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人生9 作者:未知 偷听完這场对话, 林淡目中闪過一抹精光, 便也悄无声息地走了, 到得山下, 姚碧水和许苗苗早已拿着水瓢忙活开了, 脸上均洋溢着轻松快乐的笑容。 在她们的菜地不远处有一块水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插秧, 却不知为何,忽然面朝泥水趴了下去,浑身一阵抽搐。许苗苗和姚碧水惊呆了,不知道男子为何好端端的要往泥水裡栽,林淡却看得分明, 那男子脚心受了凉, 故而隐疾发作,肢体痉挛。他无力翻身,若是再让他扑腾下去, 怕是会被淹死。 林淡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跳下水田把男子拉了起来,又背到田坎上。男子浑身都湿透了, 满头满脸都是黄褐色的泥水, 口中也含了一些污物,模样十分狼狈。 林淡想摸他的脉, 却被他躲开了, 他疼得牙关紧咬, 浑身发颤, 却一声都不吭,可见意志力十分强悍。林淡无法,只能卷起他的裤腿,摸了摸他痉挛的双腿,又将他的脚关节掰直,指尖暗含一丝内劲,往他脚心的涌泉穴狠狠按下去。 绵而有力的内劲通過涌泉穴汇入男子的奇经八脉,立刻便把乱做一团的寒气打散。男子僵硬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紧咬的牙关缓缓开启,长出了一口气。 许苗苗扯了扯林淡的袖子,小声问道:“林姨,他怎么了?” “他生病了,走,我們把他带去棚屋休息片刻。”林淡再次背起浑身无力的男子,送去了菜地旁的一座棚屋。屋内有干净的衣裳和水,正好可以让男子收拾收拾。他体内满是寒气,若是不尽快洗個热水澡,怕是待会儿還要发病。 “多谢這位娘子,敢问您贵姓?”男子很虚弱,嗓音却低沉浑厚,十分好听。 “我姓林。你别說话,好生歇着。”林淡把人带到棚屋,本打算让他自己去洗澡,发现他一时半会儿连抬手的力气都沒有,只能将他放在门外的石桌上晒晒太阳。 如今正是夏末,太阳毒辣得很,然而即便如此,男子只是稍微踩了些冷水就隐疾发作,可见他体内的寒气有多重。但他防备心很强,疼成那样還避开了林淡的诊脉,林淡便也不好擅动,而且他张口闭口用的都是敬称,涵养非常好,身份应该不是普通农户。 這样的人,林淡不愿招惹,只当萍水相逢、日行一善罢了。 思忖间,姚碧水已烧好了一大桶热水,为难道:“他动不了,這澡怎么洗?” “给他冲一冲吧。”林淡舀了一瓢水,直接往男子身上浇,动作利落得很,像浇菜地一般。 男子直挺挺地躺在石桌上,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她施为,心中泛上一股既好笑又无奈的感觉。 林淡一瓢又一瓢地往男子身上浇水,浇完双腿浇胸腹、浇完胸腹浇脑袋,竟然也把男子冲洗干净了。 “噗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喷笑,随即便见一名长相俊秀的少年走了进来,拱手道:“叔叔,您老這是怎么了?要不要侄儿帮帮您?”他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五官扭曲着,仿佛有些不落忍,又有些憋笑。 “過来帮把手,好歹把這身衣裳换了。”男子叹了一口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少年這才朗笑着去扶他,又絮絮叨叨地教训他不懂照顾自己的行为。几人走入棚屋,换了衣裳,出来后反复向林淡道谢。他们的穿着与普通农户无异,言谈却极为不俗,一身贵气更是掩都掩不住。 林淡并未探究,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慎重告诫道:“有病還需趁早治,莫要讳疾忌医。時間拖得长了,怕是想治都治不了了。” 少年眼睛微亮,正要细究,中年男子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阻止了他的未尽之语。两名壮汉欲言又止,却也不敢擅自开口。 林淡越发确定,這男子的身份地位定然十分特殊,否则不会对旁人如此戒备。不過算了,命是别人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珍惜,她說再多又有何用?思及此,林淡摆摆手,准备带姚碧水和许苗苗回道观去,却见两人盯着中年男子的脸,竟是满目痴迷。 這也怪不得她们,实在是中年男子长得太過俊美,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眸,似海一般深邃,叫人一下就联想到了一句古老的诗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长成這样還假扮什么农人?即便是扮成乞丐,怕是也难以隐藏他的光彩。思及此,林淡摇醒姚碧水,又抱起许苗苗,径直上山去了。 男子早已习惯了旁人的瞩目,对林淡格外寻常的反应倒是更有好感一些,忍不住规劝道:“這位娘子,您应该是住在那玄清观裡的吧?观中道人坑蒙拐骗、百无禁忌,時間长了恐会惹出祸事。未免被连累,三位還是早些离开为好。” “多谢提醒,我心裡有数。”林淡头也不回地摆手,然后渐去渐远。 少年盯着她挺拔的背影,小声道:“叔叔,您为何不让我仔细问一问?您哪次发病不是疼個几天几夜?這次才一小会儿便好了,想来這位妇人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不若……” “再看看吧,”男子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這病连医圣都治不好,一届妇人又能如何?” “可她不是普通妇人,她是潭州的林娘子。”少年语气急切。 “再看看吧。”男子摇摇头,吩咐道:“走,背我回去。” 少年知道他几次濒死,又硬生生撑了過来,如今早已认命,半点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便也沒有再劝。总之,他会派人盯着這位林娘子,倘若她真有本事,早晚会透出来,届时再诚心求医不迟。 這些人默默把林淡记在了心上,林淡却转头就把他们忘了,回到道观后继续改造小院,又花了大笔银两采购了许多药材,让人分批次送上山来。忽有一日,那名身强体壮的道士撞开大门,匆忙跑进道观,把中年道士和小道士拖到后殿,嘀嘀咕咕地說着什么,完了飞快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林淡见时机已到,便拦在门外,說是要花一千两银子买下這座道观和周边的土地。 一千两便想买一座山,三個道士绝对血亏,但相比于对面含光寺出的二百两,却又大大地赚了。三名道士急着逃跑,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忙不迭便点了头,又被林淡押进城,办理了過户手续。所幸衙门裡就有那道士的信徒,顺手就把相关文书准备妥当,前后只花了一個时辰。 林淡带着一沓地契回到南斗山,盯着悬挂在房梁上的牌匾,徐徐道:“从今往后,我便是這玄清观的观主。” 许苗苗十分给面子地鼓掌,還一個劲儿地叫嚷着:“林姨好厉害!以后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們不用搬走了吧?” “是的,以后你就是小观主,我会把我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林淡揉着小姑娘的脑袋,一字一句說道。 许苗苗笑得更开心了,抱住林淡的大腿蹭来蹭去,像只小奶狗。 姚碧水却忧心忡忡地道:“林姐姐,這件事您却是办得大大不妥。对面的含光寺早已盯上玄清观這块地,咱们无权无势,即便买下它,早晚也会被逼着迁走,這一千两他们怕是不会给咱们补齐,少說也会亏进去八百两。我知道您的家底,這八百两对您来說也不算少了吧?您何必沾這個麻烦!而且,您不觉得那三個道士走得太突然了嗎?万一他们在外面惹了祸事,叫苦主找上门来,您是观主,這责任便得由您来承担!您平日裡精明能干,怎么偏偏在大事上犯了糊涂?” “我知道他们惹了什么祸,你且放心,這事我能解决。”林淡不以为意地摆手。那三個道士的密谈如何逃得過她的耳目?沒有绝对的把握,她不会主动接下這個烂摊子。 她回到后院,把自己精心制作并绣了玄奥符文的道袍穿上,又把浸泡在药水中的佛尘拿出来,挂在门梁上晒干,徐徐道:“那三個道士装神弄鬼,败坏了玄清观的名声,从今往后,我且来当這個真神仙,重新把玄清观的仙威打出去。” 待她声名远扬,她倒要看看许祖光和万秀儿,乃至于万御史,拿什么来对付她。神仙和凡人之间的差距远不是权势和财富能填补的。 “真神仙?林姐姐您在說什么呀?”姚碧水彻底蒙了,却见穿上道袍的林淡果然霞姿月韵、飘然若仙,叫人心向往之,顿时什么话都說不出了,只能呆呆地仰望她。 林淡轻拂广袖,裙摆腾挪,似云水一般轻巧而无声地走出去,在门口站定。 少顷,一辆华贵的马车急驰而来,骑马奔跑在两侧的随从一边勒紧缰绳一边大喊:“玉宁真人,我家老爷吃了你的仙丹,如今已是不成了!你赔我家老爷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