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墓景妙妙屋
何畏只覺得那氣味實在太過刺激,再混合加上腐木的糟味更是噁心加倍,瞬間乾嘔幾下,眼淚簌簌流了出來。
幸子趕忙上前,掏出手帕交給何畏,“怎麼了?”
說着,還好奇地往前湊了湊,然而被葉隱棠擡臂攔下。
何畏也緩過來了,勸道:“別去了,味道太噁心了。”
葉隱棠輕輕俯身,招氣入鼻,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住皺眉,微抿薄脣面露不悅道:“這上面味道不是節目組留下的。”
“哦?”何畏擦擦眼淚,“你說那股消毒水味嗎?”
“嗯。”
何畏不解:“這種東西揮發性那麼強,怎麼會保存這麼久?”
葉隱棠摸了摸那架子,想了片刻,“這是樟木的材質,本就容易吸附氣味,想是原來放久了,這裏空氣也不流通才會如此。”
“哦。”
何畏只覺得鼻子裏還殘存着噁心的氣味,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把頭埋進葉隱棠的衣服裏猛吸了一口。
葉隱棠倒也沒躲,只是面露詫異:“嗯?”
何畏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一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剛剛那味道太沖啦,還是聞聞隊長身上的氣味醒醒鼻子。”
“哦?”葉隱棠平靜地五官上有了一絲波瀾,“我有味道?”
何畏點點頭,一臉真誠:“當然!”
“什麼味道?”
“就是……”何畏想了半天,也不好意思直說,於是低頭道:“好聞的味道。”
“哦。”
“內個……二位,你們在這裏聊天不害怕嗎?”
站在一旁的幸子終於忍不住,打斷問道:“這可是凶宅誒!我們還探不探祕了!!”
她本身就不屬於膽子小的類型,但……面前的兩位也太過悠閒了吧?
“好好好,”何畏抱歉地笑笑,這才託着腮開始認真思考:“這間屋子左面放樂器,右面放衣服,中間這麼大一片不知道放過什麼,但很有可能是醫療器材……這間房子的主人,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信息太少,無法推斷。”葉隱棠又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什麼沒發現的東西之後率先走出了,然後回頭看向何畏和幸子:“也不必緊張。”
三人一同來到對面的房間門前,這才注意到這扇門比之前那扇要講究許多,不僅是個奇怪的“雙扇門”,而且仔細觀察,上面還雕着很多精緻的花紋,門上還有兩個圓形的琉璃窺窗。
“地下室的門……有必要弄得這麼豪華嗎?”何畏邊說邊推開其中一一扇門,剛邁進一隻腳,看到裏面的陳設瞬間目瞪口呆。
只見前面是一排排圓圈狀的的座椅,都固定在了地上,而它們圍着的,也是房間的最中央,竟然有一個小小的圓形舞臺。
十幾年前,幾乎沒有人家裏有私人影院,但這家的主人竟然在地下室設計了一個私人劇院!
震驚之餘,何畏數了數座椅數量,這裏頂天也就能坐下二十個人,而那個舞臺已經小的有些荒唐,不過幾平方米的距離,兩個人站上去表演都會顯得十分擁擠了。
那觀衆要在如此近的距離,坐成一個圓圈看中央的人表演……何畏想到這便覺得有些荒謬。
幸子卻兩眼放光,“哇,這也太有感覺了!”
何畏看着周圍座椅上掉落的木渣,一臉疑惑:“這是……什麼感覺?”
幸子興沖沖地指着天花板:“你們看!”
何畏聞聲擡頭,只見天花板上竟然滿是精心繪製的壁畫,一時間大爲震驚。
哪怕過了十幾年,壁畫的顏色依然鮮豔。何畏在紀錄片裏常看這種穹頂壁畫會在教堂出現,可他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這個房間裏的壁畫和宗教一點關係也沒有。
壁畫的內容怎麼看怎麼像是一些隨意的,狀若人形但又無法辨別的塗鴉,從舞臺的正上方向四周擴散。而讓何畏不解的是,這些塗鴉幾乎都是紅色系——棕紅、玫紅、暗紅……越是遠離舞臺中心,紅色就越淡,顯然也是有意爲之。
但何畏擡頭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所以他乾脆走到了舞臺之前,細細觀察着地面上的東西。
與之前那間屋子裏的木架相比,這個舞臺顯然是受到過精心的保養,上面除了一些灰塵外,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湊近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蠟味。
何畏想了想,覺得實在詭異,還是決定不去站上舞臺,可幸子似乎來了精神,仗着自己是戲曲專業畢業的,大大方方的走了上去。
許是太久沒見舞臺,饒是見到個小的也能覺得足夠新奇。
幸子假裝下面有觀衆的樣子,鞠了個躬:“女士們!先生們!下面由我爲大家帶來一支《紅色娘子軍》,希望大家能喜歡!”
幸子剛說完,非常利落地踮起腳尖,正要開始旋轉,卻突然覺得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舞臺上。
而這個舞臺竟然在這種衝力之下,開始自行旋轉了起來……
幸子趕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來,然後壯着膽子,扒着舞臺一邊,狠狠一轉。
舞臺一開始還有些凝阻,但很快便開始了旋轉,似乎有什麼驅動力一樣,很久才停下。
幸子一臉驚訝:“這種舞臺……我還是第一次見
,挺有創意的。”
何畏沒有回答,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幸子見二人都想着什麼,也不睬她,於是再次登上了臺。這次,她慢慢找到了平衡,然後跟着舞臺緩慢的旋轉着身子。
何畏本想阻攔,但看着幸子踮起腳尖陶醉的樣子一時怔住,只覺得眼前的場景充滿了一種詭異的美感。
他看過不少芭蕾舞劇,但都沒有這種近距離觀賞來的震撼,只是剛剛他心中奇怪的感覺一直都在,讓他沒法全情投入,不然一定會更有感覺。
他試着站遠一些,然後靜靜看着中間旋轉的舞臺和幸子,半晌,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奇怪感覺的由來。
眼前的這一幕不似再看芭蕾舞表演,而是像看一個八音盒。
一個人形的,現場版的八音盒。
幸子就像是在八音盒裏表演的小人一樣,跟隨者音樂的節奏旋轉………
等等!
音樂?是不是還缺了些音樂?
何畏正思考着,一時沒注意到臺上的幸子。
她幾乎着迷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選擇冒險站上這個舞臺,又是爲何越轉越快。她只知道自己一進這間屋子就立即被天花板的壁畫吸引了。此刻,她的身體正在旋轉,她驀地擡起頭,驚喜地看到剛剛她還覺得很美好新奇的天花板壁畫,似乎在旋轉中不停地變換着樣子。
那些不明所以的紅色筆觸在飛速模糊的視角下漸漸成型,甚至演化——她剛開始旋轉速度不快的時候他們的形狀看上去像個胚胎,然後隨着她越來越快,漸漸變成了一個扎着辮子的小女孩,然後等她幾乎轉到無法停下的時候,那些紅色的斑跡組合圈起來竟然像一個猙獰的骷髏!
而那骷髏似乎在慢慢向她逼近,幾乎要墜落下來……
幸子雙目圓瞪,剛想喊叫出來,卻突然聽到腳下傳來“咔嚓”一聲,然後瞬間,舞臺上破碎了一個大洞口,在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的一條腿已經卡了進去。
“啊!”
一聲慘叫劃破寂靜。
何畏這纔回過神來,立即和葉隱棠衝上前,一人一邊把她拽了出來。
幸好舞臺裏面是中空的設計,幸子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何畏滿臉緊張:“你……還好嗎?”
幸子咬牙點點頭。
葉隱棠幫她檢查了片刻,這才重新站起身:“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活動嗎?”
幸子試着轉動腳踝,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於是站起了身,在何畏的攙扶下走了幾步,才確定着說道:“嗯……沒什麼問題。”
何畏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葉隱棠定定看着幸子,問道:“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幸子猶豫片刻,還是把那壁畫的變化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何畏聽完,倒抽了一口涼氣,想驗證卻又不敢站上舞臺,於是擡起頭,原地旋轉着。
可哪怕他自己原地轉的飛起,也沒見到天花板上的圖形有幸子所謂的形狀變化,只覺得眩暈不已。
“不行……真受不了。”何畏扶額,跌坐在地上:“你剛剛轉的那麼快,一點都不暈嗎?”
幸子一臉詫異:“很快嗎?我沒什麼感覺誒。”
“很快。”葉隱棠言簡意賅,“那你現在有眩暈的感覺嗎?”
幸子鬆開了何畏攙扶着自己的手,獨自向前走了兩步:“真的沒事,你們看,我還能走直線。”
何畏雖然有些不相信,但自己也不是幸子,看她真的一臉平常,也不便再問。
“咱們趕緊出去吧,逛完最後一個房間就得了,”幸子一想起那個壁畫朝自己墜落的樣子還是覺得惴惴不安,“看完三個房間就算完成任務吧,這裏太嚇人了,就算找不到玫瑰花……應該也沒事吧?”
“嗯。安全爲重。”葉隱棠答應着,已經打開門,做了一個紳士的手勢讓幸子先走。
走廊裏雖然慘白但也算明亮,三人各自定了定神,才走到了地下一層最後一間房門之前。
這裏對葉隱棠和何畏來講並不陌生,因爲這個房間不僅是他們第一次做直播的地方,更是他們第一次知道彼此身份的地方。
幸子卻一臉緊張:“聽說這棟別墅的男主人就是死在這間屋子裏……不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吧?”
“唔,這個房間很小,我們看完就趕緊出來吧,”何畏深吸兩口氣給自己鼓勵,“其實這裏我們來過,沒……太大危險。”
畢竟也只有幾個低階的小鬼罷了。
“好。”
幸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知道節目還在錄製,所以不想被貼上什麼嬌氣病或者小公主的標籤,果斷上前打開了房門。
房間一如上次見過的那樣,逼仄狹小,黯淡無光。三人涌入之後,只覺得這裏和之前兩間房相比,恐怖等級實在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而且這間屋子也沒什麼可以探索的地方,四四方方,藉助走廊的燈光一眼就望清了全部。
而節目組顯然也覺得這裏無聊,於是故弄玄虛地把玫瑰花和資料卡吊在了房頂上,垂在屋子的正中間。
幸子上前,摘下玫瑰,對着資料卡認真地讀了起來。
“你所站的地方,正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被發現死亡的地方。”
幸子趕緊後撤半
步,才又繼續。
“他的名字叫蕭鳴楓,是楓萊國際傳聞中的四公子——即使從未被公開承認過。他死的那年,已經快要四十歲,據傳聞,他並非主動要了這套房子,而是被楓萊國際當時的掌門人藏在了這裏——因爲他有些獨特的愛好,或者說,癖好,不易公之於衆。”
“他一生離羣索居。但你們已經見過前面兩間屋子了,無論是衆多樂器和服裝,還是那些舞臺的觀衆席,顯然並非爲了一人生活設計。可據周圍的人說,他從未邀請過什麼人來這裏。”
“據悉,蕭鳴楓本在十幾歲時,曾在意大利留學,專業是芭蕾。而後不知因什麼原因回國,一直留在了這裏。”
“他的長相也隨着警方的調查結束而封存,無從查找。周圍人說,經常看到一個長頭髮的人,從這棟屋子的窗邊掠過。想來可能是他。”
“但,真的是‘他’麼?”
幸子讀完,打了個寒顫,把資料卡塞進了何畏手裏:“這都是啥啊,我我我,我沒看懂……”
何畏又反覆看了幾遍,也是覺得一頭霧水,“可能要結合其他幾層的信息才能看懂吧,目前只知道那位蕭鳴楓在這裏去世……”
葉隱棠點點頭:“嗯,長期住在一個地方的人心裏很容易出現問題,可能做出些異於常人的舉動,比如前面那兩間屋子的裝扮和裝潢。至於那些所謂傳聞,也並不一定是真實的,只是普羅大衆對於重重迷霧之下的豪門之人的故事產生的過度遐想罷了。歸根結底,還是要相信科學。”
何畏比着大拇指表示贊同:“沒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不要再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
“好……”幸子聽二人這麼說,這才安下心來,扶着心口:“既然完成了任務,雖然還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對,今天就先這樣吧!”
一想到可以收工,三人瞬間放鬆下來。
葉隱棠先走出了房間,何畏本是第二個,但他還沒邁出步去,忽然僵住了。
因爲。
他突然聽到了音樂聲。
正是昨晚那不成型地曲調——可今天卻聽得異常清晰,先是輕柔的序曲,然後一個個強烈的顫音立刻刺入何畏的耳膜。
何畏瞬間斷定,這絕不什麼二胡,而是小提琴。
年代久遠的小提琴。
而他之所以現在能聽清,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離音源極近——
就是從第一個房間裏傳出的聲響。
他剛想對葉隱棠說出這一切,可還不等他走出房間,門便“嘭”得一聲關上了。
緊接着,這間屋子裏的白熾燈驀然亮起,繼而開始瘋狂閃爍。
幸子瞬間嚇破了膽,不住地尖叫,順着牆蹲了下去。
何畏也急了,奮力撞着門,可它彷彿被什麼東西焊上了一樣,紋絲不動。
“何畏,裏面什麼情況?”葉隱棠在門口喊着,“我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何畏知道葉隱棠指的是自己的天眼看不到,於是慌亂之中定了定神,也打開了自己的天眼,可回頭查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我這裏看上去,似乎也……”
話音未落,只見房間裏瘋狂閃動的燈光停了,卻發出了比白熾燈照明極限更亮的光線,把狹窄的房間照得如同白晝,幾乎刺痛了何畏的眼睛。
可他必須逼着自己睜開眼睛,因爲他見到,房間的正中間,幸子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怎麼了?”何畏衝上前去,讓幸子半靠着自己,“你哪裏不舒服?”
幸子想說話,但臨到嘴邊文字卻變成了一陣痛苦且含混不清的嗚咽,她只能指指自己的腳。
何畏見狀,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節了,直接上手將她的鞋子脫下。
只見她足尖位置的白襪已經殷紅一片。
何畏記得這正是她在上個房間掉入舞臺的腳。於是趕緊脫下她的襪子。只見一個木刺斜斜地楔進了她的腳趾指甲中,淙淙的鮮血正在往外涌。
情急之下,他來不及思索這是什麼時候插進去的,幸子又爲何現在才覺察痛苦。只能趕緊上手,想要把那木刺拔出來。
但很快,何畏只見那木刺似乎正在慢慢變大,如同喝飽了血液的螞蟥一般膨脹。何畏揉了揉眼,才確認自己所見非假。
無論他怎麼努力,那木刺就彷彿長在了幸子的腳上一樣,很快,幸子的血流停止了,再下一秒,那木刺忽而不見了。
何畏一臉懵地看着瞬息間變化,再詫異望向幸子,她也停止了哀嚎,恢復了平靜。
只是神色間比往常冰冷了十分不止。
面如死灰。
然後,幸子奮力掙開了何畏的保護,除去自己另外一邊的鞋子,足尖點地。
何畏不敢想象那指甲見木刺撞擊地板的疼痛,幾乎想要閉上眼睛。
但幸子卻十分平靜,甚至用足尖輕輕磕了磕地板,發出“噠噠”兩聲。
何畏這才注意到,那木刺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整塊木頭,包裹住了幸子的腳趾間,就像芭蕾舞鞋前的墊木一樣。
很快,幸子便隨着屋外傳入的小提琴聲,點頭、鞠躬、擡腿、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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