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林柚坐在椅子上小聲說道“我就說我沒事吧。”
雪糕也沒喫成被謝寒潯帶來檢查了一大堆的項目,最終得出來的結果是神經性的,壓力過大引起焦慮也會這樣。
林柚自己猜測過耳朵的問題是焦慮導致的,最嚴重的一次還是小時候。
小時候的林柚渴望得到關注和關心,不明白爲什麼母親會不喜歡自己。
可能是保姆看他可憐常常灌輸世界上不會有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電視上常常講述只有做了錯事的孩子纔會被父母討厭,想要被喜歡就要投其所好。
年幼的林柚信了,像是抓到了最後的稻草一般,每天偷偷地躲在樓梯後面觀察嚴茜喜歡什麼。
嚴茜喜歡畫,林柚便每天學習繪畫,忘記喫飯忘記睡覺只想着畫出可以得到讚賞的畫。
直到遍地撕毀的繪紙,被打翻的顏料盒,畫筆被折斷。
“你讓我感到噁心。”
顏料幹在臉上很難清洗,林柚到現在都記得肌膚被搓紅的一碰就泛疼的感覺。但年幼的林柚不明白,自以爲嚴茜不喜歡畫了。
嚴茜有了新的愛好,她喜歡聽小提琴曲,每到午後悠揚的小提琴曲飄蕩在家中。
林宅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小提琴手登門,年幼的林柚不認識,但他卻很開心,每當那種時候他都需要穿上漂亮的衣服站在嚴茜旁邊。
很近。
近到他擡手就能拉住嚴茜的手掌。
轉折是一次演奏,林柚收到了第一件禮物,一把價格昂貴的小提琴。
年幼的林柚抱着小提琴忐忑地望着嚴茜,眼底是渴望卻又不敢說出來。
嚴茜可能是心情好,當着外人的面沒有過多的表達,讓林柚收下了小提琴。
這像是一種信號,年幼的林柚意識到了開始想盡辦法地學習小提琴,他想演奏給嚴茜聽。用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林柚在小提琴上很有天賦,很快就學會了第一首曲子,他站在嚴茜的必經之路上,充滿自信心地演奏了人生第一首小提琴曲。
等來的卻跟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嚴茜像是瘋了一樣,神情熟悉又陌生。
“我喜歡什麼你就要毀掉什麼是嗎”
小提琴被打落在一旁,還沒來得及擡頭便是一記耳光。
嗡的一聲耳邊安靜了,他只能看到口型,還能看到慌張跑來的保姆和林父。
從此以後林家開始無休止的爭吵,漆黑的房間和一扇小小的窗戶成了林柚最常待的地方,可笑又幼稚的討好才終於告一段落。
林柚低囔了一句“我真的沒事。”
謝寒潯拿着林柚的檢查單子確定各項都沒有問題後,說道“林柚同學聽不到了還怎麼拉小提琴”
林柚彎了彎眼睛,笑道“不會的,好多年了呀。”
謝寒潯涼涼地看着林柚,前一秒還連他的話都聽不清,現在卻說自己不會突然聽不到。
“那你說我之前說了什麼話”
林柚手指蜷了蜷,他抿下脣有點心虛。
他的確沒聽見那句話是什麼。
“嗯”
謝寒潯靜靜看着林柚,等着聽他胡編亂造。
林柚眼睫輕輕眨了一下,瘋狂動腦筋猜想謝寒潯說了什麼。
謝寒潯聲線平緩“這樣吧,我之前說了幾句話”
林柚立刻道“一句。”
他記得只有一句的口型來着。
謝寒潯語氣沒什麼起伏“我們換家醫院再檢查一遍。”
林柚眼眸微微睜大,連忙拉着謝寒潯的袖子“等等,兩句”
謝寒潯低眸看了一眼被揪住的袖子,擡眸盯着林柚的眼睛看幾秒,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嘆了口氣。
“耳朵還疼嗎”
林柚摸了摸被貼住的耳朵搖頭“不疼了。”
只是還有點火辣辣的,疼到也算不上了。
回去的路上林柚望着車窗外的街景出神,快速掠過的樹上還掛着彩色的燈。
他小聲喊了一聲“謝哥。”
“嗯”謝寒潯眸光掃過“耳朵疼了”
林柚搖頭輕聲說“不是,就想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謝寒潯喉結向下壓了壓,心底警惕起來“不是吧林柚同學,給我發好人卡”
林柚眼睫輕輕顫了一下,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就是就事論事。”
他沒想到謝寒潯能往這上面想。
謝寒潯脣角挑起“這個意思是我還沒出局”
林柚透徹的眼眸望了謝寒潯幾秒,隨後又扭頭望着窗外,心跳快了幾分,細聲細氣地嗯了一聲。
話語剛落,耳尖泛上了一絲熱意,臉頰也微微帶着一絲薄紅,整個人的體溫變熱了很多。
謝寒潯“什麼”
林柚破罐子破摔“沒出局。”
“林柚同學,你耳朵紅了。”謝寒潯低笑。
林柚抿了下脣囁喏道“可能是之前捏的。”
謝寒潯眸底含着笑,語調輕緩說“哦。這樣啊。”
林柚重新肯定了一遍自己的話“對。就是這樣。”
夜晚的星星閃了閃,停留下來。
小提琴曲練習的差不多之後到了最讓林柚頭疼的表演。
話劇社的成員都很熱心,基本上都是科班出身拼命把自己課上學來的錦囊相授,越是一股腦兒想要幾天速成反而越暈。往往林柚還沒等說什麼,話劇社的人已經先吵起來了。
方衡“不對,老師說過情緒不是這樣遞進的。”
于晴反駁道“質疑學姐是吧,我們就是這樣學的。”
“這樣帶入得更快,更容易抓住觀衆的眼睛。”
其餘幾
人附和道“對,的確是這樣。”
方衡“話劇本來限制就大,林柚一個新手這樣讓他怎麼演”
其餘幾人也跟着附和點頭“說得也對。”
林柚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劇本一會跟着看看這邊再跟着看看另一邊,腦袋裏一片迷茫。
方衡想把自己學的塞進林柚腦袋裏,于晴也想把自己學的塞到林柚腦袋裏。不同老師教授的不同表演方式直接變成了一個大矛盾。
安歌力排異己“用我的方法。”
“不行。”
“我的方式剛好”
林柚深深嘆了口氣,舉起劇本打斷了幾人的對話“不如讓我自己來試試”
三人不說話了,爭論了一會得出了既然選不出來就讓林柚先自己嘗試的結論。等林柚哪裏出現問題之後他們再來找解決方式。
確定下來後林柚周圍安靜了很多。
話劇社的人擔心林柚剛開始會放不開,特意給他挪了一個雜物間出來在裏面獨自練習。
林柚要飾演的角色從故事開篇便性格肆意不畏懼且熱烈,直到中後期因爲喜歡同性的性取向遭受了極大的世俗挫折,再加上被背叛的感情纔會變得格外瘋狂,就像是主角的對照組一樣是個很悲慘的人物。
只是熱情奔放對林柚來說就已經很難演了。
他先熟讀了一遍劇本,將大概的劇情都記住,第一段的臺詞也背了下來。
雜物間裏有面鏡子,林柚在讀臺詞的時候正對着鏡子練習,剛開始幾遍還有些不適應,讀着劇本里臺詞有點自戀過頭的意思,等後面幾遍才漸入佳境。
滿滿的也悟到了一點東西。
等到晚上,話劇社的人全都離開之後林柚還在練習。
他坐在椅子上在空曠的活動室裏看劇本,燈光昏黃周圍安安靜靜地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更能沉浸到角色的情緒中,將一切都屏蔽了出去。
直到大門口的聲響吸引了林柚的注意力,他扭頭髮現謝寒潯正站在門口舉着手機拍照。注意到他的目光後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機。
絲毫沒有自己偷拍被發現的自覺。
謝寒潯收起手機問“練習得還順利嗎”
林柚看着劇本嘆了口氣“感覺缺點東西。”
雖然對着鏡子表演得也還可以,但是總感覺缺少一點靈魂。
謝寒潯環顧了一週,沒發現別的話劇社成員,眸底若有所思“怎麼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練習。”
林柚神情迷茫了幾秒“一直都是我一個人練習啊,跟我對戲的小孟最近課很多走不開,等我先熟悉之後再練習對手戲。”
謝寒潯哦了一聲,彎着脣“那需不需要一個陪練”
林柚愣了兩秒,意識到謝寒潯在自推,他彎了彎眼眸“好啊。”
他獨自練習的時候沒有實物,總是會很齣戲,謝寒潯幫他對臺詞的話說說不定可以起到一點作用。
林柚將
椅子讓出來,拉着謝寒潯的手腕將他安頓在椅子上坐好,隨後將自己的劇本遞給他,側頭在旁邊指出“這個用黃色熒光筆標出來的就是我要演的角色,謝哥你就讀旁邊的就好啦。”
謝寒潯翻看着劇本熟悉臺詞,看到某一段話後眉梢微挑“全部都要演”
林柚點頭“當然啦。”
謝寒潯盯着劇本臺詞看了幾秒“先從哪一段開始”
林柚拖了一把椅子坐在謝寒潯旁邊“第一段吧,順着來可能會好點吧。”
林柚飾演的角色幾乎是出場就將人物性格定了下來,他接受了一段荒誕的表白,以賭局開始的感情卻成爲了他畢生所愛,也就是後期讓他爲之瘋狂的人。
而第一段就是他遇到歌者的時刻。
林柚回想着第一段的臺詞,詭異地沉默了幾秒,擡眸就對上了謝寒潯含笑的眸子。
但一切是爲了話劇社,林柚已經答應了幫忙總是要練習的,早晚要走出這一步。
謝寒潯姿勢懶懶散散脣角勾着笑“我準備好了。”
看起來很躍躍欲試,比林柚這個要表演的人還要感興趣。但感興趣的點讓人摸不透。
兩人面對面站在空曠的話劇社中。
林柚深吸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地說道“謝哥你開頭吧。”
謝寒潯視線掃過臺詞,擡眸認真地注視着林柚,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像是在讀臺詞又像是在接着臺詞說些什麼“午後臥房的玫瑰帶着獨屬於你的氣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沉醉其中。
“在我匱乏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讓我成爲你的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