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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聿如今功高蓋主。
要怎麼處理,唐夫帷心裏已經有了數。
他轉身去哄施樂極,“劉聿這老狗竟然意圖對貴妃不軌,朕一定饒不了他!貴妃莫氣,明日朕就讓他解甲歸田!”
施樂極還是不理會他。
若是換了從前,就算是再寵愛的女人敢這樣給他甩臉色,唐夫帷一定會拂袖而去,可是換成施樂極,他竟然心裏生不出一點火氣來,還是耐心地哄她。
施樂極只穿着緋色褻衣,一張小臉即使沾着灰,也清麗脫俗,不容褻瀆。
唐夫帷摸出手帕,替她緩慢地將臉上的灰擦去。
他死死地看着施樂極,雙目漸漸染上了血色。他突然站直,急不可耐地將自己身上的衣物除去,只留下一條褻褲。漏出來的上半身肥膩不堪。
他朝牀上的施樂極撲了過去,還未將人壓住,自己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彷彿睡着了一般,打起了鼾聲。
施樂極一把將他厭惡地推開。
唐夫帷雙眼緊閉,已經睡了過去。
感受到體內的燥熱,施樂極從頭上抽下一隻金釵,毫不猶豫地劃破手腕的皮膚,泌出來的鮮血滴在了唐夫帷的胸口處。
隨即,鮮血奇異地融入了他的皮膚,消失不見。
唐夫帷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甚至還說起了不堪入耳的夢話。
他在夢中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
施樂極冷靜地將剩餘的鮮血擦在了牀單上。
次日,天不亮,唐夫帷就醒了過來,他通常是這個時候醒來,洗漱過後就上早朝。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人,滿足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伺候的宮婢們聽到動靜,魚貫走了進來,手上端着洗漱之物。
唐夫帷在宮人的伺候下穿了衣裳,正要洗漱,鄭培春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臉色凝重。
“皇上,昨晚上劉將軍死在了獄中!”
唐夫帷手裏的水登時嘩啦啦地落回了盆中。
“你說什麼?”他失聲追問。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第199章亡國公主(八)
劉聿會死,誰都沒有想到。
雖然施樂極想要他死,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動手。
那麼劉聿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唐夫帷雖然想要藉着這次機會讓劉聿解甲歸田,將兵權交出來,但也同樣沒有想要他死。
劉聿的死彷彿是一根點燃的□□,讓梁國臣子對施樂極積攢已久的怒氣加倍爆發了出來,他們跪在太極殿下的廣場上,請求讓唐夫帷賜死施樂極。
法不責衆,就算是想要砍反對人的腦袋,這麼多大臣也實在讓人無從下手,讓梁皇焦頭爛額。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竟然站出來,力證劉聿的死跟施樂極沒有直接關係。劉聿是窒息而死,殺他的人甚至不屑讓他僞裝成上吊自殺。
太子唐序庭的理由是北邢獄守衛森嚴,施樂極絕對無法進入將劉聿殺害。
雖然太子站出來爲施樂極說話,但是還是沒有起太大的作用,百官長跪不起,一定要唐夫帷賜死施樂極。
“公主,現在怎麼辦?”素來穩重的檀素,遇到這樣危急時刻,也不由得慌了神。
施樂極坐在靠窗的貴妃椅上,她朝窗外看了一眼,這梁國的天空和陳國的都不一樣,陳國的雲霧總是很低,縈繞在半山腰。所以陳國也素來有云上國都之稱。
她靜默地看了窗外一簇開始枯葉的芭蕉良久,轉過頭看着檀素,“檀素,你怕死嗎?”
檀素沒妨她會這樣問,先是一怔,隨即鎮定地搖頭。
“奴婢不怕,奴婢從選擇跟着公主一道來梁國,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施樂極站起身來,緩慢地踱步,臉上帶着奇異的笑容。
“但是我怕。”
檀素驚愕地看向她,“公主?”
施樂極緩聲道:“這人世間多美好啊。又怎麼會有人不怕死呢?我很怕死,可是相比這樣爲國而死,我更害怕屈辱的死。檀素,你知道嗎,自從陳國打了敗仗之後,陳國的子民有不少被梁國的士兵捉來賣到了梁國爲奴爲僕。那些是我陳國的百姓啊,安居樂業這四個字再也跟他們無緣。我們,包括我們的子孫後代都將終身活在屈辱之中。我怕死,但是如果我的鮮血,能將這些梁國人加諸在陳國百姓身上的屈辱洗刷乾淨,我將死而無憾!”
隨着時間的推進,天氣越發的寒冷。
天上一輪冷月十分清朗疏亮,銀輝灑在太極殿下一片黑壓壓的人羣上。那些大臣還跪在太極殿下,直到宮門關閉也沒有起身。
唐夫帷沒有絲毫反應,似乎是秉着他們要跪就讓他們跪的態度。
極樂宮裏還是一如往常那樣寂靜,寂靜之中似乎又多了點什麼。
“哐當——”
一聲瓷器摔落在地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殿內燈火通明,一個着妃色褻衣的女子伏在地毯上,黑長頭髮將她的身體蓋去大半。她手腳不停的痙攣着,似乎在經歷巨大的痛苦。
殿內只有她一人,摔碎的瓷器散落在她身邊,幾乎要割傷她。
殿門‘吱呀’一聲響。
地上原本不動的人猛地警覺地擡起頭來,雙目熠亮,她上半身下意識地警覺拱起,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躍出去。
進來的人是衛兀。
她看清衛兀的臉,渾身鬆懈下來。
只是她似乎極不想在衛兀的面前露出這樣猙獰難堪的模樣,強忍住痛苦,沙啞着聲音吐出兩個字,“出去。”
然而一向聽她差遣的衛兀不僅沒有出去,反而走了過來。
走得更近了,衛兀纔看清她的模樣。
她整個人被冷汗打溼得彷如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頭髮濡溼地貼在她光潔的臉和脖子上,秀眉緊擰,臉白得幾乎透明。她一雙眼睛黑如深潭,眼看着他走過來,倔強地將頭別了過去。
“我叫你出去,你沒聽見嗎?”說話時,她渾身都在打顫,顯然是已經痛苦到了極致。
衛兀走到她身邊,跪坐下來,不禁伸出手想要撫摸她因痛苦而弓起的背脊。但手沒落到她身上,他仿似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連忙縮回手。
他靜默片刻,才陳述一般地問道:“你給梁皇下了情蠱是不是?所以你纔會在月圓之夜,被母蠱反噬。”
施樂極發了狠,她用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一拳朝衛兀的面門呼來。衛兀沒有躲開,她拳頭距衛兀的臉不超過半寸時生生停了下來。
她嘴角泌出鮮血,不知在什麼時候她咬破了口中的軟肉。
衛兀眸中的暗色鋪天蓋地地涌了上來,他終於剋制不住,伸手將施樂極摟在懷裏,想也不想地咬破手指,將手指伸到施樂極的口中。
他曾經聽說過,母蠱反噬的時候,若是有陽剛之物餵食,它就會安靜許多。
果不其然,在他手指伸入施樂極口中的那瞬間,施樂極緊繃的臉色頓時就緩和了些許。但是同時,施樂極覺察到他的意圖,用力地將他的手指推開。
“公主!”
施樂極渾身**的。
“不要。”她喘了一口氣,“若是讓母蠱對鮮血上了癮,以後每個月圓之夜我都需要飲血,我不想成爲那樣可怕的人。”
“喝我的,”衛兀想也不想地道,“只要能讓你減輕痛苦。”
施樂極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你不知道母蠱都是貪婪的,一點點血它不會滿足的。”
衛兀還依然將她抱在懷裏,真實的溫度從她身上傳來,卻是冷冰的。衛兀聽說過情蠱的傳說,往往種情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因爲一旦子蠱成熟以後,對母蠱的反噬就會更加劇烈,相對母蠱對宿主的反噬也會加重,通常宿主都是被母蠱喫掉的。
他紅着眼眶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做?明明有別的方法…”
體內的母蠱反噬一波接着一波,連喘氣對施樂極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她卻死死地閉緊了牙關,不將痛呼出來。
她攥着衛兀衣角的手手背上青筋畢現。
這樣的劇痛,施樂極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衛兀深深凝視着懷裏的人,目光霍地變得堅定,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他將施樂極抱了起來,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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