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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怒極之下,也不要什麼臉面了,指着徐良驥大罵道:“當初徐良驥還是我姐夫的時候,就故意輕薄我,害得我只能委身於他,做了他的妾室,後來他藉着我姐姐不能生子,將我姐姐休棄了,本來想要另娶一家家世好的,但是別人都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不肯將好女兒嫁給他,他沒辦法了,這纔將我扶正,我這幾年也給他生了一個女兒,若是你們不信,自派人去青城查就是,青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徐良驥的妻子。”
周圍圍觀的百姓漸漸竊竊私語議論起來,雲彩繼續道:“五個月前,徐良驥進京趕考,他帶着五百兩紋銀,全部是我雲家贈送的,結果他高中之後,並未將消息傳回家,不僅如此,兩個月前,我家裏突然闖進了幾個山賊,二話不說就開始打砸,最後還將我的女兒,徐良驥的父母一同砍死,而那天我剛好回了孃家,躲過了一劫,本來還以爲就是一場意外,那幾個山賊早就不知去向,可是有人告訴我,山賊就是他,”她手指指了指徐良驥,“就是這個良心被狗喫掉的人花錢請回去的,他的目的是殺掉我,卻沒想到,我躲過了一劫沒死,我那可憐的女兒,今年才兩歲,也死在了血泊中。”
她說得悲痛欲絕,可是仇人就在眼前,她半點都不能露怯也不能倒下,她支撐了這麼久,就是爲了要將仇人的真面目親口在世人面前揭開,她的女兒死了,徐良驥不能逍遙法外。
徐良驥在她聲聲地控訴聲中面無血色,他雙膝一軟,坐倒在地。
他沒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也死了,他明明只是花錢讓山賊將雲彩殺死,後面他再慢慢地回家解釋,相信袁氏他們也會支持他的。
徐良驥總算還是有一點良心未泯,生他養他的父母因他而死,就算徐良驥再不是人,他此刻也感到一股鋪天蓋地地悔恨將他淹沒,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忘記了自己該否認。
徐良驥的異常有目共睹。
而此時,人羣中又站出一人。
這人誰都認得,是飲一杯樓的東家,她最近在京城風頭正盛。
云溪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徐良驥,朗聲道:“我是云溪,和她是姐妹,”她指了指雲彩,“我曾經是徐良驥的原配,當年徐良驥還是一個窮酸秀才的時候,我就嫁給了他,當年我做繡品養活了徐家一家人,但是徐家後面差點將我休棄,因爲徐良驥當時中了舉人,他們想要娶一家家世更好的人來幫助徐家。但是顧及到名聲,後面還是不敢。”
如果說雲彩的話讓衆人心裏都起了漣漪,云溪的話就是直接在衆人心中砸下了一塊巨石,讓人心都翻滾了起來。
誰能想到,云溪前夫竟然就是這個徐良驥!
侍郎府的二姑娘也在花轎裏聽見了動靜,她下了轎來,將蓋頭一把揭開,看着那三人。
云溪的大名她當然聽說過,甚至她心裏隱隱將云溪引爲榜樣,那樣出彩的一個女人,誰不喜歡呢。誰知這個女人竟然曾經是徐良驥的原配!
云溪繼續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徐良驥是個什麼人,所以在他和侍郎府定親之後,又宣佈雲彩幾年前就死了的消息,我當然不信,雖然我確實離開青城幾年,所以我就立馬派人回去查了。發現雲彩並沒有死,是徐良驥爲了攀附權貴撒謊。”
她冷冷地看了徐良驥一眼,道:"你大概沒想到吧,我對你早就有了防備,所以在那夥山賊作案之後,我就拜託了人去追查,可能你運氣不太好,我已經將那幾個山賊抓到了,並且,已經送去了青城知府處,想來這會兒,進京捉拿你的人,應該已經到路上了。”
徐良驥面色漸漸變得驚恐,這些山賊沒有跟他接觸過,是跟他在賭坊外面找到的人接觸,那個人,他會不會也已經被云溪查到了?
他沒料錯,這件事,云溪是拜託了蔡陸離去做的,蔡家畢竟是侯門,人脈廣,效率更高。沒出幾日,蔡陸離請的朋友,就已經查到了那個人的下落,現在也已經捉拿歸案。
也算是徐良驥的運氣不太好,那天其實云溪的人沒有及時趕到,若不是雲彩剛好去了孃家,恐怕也難逃一死。
雲彩和云溪的聲聲控訴,果然讓人都相信了,這徐良驥確實是個禽獸。
侍郎府二姑娘更是嬌喝一聲:“回府!”
徐良驥本想上前去攔住她,可是侍郎府的人將他攔了下來,不管他怎麼說,那花轎擡起,竟然原路返回了。
徐良驥就這樣可笑地站在街道中間,任世人指點。他腦袋翁了一聲,已經空了。
他感覺到頭有些輕,彷彿還沒有到手的烏紗帽已經被摘下了。
而也就是在今天,青城趕來的官役們將青城知縣的文書上呈,畢竟徐良驥現在已經是進士了,不是普通的百信可以隨便抓捕。
證據齊全,徐良驥逃回家中不久就被京兆府的人抓去了。
這件事也驚動了深宮之中的皇上,畢竟徐良驥的年紀在進士中確實很輕,他的策論也寫得很好,讓人印象深刻,皇上心裏都已經打算以後要重用這個未來的肱股之臣,沒想到還沒等他上任,就爆出這等醜聞,差點讓皇上識人不清。
皇上的眼裏當然是揉不得沙子的,他立馬就下詔,將徐良驥的進士功名剝去,並且打入大牢,擇日審訊。
而云彩,她如今也是一個可憐人,也沒有對云溪做出過特別過分的事情,並且因爲她當街職責徐良驥,變相地幫着云溪完成了任務,所以云溪便將她遣送回青城。
臨分別,雲彩神色複雜地看着云溪。
“以前我總覺得姐姐傻,在府中不爭不搶的,凡事從不出頭冒尖,甚至連我娘也被你騙了過去,還真當你軟弱可欺。現在看來,姐姐纔是真正有本事那個,不靠男人,自己拼出如今的事業,真是讓人羨慕,我這一輩子就這樣葬送了,一個男人就將我的一生可葬送了,可真是不值啊。”
“可是就算是重活一世,我永遠也不可能活得像姐姐這樣瀟灑,這樣讓人羨慕。”她低聲嘆了口氣,“我那女兒也是可憐,即使有徐良驥這個畜生爹,可是那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云溪出言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了,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可能,你也知道你前半生算是葬送了,後半生還在,好好的活,纔不負來人世間走一遭。一個男人罷了,還能將你打擊得體無完膚?”
雲彩搖搖頭,“如今我是真的怕了,我也想通了,餘生要陪伴青燈古佛,爲我的女兒喫齋唸經。願她來世,不要投胎到這樣的人家了。”
她心意已定,云溪也就不再相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送走了雲彩之後沒多久,判了秋後砍頭的徐良驥也人頭落地了。
云溪還像往常一樣,在自己的店鋪了巡了一圈,這纔將蔡夫人請了出來,姐妹二人幾年的感情,如今已經十分深厚。
“姐姐,我要走了。”
蔡夫人一怔,“走了,去哪裏?”
云溪當然不能將自己的任務告訴她,這次來請她喫飯,只是將跟她道個別,蔡夫人是所有任務裏,關係最好,感情也最深的朋友。
云溪着實不捨。可是她必須往前走。
云溪笑了笑,舉杯與蔡夫人相碰。
她一口飲下。
這晚她和蔡夫人不醉不歸,兩人都喝醉了。
得到消息的蔡陸離匆匆趕來,他將兩人都抱上一輛馬車,先送了蔡夫人回去,這才送云溪回去。
半路上,云溪酒意過去,略微清醒了些許。
“怎麼喝得這樣多?”蔡陸離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髮。
醉眼朦朧中,蔡陸離的臉在燈光下分外白皙好看。
燈下看美人,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了。
“其實也有一個好處,我永遠都記得你現在的模樣,但是我,”云溪說得喉嚨有些哽咽,“我想看到你老去的樣子。”
蔡陸離只當她喝醉了在說醉話,便抱着她耐心地哄,“我們當然要陪伴對方,一直到紅顏換成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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