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爲君憂失魂落魄 作者:未知 蒙時也學着香草那一副嚴肅的口吻,點點頭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冤鬼附體嗎?” “膚淺!” “那是妖怪轉世嗎?” “還是膚淺!” “再不然,你要誇自己是仙女下凡咯?”沒等香草答話,蒙時自己先咯咯咯地仰頭笑了起來。香草嘟起嘴,輕輕地掐了他脖子兩下,問道:“啥意思嘛啥意思嘛?說我是仙女下凡委屈你了?指不定我就是嫦娥下凡呢,砸你頭上,都算虧了!” 蒙時止不住笑地點頭道:“行行行,就當你是嫦娥行了吧?你不是這兒的人,你是從天上飄下來的,懂得比誰都多,行了吧?可話說回來,再是天仙,橫豎也還是我媳婦兒,有分別嗎?” “那倒是啊……說遠了!剛纔說到那個刺客,你到底瞧不瞧出他的武功路數啊?” “瞧不出,你跟尋梅一樣兒,聽太多說書人杜撰的故事了。不過,那刺客也好不到哪兒去,指不定很快就能找出來了。” “爲啥?” “因爲他也傷得很重……”正說着,亭荷端了藥湯敲門進來了。她把藥湯放在了蒙時跟前問道:“雨竹叫我問問您,中午想喫點啥?她好備下。” “家裏有啥就喫啥,不必出門去買了,街上不安靜。” “繼續說!”香草一邊吹着藥湯一邊催着蒙時問道,“那刺客傷得很重嗎?”蒙時點點頭道:“當時我抵擋他的時候,御史大人趁機從後面刺了他腰間一劍,血當場就濺出來了,我想他應該傷得不輕,這會兒子不曉得躲在哪兒治傷呢!” “腰間?”亭荷失聲問了出來,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羅杉那浸滿鮮血的腰帶。 “是啊,腰間,”蒙時拿手比劃了一下說,“正中左邊腰上,可就算是這樣,那小子還是逃了,你說他是不是高手呢?” “你們也沒追着嗎?”香草問道。“御史大人下榻的榮興館那兒本來就很繁華,一出了門,小巷子又多,往人羣堆兒裏一紮,或者往小巷子裏一鑽,還真不好找。那小子應該是事先看過路線的,所以才跑得那麼快。可再閃躲得快也出不了城門,只能在城裏躲着。再加上他有傷,想躲起來的話不容易。除非他在城裏有人接應,替他做掩護,否則他想一直躲着,很難!” “那他爲啥要刺殺刺史大人呢?”亭荷一臉緊張地追問道。蒙時搖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問他自己。”他說到這兒時好奇地打量了亭荷一眼問:“咋了?你瞧着像是很擔心那個刺客似的?你認識?” 亭荷忙擺擺手說道:“不認識不認識!我上哪兒去認識刺客呀!我就是……就是隨口一問,想着連刺史大人都敢殺的人,該有多可怕呀!”蒙時笑了笑說道:“再可怕也還傷着呢,到不了你跟前的,不必害怕。” 安頓了蒙時在牀上躺下後,香草領着亭荷下樓去竈屋了。她剛摘下手鐲戒指,挽上袖子打算給蒙時熬碗魚湯,季三娘就捧着一個小盒子進來了,對她說道:“這是剛剛一位老媽媽送來的,說是給您的。”香草接過那小盒子一看,裏面躺着兩張契約,居然正是那宅子的地契和房契。亭荷湊過去看了一眼,驚訝地說道:“少奶奶,我們都還沒去跟她說呢,她倒自己把地契房契送來了,這麼着急着賣宅子嗎?” 香草笑了笑,將盒蓋蓋上遞給亭荷道:“既然人家一片好心送來了,我咋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收着吧!”亭荷不解地說道:“可您不是還沒給過她銀子嗎?這算哪門子買賣呢?白送啊?” “這你就莫管了,橫豎收着就行了。先替我拿到書房去吧。”。 “哦。” 亭荷捧着小盒子出了竈屋,往香草的小院走去了。半路上,她經過蒙易院子時,聽見裏面一片熱鬧的議論聲,好像是蒙易燕衝還有寶兒幾個正在說着今天那刺客的事情,忍不住停下腳步聽了聽。 燕衝好像剛剛跑來,說話的聲音裏還帶着一絲微微喘息,他說道:“你們一準不知道,榮興街後巷子裏發現了血跡,往百里長街上去的,現下榮興街附近那一帶正挨戶挨戶都搜着呢!管你是什麼鋪子什麼民宅,就連街上的馬車轎攆都一律搜了再說,鬧得不可開交呢!” “你上東大街去了?”蒙易問道。 “我嫂子不是都在海春堂的聶大夫手裏看診嗎?我正好去海春堂替我嫂子抓藥呢!藥還沒拿到手,七八個官兵就涌了進來,也不招呼一聲,徑直往後院裏去,還一一盤查了裏頭的人。”亭荷聽到這兒,不由地心驚肉跳了起來!她腦海裏立刻又想起了羅杉那面無血色的模樣,以及腰間那大片大片浸染的血跡,渾身的毛孔都不自主地豎了起來! “咋了?”寶兒問道,“還懷疑上了海春堂了?莫不是血跡到了海春堂後巷子了?” “不單單是海春堂,聽說整個城的醫館都給裏裏外外地搜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那刺客不是受了傷嗎?他又不是神仙,能不找地兒上藥治傷嗎?” “那從海春堂裏搜出啥沒有?”寶兒又問道。 “我走的時候還沒搜出來什麼可疑的東西,官兵們跟獵犬似的還在裏面搜着呢。照這麼挨着挨着搜,除非他逃出城去了,要不然是逃不掉的。不過,我聽我姐夫說,四個城門都關了,只許進不許出,什麼時候解禁還說不定呢!” 嘴白你地。聽到這兒,亭荷稍微鬆了一口氣,正想繼續聽下去時,尋梅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喂,在這兒偷聽啥呢?” 亭荷着實給嚇了一大跳,不禁輕輕地叫了一聲,捂着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回頭說道:“幹啥呢?走路也沒個聲兒?平日裏,老遠就能聽到你的腳步聲。” 尋梅詫異地看着她那一臉的驚嚇,問道:“哎,亭荷同學,是你自己偷聽得出了神沒發現我吧?我剛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呢!你咋回事呀?在四少爺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有啥好偷聽的呀?嘿嘿……四少爺和水蘭又吵嘴拉?” “我……我哪兒偷聽了?”亭荷支支吾吾地解釋了兩句,然後問尋梅,“對了,你上哪兒去呢?”尋梅拋了拋手裏的碎銀子說道:“竈屋裏沒紹興黃酒了,少奶奶等着用呢!我可不得去買兩瓶回來嗎?” 亭荷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少爺不是讓結伴兒出門嗎?等我放了這小盒子,陪你一塊兒去吧!” “不必了,”尋梅擺擺手道,“有那麼可怕嗎?我還不信那刺客敢拿了劍往大街上走了!這會兒子滿城都在拿他呢,他還不掘地三尺藏着,那就是大笨蛋了!放心吧,我一人去一人回,快當着呢!” “不是,尋梅,”亭荷忙攔下她說道,“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多一個人去好照應不是?” “真奇怪,你今天是咋了?” “沒咋呀!”尋梅忙敷衍地笑了笑說道,“我剛聽燕衝少爺說外面正到處搜人呢,亂得很,替你擔心呢!”“是嗎?” “去哪兒呢?”寶兒聽見她們的聲音走出來問道。尋梅見了寶兒,把碎銀子往他手裏一丟,笑道:“正好你在這兒,閒着也是閒着,替少奶奶買兩瓶兒紹興黃酒去,趕緊的,少奶奶等着給少爺做魚呢!” “好嘞!這會兒子你們這些姑娘出門還真不方便,待在家裏吧,我去去就回!”寶兒說完拿着銀子就往大門那兒走去了。快走到大門時,亭荷忽然在後面叫住了寶兒。寶兒回頭問道:“另有啥東西要買嗎?一併說來,我都帶了回來,省得你們再往外跑了。” 亭荷從錢袋裏掏出了二兩銀子說道:“勞煩你往海春堂一趟,替我買些聶大夫自制的明目丸。” “眼睛還痛呢?”寶兒瞧了亭荷一眼道,“我說亭荷姐姐,你咋還爲那負心漢子哭呢?倒真不值了!上回聶大夫可說了的,再哭就真成瞎子了。” “你趕緊去吧,少奶奶還等着用黃酒呢!記着了,非得海春堂聶大夫那兒纔有呢,那是他自制的,別家沒有。” “行了,我曉得了,你回去吧!” 亭荷看着寶兒出了門,心情依舊忐忑不安。她放了小盒子後,回到了竈屋裏去幫忙。雨竹正在忙着切泡好的幹筍絲,回頭招呼了她一聲道:“替我瞧瞧蒸籠裏的醬肉咋樣了?拿根筷子戳戳那肥的一邊,要是能穿透,就算好了。” “哦,好。”亭荷答應了一聲。 “在第二格里,”雨竹繼續切着筍乾說道,“青魚紋盤子裏裝着的那塊兒……好了沒?好了就端出來改刀了,少奶奶還等着做醬肉飯呢!” “沒好,還是硬硬的,戳不動呢!”亭荷回話道。 雨竹微微皺起眉頭,一邊轉身一邊說道:“還是硬硬的?拿火上蒸了有這麼一大會兒子了,咋還是硬……”她忽然停下了話,瞪大了眼睛看着亭荷,忍不住哈哈大笑地說道,“姐姐,你戳的是哪兒啊?我讓你戳戳肥的那邊,不是瘦肉這邊。這邊戳斷筷子也戳不出個洞呀!” “啊?”亭荷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拿着筷子在戳那塊醬肉上的瘦肉呢!她頓時有些尷尬,忙用筷子戳了戳肥肉那邊,輕輕下手就穿透了,忙點頭道:“好了好了,可以拿出來改刀了!” “那幫我端出來吧,我好改刀。” “行!” 雨竹一邊笑着一邊轉身剛剛拿起刀,背後就傳來一聲瓷盤摔地的哐當聲兒!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那青魚紋兒的盤子已經壯烈“犧牲”了,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盤子裏的那塊油錚錚香噴噴的醬肉也敬土地菩薩了! 她顧不得燙,忙把醬肉抓起來放進自己的圍裙裏兜着,說道:“我的個親姐姐!這可是從老家帶來的最後一塊兒醬肉呢!少爺就喜歡這個味兒,少奶奶一直沒捨得喫,都留着呢!前些天叫銘念少爺拿了兩塊去,單剩下這麼一塊兒了。剛纔少奶奶說少爺喜歡喫醬肉筍絲飯,特意拿了出來,可不能先叫土地菩薩嚐了鮮呀!你是咋的了?” 亭荷不好意思地說道:“有點燙,就掉下去了!”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聽雨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亭荷說道:“肯定燙了,你直接拿手去端,能不燙嗎?” “啊?”雨竹把醬肉放在盤子裏,轉身問道,“你直接拿手去端盤子呀?不要命……不是,不要手啦?亭荷姐,你沒事吧?不舒服嗎?眼睛還痛啊?” “我一時忘了,以爲沒多燙,就順手端了起來。那醬肉還能用吧?”亭荷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就撲了點灰,洗洗還能用。你真沒事?要不然去躺一會兒吧!回頭我跟少奶奶說一聲,她也不會罵你的。” “真沒事,”亭荷使勁地搖搖頭道,“就是有點晃神了。你改刀吧,對了,少奶奶呢?沒在竈屋嗎?” 聽雨指指竈屋的小門說道:“在後門那邊,摘雨竹種的八月瓜去了,說要拌個酸瓜絲兒。” 正說着,香草捧着十幾個八月瓜走了進來,丟下打瓜的杆子,笑道:“雨竹,你種那東西還真不錯,一根藤就爬滿了整棵樹,喫到這個月月底都還有剩呢!要不然,你也在門口弄個攤兒賣算了。”雨竹趕緊把醬肉藏在了旁邊,笑道:“那八月瓜就是個賤養的東西,但凡苗兒活了,能爬出藤來,就能結不少呢!” “醬肉蒸好了嗎?”雨竹與聽雨對視了一眼,嘿嘿笑道:“蒸是蒸好了……” “那就趕緊改了刀,我等着用呢!亭荷,把這瓜都洗了,切成絲兒,拿清水漂着。” “曉得了,少奶奶,這就來。” “等等!”香草詫異地看了亭荷一眼,指了指她手裏問道,“你打算拿這玩意兒洗這麼一堆子八月瓜?”“啊?”亭荷低頭一看,原來自己順手拿的是一個大湯碗,她還以爲拿的是個小木盆呢!她忙轉身換了木盆,裝了八月瓜去後院的井邊清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