋中多了永安侯等人的身影。
“痛就死死咬住木棍！”
“抓住他的手腳，別讓他亂動！”
“摁住他！”
牀上的鮮血，已經滴落在了地上，逐漸匯聚成灘。不知被誰慌亂中，印下了血色的腳印，牀邊的衆人，卻誰也沒人留意。此刻都在耗費全身的力氣，努力壓制住牀上拼命掙扎的人。
“把刀給我，給我！”
如今的吳憫林已經渾身是血，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大夫，反而像是劊子手一般，將遞過來的刀，快速奪過，向着牀上的傷兵而去。
“啊！！！”
“啊！！！！”
淒厲的嘶吼之聲，格外的刺耳，讓站在一旁的永安侯與雷翮等人都有些不忍，牀邊衆人卻彷彿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又是幾聲嘶吼過後，淒厲的聲音逐漸轉爲痛苦的呻吟。吳憫林將取出來的箭頭，扔在了木質托盤之中。
“接下來你來處置！”
“是！”
軍中的大夫如今算是爲吳憫林這個曾經的御醫馬首是瞻，立刻接手了下面的工作。
“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接下來的造化了！”吳憫林看了一眼面無血色的傷兵，輕聲的唸叨了一句之後，便向着其他牀鋪而去。還有不少士卒在等着他去救治。
轉身過後，才發現不遠處，永安侯等人的身影，吳憫林作揖後便快步離開，此時人命大於天，他作爲大夫，自然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繁文縟節上。
“這就是吳御醫吧！”永安侯在來到古牢關後，倒是曾經聽秦皋平提起過，軍中有個大夫是御醫撥差來到這裏。
能撥差到這裏的御醫，應該是得罪了王公貴族或者宮中的某些人，他自然也沒有在意。
“回大將軍正是如此，吳大夫醫術高明，在軍中也是勞心勞力，挽救了很多士卒的性命。”雷翮開口道。
對於吳憫林無論是他，還是秦皋平，都有着極高的評價。
永安侯點了點頭，他之所以能夠認出對方來，是因爲他發現自己曾經見過對方。雖然他已經過了花甲之年，但身子卻極爲硬朗，所以對曾經給自己診過脈的御醫，還殘存着一絲模糊的印象。
只是此人和自己記憶中的似乎只是容貌相似，給人的感覺卻差別很大。永安侯將目光再次投向了已經進行下一個傷兵救治的吳憫林。
或許比起曾經的御醫，作爲大夫的他，更加讓人印象深刻。
吳憫林倒是不知道，永安侯給他的評價，此時正全身心的投入到救治中，只可惜，這次的傷兵，上天並未投下任何的憐憫之心。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被擔架擡走。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刺目的紅色，再次邁開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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