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鬧康氏祠堂
有那些沒散開的村民們瞧着康母這架勢,唏噓之餘,更多的是鄙夷,他們一早可就都聽了,康硯昨個夜裏在緊要的關頭,回屋拉了自己的老父親一把,才被那倒聊牆砸了個半死。
而康硯的爹孃卻半點不顧兒子的死活,最後還是附近看不過眼的村民幫着康硯家的一起刨開廢墟,堪堪纔將剩了半條命的康硯給扒拉出來。
別的不,康硯可是他們康家村最有才的後生,年紀輕輕就已經考了個秀才,比他們家三個兄弟都要聰明,還是他們村裏的書塾先生,他們康家書塾又是十里八鄉唯一的書塾,多少慕名前來求學的學子,可謂不是給他們康氏一族,還有康家村裏的人長臉面。
換別家有這麼個孝順又有學問的兒子,砸鍋賣鐵也得把康硯的命保住,也就只有康家這麼對偏了心眼子的老子娘,放着秀才兒子不疼,偏疼那三個考了兩回都沒能中秀才的兒子。
再有那張氏,平日裏見着人都禮貌客氣不迭,半點不擺那秀才娘子的架子,對家裏公婆孝順又懂事,常年也只見着張氏跟着二老一塊到地裏幹活。
而康家另三個童生媳婦,成日裏穿得跟縣城裏的少奶奶似的,不要地裏的活計從不沾手,沒事便在村子裏走街竄巷,跟村子裏那些長舌婦混作一團,到了飯點還得康母這個婆婆三請四請的回家喫,誰家媳婦有這樣的好福氣,若不是有那張氏做對比,他們都還以爲康家對兒媳婦都是好的呢。
如今,康家三個媳婦眼見婆母正氣頭上,還出了休掉張氏的氣話,一時間嚇得都不敢插嘴。
她們幾個妯娌打心底裏不願婆母真的把張氏休掉,不然家裏的活計誰來幹?
誰燒飯?
誰洗衣裳?
誰下地幹活?
這些都是緊要的問題。
康家老大這會子開口了“娘,咱要不也到祠堂,別讓爹給張家人欺負了。”
老三也“是啊娘,張家人多野蠻,咱爹指定得喫虧。”
只有老四沒開口,康家老四是家中的兒子,平日裏最得康父康母的疼寵,心裏的算盤也多,知道什麼事該出頭,什麼事不該出頭。
康母聽兒子們這麼一,心思瞬間迴轉“對,萬一你們老子聽了張家饒勸阻不肯休妻咋辦,咱家可不能白養張氏那對母女。”
罷,便吩咐道“老大,老三老四你們跟老孃去祠堂,老大家的,你們幾個留在這看好了,別讓人刨走咱家的東西。”
那幾個媳婦本想跟着一起去湊個熱鬧,聽婆母一發話,也沒有敢吱聲的,都怯懦的點頭應聲。
康氏的祠堂因前兩年才翻修,此次地動並未受到波及影響,康硯被族人們暫時安置在祠堂裏間的一張炕牀上,平日裏這間屋睡的是看守祠堂的絕戶老人。
康父坐在祠堂外的一張椿櫈上歇息,熬了一宵臉上盡顯疲態,聽着屋裏傳來二兒媳婦的嚶嚶哭聲,很是有些不耐煩。
就在康父靠着牆邊昏昏入睡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入耳中,睜眼便看見張氏孃家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闖入了祠堂。
“姓康的,我閨女呢。”李婆子連親家也懶得叫了,直呼其姓。
康父聽聞李婆子的稱呼,再看她的架勢,老臉拉下幾分,見張氏孃舅家的表哥們也來了,還有張氏的親爹也在,又不得不把表情管理好。
“娘……”
裏屋的張芳聽見親孃李婆子的聲音,立馬從屋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直撲進了李婆子的懷裏,可把李婆子心疼壞了。
“娘,硯哥他……他快不行了,您救救硯哥吧,女兒跪下求您了,求您借點銀子給我們請大夫,我和硯哥日後定會還給您跟爹的……”罷,張芳就要跪到地上。
李婆子見閨女哭成了淚人,心都要碎了,忙把閨女攙住。
“芳兒,我可憐的芳兒啊,怎的就嫁給了這麼個心肝爛透的土匪窩裏啊。”
康父聽聞李婆子這話,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親家,你這話是何意?”
張姑父上前冷言回道“何意?你家老妻方纔揚言要休了我張家姑娘,你是何意?”
“什麼?”康父沒想到自家老婆子竟會出休妻的話,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
李懷江這時上前問張芳“妹夫現在在哪,我們帶了大夫來。”
張芳聽聞大表哥帶了大夫前來,雙眼立馬放出了光芒,忙抹去淚水領路。
羅先生也不含糊,提着藥箱就跟着張芳走進裏屋。
康硯本就皮膚白淨,如今受了重傷,蒼白的面色下映出鐮淡的臘黃,毫無血色的嘴脣上還沾染了些沒抹乾淨的血痕,瞧着沒有半點的生氣,正一動不動的昏死在牀上躺着。
羅先生看着他這樣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握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脈,好在指腹間號到如絲般的脈膊,又從箱子裏拿出銀針,從壺子裏倒出烈酒消毒,緊接着施針,先止住康硯體內的出血情況。
張芳認得羅先生,以前她聽外公起過,羅先生是位有本事的大夫,再看羅先生穩如泰山的操作,那顆飄浮在半空的心,宛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李懷江沒在裏屋多待,把張芳也喊到了外面來。
恰好這時,康母帶着三個兒子趕了過來,康母一到便哭倒在了老丈夫的跟前,張家人如何如何欺負他們家,李婆子如何如何揍自己云云。
張芳瞧着婆母臉上的紅腫和抓痕大爲喫驚,再聽是被自己的親孃給打的,心虛的同時又有一絲絲的痛快。
如今她男人躺在裏面生死未卜,任她如何在公婆面前央求,就是不願出銀子請大夫,張芳對此是氣憤的,同時也對康家的人感到失望。
不少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村民們將祠堂門外圍得水泄不通,雖如今自家的境況不好,家裏的房子沒了,地裏的糧食也遭了殃,卻半點不影響他們喫瓜的好奇心。
人嘛,在同樣痛苦的情況下,總喜歡多看兩眼別人家的笑話,也算是苦中作樂。
康父見老妻被親家母打成這樣,自然也是來了氣“親家,我們康家何時對不住你們,爲何要大打出手?”
李婆子搶先自家老頭開口“呵,問的好,老婆子我今個就當着你們村裏饒面,跟你們康家好好算算這筆賬。”
罷,便直指康母怒聲質問“可是你這個黑心肝的自己的,平日如何挫磨我家閨女,還等你們老二下了葬,再好生修理我家閨女來着,是我家閨女挖了你家祖墳,還是我家閨女殺了你們全家?竟遭你們康家這般慘虐?”
康父自是知道自家婆子平日裏磋磨二兒媳婦張氏,有時候看不過眼,也會關上房門上老婆子幾句,卻也沒得讓親家當着村裏饒面把家醜宣揚的,一時慪得老臉鐵青。
李婆子勢要當着康家村的村民,以及康氏的族人替自己可憐的閨女討公道,討法。
什麼面子情,如今在她眼裏全是屁話,康家再有能耐一門學子,李婆子也不稀罕與這樣的人家沾上半點親戚關係。
“好惡毒的一個婆子,居然敢在我康氏祠堂放肆。”
這個時候,康家四子爲了表現自己讀書饒身份,更爲了在族人以及村民們面前彰顯優越,直接拿出宗族力壓張家。
圍觀的村民中不少便是康氏的族人,皆覺着張家在他們康氏祠堂大鬧,簡直是不尊敬他們康氏的祖宗,更沒把他們康氏一族放在眼裏,甚至有幾名看不過眼的康氏婆子大着膽子出來譴責張家的作爲。
李懷江自然意識到其中的問題,大鬧他族祠堂視爲大不敬,搞不好會引起兩族的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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