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剛強與懦弱 作者:未知 李桂花好不容易瞅見個空隙,趕緊鑽過去。 她沒跑幾步,不曉得踩到了一砣未乾的狗屎還是牛屎,吧唧一聲,又摔趴下了。 摔在那砣屎上,她的裙子也被沾上了,又髒又臭。 有人掩住鼻子說:”薰死個人。“ 有人嗤嗤地笑。 原來,正是因爲那兒有一大砣凝而未乾的屎,所以纔沒人站在那個地方。 李桂花耷拉着個臉,爬起來狼狽不堪地繼續往家的方向跑。 江臨鳳和陳氏真想向所有人宣佈:她們不認識李桂花。 可是,沒人搭理她們。 於是,她倆只好低着頭,儘量把身子縮得小小的,不引人注目地離開。 張阿良向着衆人拱了拱手說:“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誰是誰非,誰對誰錯,都能看得出來。江錦繡是個啥人品,我是個啥人品,大家也都明白,是不是?” 衆人笑着答道:“是。” 張阿良也笑:“好。就衝大家夥兒這般熱心仗義,我先說好,過年搭戲臺請戲班子來唱戲的錢,我包了。” 原來楊柳村的規矩是:年年過年的時候,都由村裏人湊錢,搭好戲臺,再請有名的戲班子來村裏連唱三天的大戲。 這會子張阿良許諾出錢,那村裏人既可以省上一筆錢,又有熱鬧可看,自然是滿心的歡喜。 衆人齊齊鼓掌:“好哇,張阿良這小夥子真不錯!” 他們習慣了叫他張阿良,也堅持認爲:他就是當年張阿婆收養過的小男孩。 村民們慢慢散去,江錦繡看着張阿良說:“李桂花還真是閒得很,時不時地就要給我出點幺蛾子。不曉得下一次又有啥新花樣。” 張阿良撲哧笑了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她做什麼?” 江錦繡聽了張阿良這話,心裏安定了下來。 江春杏在家裏繡花,沒有看見這精彩的一幕。 不過,她雖然也怨恨李桂花和家裏人對她不好,但卻總覺得這種怨恨是不對的,是她心胸太狹窄的緣故。 不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嗎?爹孃不管怎樣對她,她的命都是他們給的,所以他們就可以對她爲所欲爲。 “她不心疼我這個閨女,可是,她還是我的娘。”江春杏自言自語地說着,站起身來,把江錦繡分給她的一堆年貨歸整了一下,挑好的裝在籃子裏,提上去江家了。 李桂花今兒個丟了臉,受了氣,正耷拉着個臉坐在那兒生悶氣呢! 見了江春杏,她沒好氣地說:“你來幹啥?你不會跟錦繡那個黑了心的死丫頭一樣,都不拿我放在眼裏,不認我這個娘吧?” 江春杏叫了聲娘,細聲細氣地說:“我不認您,還上門來作啥?這些年貨,娘收下留着過年。” 李桂花搶過江春杏手上的籃子,把裏頭的東西翻揀了一遍,鼻子哼了一聲說:“別以爲我不曉得,好的你就自個兒留着,看不上眼的纔給我。以爲我稀罕呢?” 江春杏無奈地看着李桂花說:“娘,我都是揀好的給您送來……” “行了行了!反正你們呀,都是白眼兒狼!跟你們爹一個德性,肉割下來給你們喫,還嫌腥氣。這麼些年,我容易嘛我?一大家子人,不都是靠着我?你們那個爹一向好喫懶做,臨了,還扔下我……天呀麼天,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呀!” 李桂花拍着大腿哭上了。 江臨鳳趕緊跑了來,假裝關切地問:“娘,怎麼又傷心了?不哭哈,以後我一定想辦法讓您過上好日子!” 江有成也甜嘴滑舌地說:“娘,想想吧!將來我中了秀才中了舉人,再中進士當了官,您就享福嘍!” 李桂花抹了一把淚:“嗯,還是我二兒子二閨女疼我。” 她衝江春杏翻了個白眼:“你呀,告訴錦繡那臭丫頭,我詛咒她!詛咒她不得好死!詛咒她不久之後被張阿良拋棄!因爲她對親孃不孝敬,因爲她狠心!” 李桂花歇了口氣,繼續往下說:“別看張阿良現在對她不錯,哼,男人就是喜新厭舊,喫着碗裏看着鍋裏的。張阿良要是真看得上她,咋不娶她哩?我瞧着啊,人家就是拿她當個玩意兒,三兩天的就厭了。到時候哇,有她哭的!” 春杏一聲兒不敢言語,可心裏也爲江錦繡擔憂了起來。 江錦繡同張阿良這麼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以後到底是怎麼個收場呢? 張阿良對錦繡花錢是大方,一千兩銀子的珠寶都捨得給她買;可是,他會娶她嗎? 不肯的話,錦繡的名聲壞掉了,哪個男人還敢要她喲! 看着江春杏悶頭悶腦的樣子,李桂花就來氣,她瞪了江春杏一眼說:“別忤在這兒了,看着就惹人嫌!你要是心裏記得我這個娘,還有你兄弟們,別忘了得了錢也拿幾個給我們花。如今你爹不在,你二弟還沒成親,你二妹還沒出門子,件件都着落在我身上,我命真苦啊!” 她唉聲嘆氣,彷彿她是世界上最苦命的一個。 江春杏聽了李桂花的話,不由得也覺得她不容易,畢竟二弟也到了娶媳婦的年齡,花錢的地方多着呢! 而臨鳳如果出嫁的話,嫁妝錢肯定不能少,因爲她是要適貴人的。 “娘,你放心,我要是有錢,肯定不會忘了你們的。”江春杏老老實實地回答。 李桂花嗯了一聲,放緩了語氣說:“你呀,別跟着錦繡那死丫頭學壞了。被親孃詛咒過的人,到時候下十八層地獄,閻王爺都不會放過她哩!” 江春杏咬了咬嘴脣,噯了一聲。 這一切,江春杏是不會告訴江錦繡的。 她曉得:江錦繡不喜歡她同李桂花,江臨鳳過多來往。 “你被她們坑了一次又一次,怎麼還看不清她們的真面目呢?”上次因爲駝背子的事,江錦繡就這樣說過她。 “都跟你說了,你是獨立的女戶,她們憑啥把你賣給駝背子呀?”江錦繡的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 “可是,可是她是我娘啊!她生了我一場,好歹讓我長大了。有些女娃子生下來,就被家裏人按在水盆裏淹死了,也是有的。”江春杏囁囁地說。 被洗腦洗成這樣,江錦繡也沒啥好說的了。 好在,江春杏已經脫離了她們,而且,她有了自立賺錢的心思。 等過了年,自己就幫着她把那個小喫攤開起來,日子肯定是越過越好的!江錦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