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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饅頭的是個胖大嬸。
見她們過來,殷切笑着問,“你們要買饃饃嗎?要幾個?”
冬梅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康靜拉着她過來做什麼,這會兒胖大嬸一出聲,她就驚醒了過來,連忙拉了一把康靜,“靜靜啊,這饃饃老貴了,咱們帶來的乾糧還有一個紅薯,你吃了咱們就回去了。”
康靜拉着冬梅不讓她走,“娘,咱們以後會有錢的,買四個饃饃吧,給爹和二妹也帶一個回去,讓他們嚐嚐。”
胖大嬸好不容易纔等來了客人,連忙笑道:“俺蒸的饃饃又大又軟乎,你們買幾個嚐嚐就知道了,保準你們吃了還想喫呢!”
冬梅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喫過細面糧食了。以前康靜沒有上學的時候,逢年過節還能買幾斤細面來饃饃,現在家中一貧如洗,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分錢用。
康靜對胖大嬸道:“大嬸,我們要四個饃饃,多少錢一個?”
“五分錢!不貴!”胖大嬸笑道。
五分錢,冬梅挑一擔茅草來賣也就五分錢了。冬梅這樣想,還是有些捨不得。
康靜其實並不想喫饃饃,她前世什麼好東西都喫過了,但是她想讓她的家人喫頓好的。
“這樣吧,買三個,我不吃了。”康靜知道她娘不可能讓她不喫,所以這樣說。
果然,冬梅聽她這樣說,心裏一酸,這些年家裏過得確實太過拮据,穿的喫的都是最清貧的。
大人還好,小孩怎麼會不想喫好喫的呢?冬梅這樣想,覺得對不住兩個女兒,咬咬牙道:“買兩個吧,你和妹妹喫,我和你爹就不吃了!”
康靜紅了眼睛,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和爹不喫,我和妹妹怎麼喫得下去?買兩個吧,我們分着喫,另一個帶回家,妹妹和爹分着喫。”
最後還是隻買了兩個。
胖大嬸的饅頭果然蒸的十分鬆軟,她打開蒸屜的那瞬,香氣隨着熱氣蒸騰起來,鑽進鼻腔,肚子就感覺更餓了。
康靜將饅頭接了過來,她掰了一半遞給她娘。
“你喫吧,娘喫紅薯。”冬梅不接。
“您快喫吧,您不喫我怎麼喫得下去?”
冬梅知道女兒懂事,她不喫女兒肯定也不會喫。她只好將饃饃接了過去。
饃饃還有些燙手,冬梅將饃饃送入嘴中,咬了一口。細面香甜的味道霎時間在舌尖的味蕾散開,她慢慢地咀嚼着,眼中含着熱淚,嘴角卻帶着微笑。
康靜什麼山珍海味都喫過,甚至她發達之後,幾乎很少再喫過饃饃,就算是偶爾一次兩次喫,也是在高級的餐廳,那饃饃都是高級麪點師做出來的,比這個好喫太多。
但是康靜手上這半個饃饃的味道,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娘倆走了快三個小時,終於回到了熟悉的村莊。
她爹康玉樹還在院中編竹籃子,這些竹籃子到了鎮上趕集那天,她娘就挑到鎮上去賣。通常都不太好賣,這東西是耐用品,家家戶戶都有。
但是這也算是一項收入了。
廚房頂上冒起了炊煙,她妹妹在做飯了。
家外面是一圈竹籬笆做成的圍牆。
今天走了六個小時的山路,雖然身體抗得住,但是可能是因爲康靜以前的生活過於舒適了,還是覺得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
“爹,我們回來了。”
玉樹將頭從來竹編上擡起來,問道:“賣出去沒有?”
康靜笑道:“賣出去了。”
玉樹大概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聽她說賣出去了,也只是哦了一聲,又低下頭去忙活了。
倒是康二妹在廚房裏聽到她們的聲音,從門裏跑出來,興奮道:“真的賣出去了?”
康靜將揹簍放在地上,彎腰從裏面將白麪饃饃取了出來,“二妹看,我們還給你和爹帶了一個白麪饃饃回來呢,你拿去蒸了,和爹分着喫。”
康二妹年紀小一些,沒有想太多,一看到她手上的白麪饃饃,眼睛頓時就亮了。
“天吶!姐,你們怎麼會想到買饃饃?”
二妹都想不起來自己上一回喫白麪饃饃到底是什麼時候了,饃饃放冷了之後,其實沒有什麼香味了,但是她還是感覺自己聞到了香味,興奮不已,將饃饃從她手上接了過去,轉身要往廚房走,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那姐,你和娘呢?”
“我們已經喫過了。”康靜笑道,“這是給你和爹留的,快去蒸上。”
“噯!”康二妹這才興奮地捧着饃饃進了廚房去。
玉樹大概是知道白麪饃饃賣得不便宜,家中很多年都沒有細面過了,今天她們去賣藥材還捨得買饃饃,大概是賣了幾毛錢的。
“這挖藥材可以,比你娘割茅草強。”
冬梅走了一天,腳也酸了,她拉過一張凳子給康靜,自己也拉過一張,坐下之後才笑道:“你閨女多出息,你猜猜我們今天賣了多少錢。”
玉樹沒有別的農村男人抽旱菸的習慣,他因爲身帶殘疾,勞動量沒有冬梅那樣大,看着比又黑又瘦的冬梅年輕不少。
“多少錢嘛?五毛錢?”
五毛錢頂天了。
“兩塊錢!”冬梅哈哈笑道。
玉樹手上動作一頓,猛地將頭擡起來,不相信地追問了一聲,“多少?”
他們家附近方圓上百米都沒有人家,但是冬梅還是不放心,她壓低了聲音,“兩塊錢!別嚷嚷!別讓別人聽了去,咱們閨女還要做大生意呢!”
雖然對康靜去做生意不太支持,但是對於閨女這樣有出息,冬梅還是欣慰的。
玉樹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麼多?”良久,他才喃喃問道。
他手上這個竹籃子已經編了兩天了,還沒有編好,要三天才能編完。可是就是這麼一個竹籃子,估計也就能換來兩個白麪饃饃,還不好賣。
冬梅和康靜只挖了四天藥材他是知道的,四天就能挖兩塊?
冬梅一路上都死死地將放錢的口袋捂住,生怕掉了,這時候纔將錢小心翼翼地從兜裏掏了出來,
天已經有些暗了,但是玉樹還是看到一大堆一塊一毛的紙幣。
“怎麼會有這麼多?”
冬梅三言兩語地將康靜要做藥材生意的事情說了。
不像冬梅一開始的反對,玉樹一聽就表示了支持。
“好啊!咱閨女有出息!”
一輩子都在地裏刨食,窮了一輩子的玉樹也被人看不起了一輩子,他並不笨也不懶,只是因爲腿上帶殘疾實在是沒辦法。現在有這樣一個掙錢的機會,他當然會緊緊地抓住。
“咱們明天就上山挖草藥去!”玉樹道。
康靜道:“就咱們一家人能挖到多少?我們當然也要挖,也要發動村上人去挖,挖來之後賣給我們,然後我們再送去鎮上的藥材店,白叔厚道,價格上不會虧待咱們。”
雖然康靜做過藥材生意,但是那也只是後來幾年的,現在的行情還真的不太清楚。但是白叔是個厚道人,肯定不會虧待他們的。
玉樹很快就將思想轉變了過來,他們一家人挖確實挖不到太多,發動村裏人去挖,雖然利潤薄,但是若是挖得多還是能掙錢。況且,就他們一家掙錢,村裏人看了肯定會有意見,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帶着村裏人一起掙錢。
康靜想了想,這事情,還得去找村長說道說道,讓村長出面,這樣村民們能賣他一個面子,不然光是康玉樹一家人,誰都知道他們一家窮得叮噹響,肯定會以爲他們沒錢收購不願意相信。
康靜將想法和康玉樹一說,康玉樹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康玉樹想了想,和冬梅商量了一下,家中養了兩隻雞,一公一母,母雞要拿來下單孵小雞,公雞本來是養着過年的,現在只好將公雞捉去送給村長,讓村長出面幫忙說道了。
冬梅雖然捨不得,但是也只能這樣沒有別的辦法了。
是夜,玉樹就提着公雞去了村長家。
村長對於玉樹的到來有些驚訝,玉樹將來意一說,果然連村長都有些懷疑。
“四叔,咱們一個村的,俺們一家都住在村裏,洗涮自家人的事情,我玉樹會幹嗎?只要村裏人按着我們的要求挖來草藥,見藥就給錢,不拖欠,給現錢。”
村長也姓康,叫康敏。算起輩分來,玉樹要叫他一聲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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