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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會全部都是大學裏對時政義憤填膺的學子,每個月總要舉辦幾場,十分熱鬧,每次原主都會去。
徐志遠似乎是讀書會的副會長。他成績優異,在讀書會裏很受尊敬,幾乎是頂樑柱一樣的存在。
讀書會舉辦一場是很費錢的,自從原主加入之後,每次的讀書會她幾乎都會自願捐獻錢款。因此,她也算是讀書會裏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李尋梅通常會很晚纔回來。
因爲李尋梅不在,沈馨明顯比早上活躍很多,也撿了一些今天的趣事來說。沈恩榮通常在這個時候不會發表意見的。而沈舒傑就會很捧場地和沈馨搭話。
沈馨說的都是今天讀書會上的事情,她甚至還說到了徐志遠。
“這個徐同學是讀書會的副會長,成績很好,在年紀能排上前三名,他甚至還發表了一篇詩文在燕京日報上呢。”
“哦?”沈舒傑挑了挑英氣的眉,畢竟這個時候,只要給錢就能在報紙上發表東西,別說是詩文了,就算是結婚、離婚、甚至兩口子吵架都會互相在報紙上謾罵,不過燕京日報作爲燕京報紙裏的龍頭還是十分要臉,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幾乎沒有在報紙上出現過,報紙的整體水平也比較高,所以沈舒傑微微起了些興趣。
沈馨看了沈舒顏一眼,笑道:“就連舒顏,也十分欣賞徐同學呢,大哥也知道舒顏有多挑剔的。她常常說報紙上的那些人都是無病□□,但是徐同學可能是因爲自身的經歷,寫出來的東西都十分鮮活。”
“自身經歷?”沈舒傑可能是在生意場上勾心鬥角太久,對這些他看着就像小孩一樣的大學生的生活反倒很感興趣,願意當個樂子來聽,他看出沈馨似乎對這個徐志遠談興很高。而這時沈恩榮已經用好了飯,上了樓去,他就順着問道:“這個徐志遠出身貧寒?”
“嗯...”沈馨頓了頓,“倒是不清楚呢,沒聽他說過,他平時在學校都穿着校服,不過從談吐看來,似乎並不是窮人家的孩子。若是窮人家的孩子,能憑自己的努力考上燕京大學,也十分可敬可佩了,你說是吧,舒顏?”
她突然提到沈舒顏。
沈舒顏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沈舒傑站起身來,“你們聊吧,我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
說着,他也上了樓,客廳裏就只剩下沈舒顏和沈馨。
沈馨壓低聲音,道:“過兩日,讀書會黃會長過生日,他想請大家去百匯廳小聚一番。”
她口中的黃會長,是讀書會的一把手,家裏是從政的,有錢有權,人也還算不錯,沒有富家子弟的通病。不過他既然身爲有錢人,去歌廳唱歌跳舞,都是日常罷了。
沈馨擔心她不去,沒想到沈舒顏考慮了一會兒,點頭道:“到時候看吧。”
雖然她說的是到時候看,但是沒有當場拒絕,就說明她應該會去。
沈馨鬆了口氣,她就擔心沈舒顏一門心思不想再繼續接觸徐志遠。
徐志遠這次還偷偷地跟她打聽怎麼沈舒顏沒去,聽到沈舒顏因爲身體不舒服,還表現得有些擔心。看來徐志遠對沈舒顏也是有心的。
李尋梅很晚才結束牌局回來。沈舒顏初到陌生地方,有些睡不着,她甚至清楚地聽到了李尋梅上樓的聲音。
看來李尋梅和沈恩榮兩人的關係並不想看起來那樣和睦,在原主的印象中,李尋梅已經像這樣打麻將打了五六年了。
夫妻倆的關係應該是從五六年前就開始不好了,只是因爲一些利益因素,並不曾擺到明面上來。
第二天是上學的日子。
一大早一箇中年婦人就上來叫沈舒顏起牀,週末已經過去,她今天得去學校了。
沈舒顏對這個時代的大學還是挺好奇的,她從衣櫃裏取出一套藍色上衣、黑裙換上。她走到西洋鏡前,裏面儼然是一個容顏俏麗的女學生。
沈舒顏甚至將頭髮梳成兩個馬尾,看着更像學生了。
她走下樓喫早餐的時候,沈家人看到她的打扮,明顯都愣了一下。
沈舒顏幾乎從來不穿這套校服的,她喜歡洋裝,幾乎都是穿洋裝上學。而燕京大學裏也沒有規定學生必須要穿校服。
李尋梅愣過之後,就招手將沈舒顏叫了過去,將她拉着在身邊坐下,看着她溫柔一笑,“舒顏這樣穿也很好看。”
沈舒顏笑了笑。
下人將她的早餐端了過來,還是和昨天一樣。
沈馨每天早上的早餐是包子,她從來都是喫包子。因爲沈舒顏的早餐看着雖然簡單,但是都是買的最好的,每天早上這樣一頓,就要花三塊錢。
她的包子都是下人包的,下人們也是喫包子。她從來到沈家那天起,她每天早上喫包子,似乎就成爲了一衆默契。
李尋梅曾經在餐桌上問過她,會不會天天喫包子覺得膩得慌,不如將她的早餐也換成和沈舒顏的一樣。
而沈馨當時笑着回答,“我的早餐若是換成舒顏那樣,我還喫不慣呢。我就愛喫包子。”
當時李尋梅笑了,“愛喫包子就好。”
沈馨笑着將剩下的兩個包子喫完,若無其事地甚至待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等她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後,就捂着自己的嘴哭開了。
她想起她那病死的娘在臨死時緊緊地抓着她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到了沈家之後,一定要尊敬李尋梅,尊敬沈舒顏,就怕她到了沈家之後,處處和沈家大小姐爭。
那樣的話,沈馨應該就無法平安長大了。
沈馨深知這個道理,她從小受着白眼長大,早就明白了什麼叫做看人臉色。她小心翼翼地侍奉李尋梅,說的每句話都要先在心裏過一遍,就怕她說錯一句話惹了李尋梅不高興。
她最初到沈家的頭幾年,那些流言蜚語差點將她壓死。她即使到了沈家,也沒有從此過得錦衣玉食,她一年到頭的衣裳,甚至還沒有沈舒顏一個月買得多,住的也是最窄小的房間。
對於她,李尋梅從來沒有說要表現得很大度,她肯讓她待在沈家,都是看着沈恩榮的臉面上。而沈恩榮也知道這是李尋梅做的最大的退讓了,他還想讓沈馨過得跟沈舒顏一樣的話,李尋梅就該不高興了,李尋梅性格強硬,她若是不高興,就會鬧得大家都不高興。
而且沈恩榮對沈馨也並不怎麼上心,他肯帶她回來,已經是看在她早死的母親的面子上。
這些道理沈馨都明白,她知道自己應該不爭不搶,安靜地在沈家做一個聽話懂事的乾女兒,然而現實總讓人不甘心。
到了沈舒顏這一輩,論字輩是舒。可她偏偏沒有這個字。沈家說白了,沒有將她當成沈家人,不過是多養了一個人罷了。
她絕不可能聽她孃的,不爭不搶,她就是要爭,就是要搶!
沈馨夾了一個眼前盤子的包子,一口咬了下去。
“現在大學裏好像都在搞什麼解放思想,我看呀,都是一些窮學生閒得無聊弄出來的,你可別跟着他們學。”李尋梅有些不放心地交代沈舒顏。
沈舒顏十分聽話地點頭。
李尋梅讓下人取過錢夾子,從裏面抽出兩張簇新五塊的紙幣,遞給沈舒顏。
“今天多給你點零花錢,我聽說你加入了一個什麼讀書會?”
沈舒顏點點頭,“我準備將讀書會退了,沒什麼意思,想看書,我還不如去學校圖書館看呢。”
李尋梅點頭,她其實也擔心那什麼所謂的讀書會會將乖巧的沈舒顏帶壞了,“退了也好,我回頭會給你們校長打電話,給他們捐獻一批書。”
這是看在沈舒顏在燕京大學唸書的份上。
她願意做好事,沈舒顏當然不會說什麼。
而沈馨就當沒看到母女倆一樣,默默地將包子喫完,就去收拾了。
她都已經習慣了,李尋梅從來不會給她零花錢,也從來不會顧忌她而不給沈舒顏零花錢,她在李尋梅那裏完全就是透明的,偶爾纔會想起來一般跟她說幾句話,不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
李尋梅對自己女兒好,完全不會揹着她,很多時候,李尋梅在打麻將之餘會讓下人去城裏的洋裝店給沈舒顏買洋裝,等沈舒顏放學回來,她就會親自將洋裝給沈舒顏,並讓沈舒顏去換上給她看。
隨即客廳裏就會傳來母女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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