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恶毒的计谋
只见就在她的牢房门口,一個人手裡端着一個烛台,正隔着牢门冲她笑。
幽深寂静的牢房裡,一朵烛光如豆,轻轻跳跃飘摇着,散发出昏黄的光线。這光线也就只能模模糊糊照亮四周围不到一丈的范围。
而且好死不死的,蜡烛正好被摆在那個人下巴处,照得上头那张脸白惨惨的。再嘴巴一咧,把满脸的皱纹都挤成一团,露出一口黄牙……
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
舒春兰吓得一個激灵,一瞬间后背都沁出来一层冷汗。
而看到她這样,那個人却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她一笑,舒春兰却平静下来了。
“是你。”她定睛看看对方,慢慢的又坐稳了身体。
這個端着烛台的不是别人,正是傍晚引她进牢房裡来的牢婆。也不知道她大晚上的不睡觉,打扮成這副模样跑来這裡干什么。
眼看着她一下子就从惊悚状态恢复了平静,牢婆幽深的双眼裡闪過一丝诧异。不過马上,她又嘿嘿笑了起来:“你個小娘子胆子倒是不小哩!只不過呀,管你胆大還是胆小,只要进了我們监牢,不管你心裡把事给藏得多深,我都能从你嘴裡掏出来!”
這牢房也不知道是选在個什么地方建的,大热天的居然一点热气都沒有,反倒寒凉刺骨。再配上這黑黢黢的天,凉飕飕暗沉沉的嗓音,真是沒事都要让人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舒春兰拼命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叫自己的身体能稳住不抖。
“我沒有犯事。”她冷冷說道。
“是嗎?可为什么我听他们說,你伙同你的奸夫,把下头谷子村族长的亲孙子给杀了?”牢婆那双阴沉沉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嘶哑的嗓音也跟从寒冰地狱裡爬出来的一般,丝丝缕缕的围着她一圈一圈的缠绕。
“我們沒有杀人。”舒春兰依然只這一句话。
“那是当然,你一個小姑娘,能把那一個大男人怎么样?”沒想到,這一次牢婆居然点头应和了。
舒春兰眉心一拧——为什么她觉得這老婆子话裡有话啊?
果然。沒過多大会,牢婆就又幽幽开口:“想来,這事肯定是那個男人下手的吧?你這么小小的一個姑娘家,柔柔弱弱的,不像拿得起刀子的,反倒是那個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還有一膀子力气。要說人是他杀的,那就說得過去了。”
原来是這样啊!舒春兰点点头,她明白這個人的用意了。
见她沒說话,牢婆忽的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說你這孩子傻不傻?好好的姑娘家,长得也不赖,要是沒沾染上這人命官司,回头還能找個好人家嫁了,一辈子相夫教子的,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舒坦。可是现在……哎,眼看你這么花骨朵似的一個小姑娘就要被人给牵连得沒命了,我都为你心焦!”
“你到底想說什么?”舒春兰沒好气的打断他。
牢婆一愣,才又开口。“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多管闲事是不?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我家裡也有一個小丫头,年岁和你差不多。所以今天一看到你啊,我就跟看到我家丫头了一样,怎么都心疼你不過。我今晚上看到你进来,這影子就跟印在我脑子裡了一样,怎么都甩不脱。我就想着,就当是看在我家丫头的份上,我也得帮你脱罪。结果我想啊想啊,你猜怎么样?”
舒春兰静静看着她沒說话。
牢婆以为她被說心动了,忙不迭又开口:“我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你等明天上了公堂,和县太爷实话实說,告诉他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干的,你都是被他逼的!這样,你揭发有功,将功抵過,說不定就能脱罪了哩!”
“呵。”舒春兰的反应是一声冷笑。
牢婆冷不丁的一怔。“你笑是什么意思?”
“是姓黄的买通你来骗我做假证的吧?”舒春兰冷声笑道。
牢婆眼珠子一转。“你這小姑娘怎么這么不识好歹?天地良心,我千辛万苦帮你想出這么個主意,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呸!”舒春兰沒好气的唾了一口。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牢门口,双眼死死盯着這個瘦骨嶙峋的牢婆子。“你這种人,還知道什么叫做良心?你的良心早都挖出来喂狗了吧?還說什么是为我好,呵呵,我要是個沒脑子的人,或许還真会被你這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给骗了。可我不蠢!我要真上公堂這么說了,那不就是当堂承认人就是我和郑宏杀的了嗎?”
“還什么将功抵過……我明明沒错,为什么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揽罪名?而且就算我真傻乎乎的照你的說法去做,我也要落下一個和野男人私通的罪名,我头上這個杀人犯的帽子也一辈子都掀不掉了!到头来,我不死也得被折腾掉半條命。呵呵,是啊,要是运气好我是能活下来,可這么活着又比死了能好上多少?我還得背负着对郑宏的愧疚一辈子!我疯了傻了,才会听信你的胡扯,把我自己逼上绝路?”
牢婆被她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呼喝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一直到后背撞上栏杆,她才站稳脚跟。
“你你你……你這丫头可真心毒啊,我好心好意帮你想主意,沒想到你竟然這么看我!”她扯着嗓子嘶嚎。
舒春兰冷笑不止。“做贼的喊捉贼,說的就是你這种人了吧?”
牢婆眼珠子一阵乱转,就是不敢和她对视。
“算了算了,既然我的好心被你当做驴肝肺,那你是死是活我不管了!反正又不是我亲闺女,你和男人私通杀人,被千刀万剐尸骨還要被扔到乱葬岗上给野狗啃,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了不管了!你想和你的奸夫一起死了還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随便你,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她一边低声咕哝着,一边捧着烛台走远了。
微弱的灯光渐渐远去,牢房裡又变成一团漆黑。
“呵。”在這一片漆黑之中,舒春兰又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只怕姓黄的都沒這個心思,那就只能是姓文的了。文成出远门了,那就只能是——文耀。”她低声自言自语,才垂下眼帘,又摸着墙慢慢的回去角落裡蹲下。
“文耀,你這颗心可真够毒的!”
她却不知道,這個牢婆在被她给骂跑之后,竟然是直接离开牢房,往县衙后门方向跑去了!
此时的县衙裡头灯火通明,县太爷正和黄松面对面坐着,两個人喝着酒听着曲,小日子過得别提多有滋有味了。
“眼下這桩案子還要劳烦县太爷您多多费心才行啊!”黄松笑呵呵的举起酒杯。
“好說好說。”县太爷慢悠悠的拿着手裡的杯子晃了晃,“文秀才是我天长县的骄傲,他能出人头地又是多亏了你们一家人的扶持,本县心裡对你们自然也是感激的。這桩案子本县必定会秉公办理,不放過一個坏人,也不放過一個好人,更不会因为這点小事就损了好好一個村子的名声。”
黄松闻言双眼大亮!
他连忙亲手拿起酒壶给县太爷倒上酒,再举起酒杯想和县太爷碰杯,不想這时候外头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传来。
县太爷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過去。
“谁呀?”他不耐烦的问。
“回县太爷的话,是牢房裡的李老头夫妻俩来了。”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县太爷摆手。
马上,牢头和牢婆夫妻俩就佝偻着腰进来了。
“小的见過县太爷!”
“好了,都起来吧!”县太爷手裡握着酒杯,慢悠悠的說道,“說吧,现在牢裡情况怎么样?”
牢婆赶紧回话:“回县太爷,那個丫头胆子大得很,脾气也烈,老身不過好言好语的劝她几句,结果沒想到她根本不领情,還把我给骂了!她口口声声說什么,她沒犯罪,她什么都不认。不管我怎么劝她,她就是不改口!”
“這死丫头,死到临头了她還嘴硬!”黄松一听,他立马气得砰的一声把就被给扔回到酒桌上。
县太爷见了,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黄松顿时肩膀一缩,满身的气焰都消失殆尽。
县太爷才又看向牢头:“那几個男人那边哩?”
“回县太爷,谷子村裡的那几個小混混现在都被吓破了胆,正在牢裡抱在一起哭哩!小的随便吓了他们几句,他们就把之前干的那些個坏事都交代了。小的全都记下了,請县太爷您過目。”牢头从袖子裡掏出一张散发着腥臭的纸。
县太爷连忙捂住鼻子,一旁的小厮赶紧把纸给接了過去,一字一句的读给他们听。
“唔,看样子之前衙门裡的几桩悬案這下是找到线索了啊!”县太爷听完后,他慢悠悠的感慨了一句,马上又问道,“那關於舒天一的死哩?他们都說了些什么?”
“他们喊冤,死活是人不是他们杀的,是舒春兰杀的。几個人的說辞都一模一样,小的问了半天他们都沒改口。”牢头忙回。
“哼,事关一條人命,他们当然都不敢承认了。這种事情,就该给他们上刑,他们知道疼了,那就什么都会老实交代了。”黄松又忍不住小声咕哝。
县太爷状似沒有听到他說什么,只继续问道:“這几個地痞流氓不承认,那那個铁匠哩?”
“那個铁匠啊……”牢头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嗯?”县太爷眉梢一挑,“他又干什么了?”
“他什么都沒干。”牢头回答。
“什么都沒干?這是什么意思?”县太爷惊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牢头回答,“這個人从进了牢房开始,就一声不吭。小的還特地把他和那群小混混关在一起,可他也沒說一個字,只管找個地方坐下,然后就不动了。小的想尽了办法吓唬他们,那几個小混混都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可他却還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动都沒动一下!”
“竟有這事?”县太爷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一抹姓魏。
“小的不敢欺瞒县太爷!”牢头赶紧摇头。
“你的胆量本县当然是知道的。”县太爷点头,摆摆手,“好了,牢房裡的情况本县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继续盯着那几個男女,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過来禀报。”
“是。”牢头夫妻俩不敢耽搁,赶紧再行個礼告辞了。
等這两個人走了,县太爷又端起酒杯,嘴角慢慢翘起一抹笑。
“這一对男女,還真有点意思啊!”他慢悠悠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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