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鼓动 作者:苍山虎 农夫三国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網站访问不稳定,我們已经在尽力处理問題,感谢大家支持。 下曲阳的步卒已出现在视线之内,拥堵逃回来的老弱越来越多,邓季等只能逆着人流艰难前行。 老子要上前拼命,你们倒逃得倒轻松,当马头再被几個老弱挤到,战马不安跳跃,扯得他伤口发痛后,邓季顿时就怒了。 “跑個鸟啊?”那声暴喝之后,邓季的嗓门又大了些:“郡县兵都是脓包,你们怕啥?” 听到他的话,几個老弱犹豫一下,但看看身旁无人停顿,便又跟着人流向前跑去。 邓季大声怒骂:“软蛋,蹩脚货!等老子们死完了,你们又能逃到那裡去?会有人收留你们么?不被官兵杀也得饿死,早晚是個死,跑個鸟毛!” 身后那些精壮们也跟着喊叫:“疙瘩屯长說得不错,大伙儿别逃啦,咱们和官兵拼了,他们人不多!” 不管說,精壮们還开始推堵人流,前面的人被迫停了下来,可向前拥的人实在太多,很快又将人流带动,還有人在其中小声嘀咕道:“俺们饭都吃不饱,怎么上前拼命!” 周边人实在多,谁在說话邓季根本看不到,他大怒咆哮道:“不拼命就剩死路一條,大伙儿不为大贤良师、不为渠帅、就只为自家一條烂命,都不敢去拼一拼么?” 听到這话,人流终于减速,见有机可趁,邓季又高声道:“各位有来自南阳的、有来自汝南的、還有颍川、陈留、东郡的,有自愿的,也有被胁裹的,有死了儿孙的,有死了丈夫兄弟的,对咱们蛾贼有怨恨的,有亲善的,可是如今...” 逃亡人流开始缓慢停下,邓季顿了顿,继续道:“如今羝根渠帅不管咱们啦,官府更不会留情,在官府眼裡,你们和我一样,都是黄巾,除了大好头颅,他们什么都不会留,你们還能逃到那裡去?” “不管之前你如何,现在不拼命就只有死路一條,你们甘心么?” “疙瘩大哥,我跟你去!”說话的仅是個十余岁男孩,他从地上捡起块碎石,绷着脸跑到邓季马旁:“官兵要杀我,怎么也得崩下他几颗牙来!” 這小男孩邓季认得,是许独目屯老弱中的,名字叫李累,陈留人,家人全都死在瘟疫中,从黄巾前就是孤儿。 冲李累点点头,邓季展颜笑道:“不错,就算死,咱们也得拉几個官兵垫背!” 有李累带头,当下又有几個出列愿意去跟官兵拼命,有個白发老翁杵着拐杖犹豫道:“可我們只是老弱,沒力气杀人。” “老弱怎么啦?逃命的时候,你们力气可大得狠!” 邓季对那老翁喝了一句,又指着远处追杀来的官兵步卒道:“看清楚,他们也只是郡县兵,从宛城一路北来,咱们对阵過的郡县兵還少了?他们能比老弱强多少?咱们這么多人,就是用手撕也要把他们撕碎了!” “還想继续逃命的只管去,不认命的,要为自己挣一條活路的,跟着老子马走,只要老子還沒死,就好好跟着,咱们撕碎他们!” 五百下曲阳步卒已越来越近,相距已不過五十余步,好话說尽,邓季再不管這些人,策马迎着前方冲去。 精壮们紧紧跟上,边跑边齐声呐喊:“撕碎他们!” 李累捏着石块:“撕碎他们!” 老翁提着自己的拐杖,一言不发跟上。 几個妇人将怀中孩儿放到地上,恶声道:“等着,娘去给你挣條活路来!” 最开始只是几個人,接着成十、上百人的脚步都移动起来,他们捡起地上的武器、石块、树干,什么都沒找到的,就空着双手返身向官兵冲去,很快形成一股人流,裹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直至汇集成洪流,人人口裡发狂般嘶叫着:“撕碎他们!” 喊声震天,洪流之前,邓季一马当先。 毫无疑问,五百官兵步卒看到這一幕的时候,立刻就懵了。 本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可只是几個眨眼功夫,鱼肉们竟然不甘心受死,還露出爪牙要拼命。 看這股洪流中,至少有三千人冲杀回来,再后面,還有些之前逃得远了的人拼命赶回。 老弱们也并不是全无战力,特别是那些老翁,两汉实行全民皆兵的兵役制,郡县军队虽然战力算不上高,可所有男二十三岁开始服兵役,到两年兵役结束后或多或少都能学到一两手,如今虽然年岁高气力不足,却也都還能再耍两把,尤其拔尖的几個抢到合手武器后,迅速找回当初感觉,技艺竟不在马皮這样的强卒之下,让人有廉颇不老之感。 兵役为期两年,郡县兵都只是服兵役不满一年的农夫,第二年得去边境、京师服役,所以除了武器,郡县兵并不比黄巾精壮强,同样只能打顺风仗,被数千老弱一冲,最前的又是邓季领着精壮在冲杀,不過片刻便被黄巾人潮完全淹沒。 這世上的事都是此消彼长,黄巾老弱们发狂拼命,小半时辰后竟然将五百官兵完全轮死,连领兵的县尉都沒能逃脱,冲锋前邓季嘴裡高喊撕碎他们,等老弱们凶残起来,战后五百官兵尸体還能保持完好的都沒几具。 虽然老弱们也付出三四百伤亡的代价,可這结果无论如何也要比被官兵一路追杀下去要强得太多。 战后清点,留在后队照看老弱辎重的六屯精壮,活下来的只有四十余人,邓季最后冲击下曲阳步卒时跟在他身后的百人中,有大半是后来被老弱冲散后加入的原主队人马。 连许独目在内,六位屯长死了四個,還有位姓张的虽然幸存下来,却丢了支手臂。 邓季找到方蒙尸体的时候,谢允正在那疾声痛骂,毛氏衣襟沾血,站一旁黯然垂泪。 “起来!” “你這欺主恶奴,小爷說過要杀你的,谁叫你先死了?” 谢允嘴裡胡乱骂着,双眼裡還有着一汪水雾。 方蒙仰倒在地上,咽喉上插着柄长枪,前方不远处,有個重甲官兵死得和他一模一样。 看邓季過来,毛氏在一旁小声道:“他是为了救我們娘儿俩,才...” 邓季点点头,扯過谢允,把他头颅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柔声抚道:“莫丧气,莫伤心,他为你们娘儿俩死,无怨!” 方蒙当初霸占毛氏的时候,只是为了私欲而已,可关键时刻,他也能为這娘儿俩死,這或许也是乱世中一個小小的缩影。 怀抱中,有低泣声轻轻传来。 除去方蒙,牛健也死了,他是被战马踩踏致死的。 乱世中生死见得太多,除了许独目和他感情深厚,邓季沒功夫再去多悲伤,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羝根、于羝根两位渠帅弃老弱辎重逃走,一场混乱挣命下来,這几千老弱,百余精壮,辎重牲畜,還有辎重车上昨日一战的伤兵,竟都沒了做主之人。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若论在黄巾中官职最高的,這些人裡当首数车黍,可惜他仍旧伤重难行,有几個手下也都同样重伤在身,自然轮不到他来做主。 除车黍外,职衔最高的就是邓季和那姓张的断臂屯长,這一战中邓季大放异彩,又有自家屯下和许独目屯两屯人支持,于是乎,顺理成章理所当然,邓季便成了那個能做主的人。 前世裡邓季读了近十年书,他一個后进生可怜见地,连小组长這级别的领导都沒当過,如今居然掌握几千人生死,对一個沒见识沒谋略的人来說,還真是为难他了。 面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得先决定行程,虽然下曲阳官兵已被诛杀,城中空虚,有张宝遗体在内的京观也近在咫尺,可官兵重甲骑随时可能杀回来,邓季对那些都沒兴趣。 還是先保住性命要紧! 不明地理,不知天时,按兵法所說,他并不是做主帅的好人选,只是按本能去趋吉避凶,既然精锐重甲骑凶残惹不起,那好,老子反其道而行之,离得你远远的总成吧,你官兵往西北方追杀黄巾大队主力,老子就往东南走,先逃得性命再說。 于是乎,在這位少年屯长指挥下,老弱们将伤者抬上辎重车,山野中找回走失的牲畜,尸体上扒下能用的战甲武器,连死去同伴都沒顾得上掩埋,大队沿东南方匆匆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