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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嚴一聽,笑道:“那正好,我還愁沒有買禮物回家呢。”
他留心到剛纔楊叔說這小姑娘在上學,但是沒有學費,自己當年上學也是很苦纔過來的。這兩年進部隊有津貼,他都沒怎麼捨得花,兜裏揣着三百來塊呢。
他問道:“姑娘你這玩具要怎麼賣?”
他雖然不知道確切地市場價,但是這樣的在城裏賣估計也要二三十塊錢。因爲模型做得相當逼真,不是粗製濫造那種。
楊柳的學費是八塊,她想了想,謹慎地開口,“八塊的話,你要嗎?”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市場價是多少。只是她一時之間可能找不到第二個買家了。她還給了這個軍人小哥砍價的空間。
“你要是嫌貴,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
坐在前面駕車的楊叔聽她開價八塊,已經忍不住回頭來看到底是什麼玩具能賣這麼貴了。
楊柳以爲他會還價,沒想到他想都沒想就道,“行,八塊一個是吧,兩個我都要了。”
這回輪到楊柳瞠目結舌了。
一個玩具八塊錢,這當然太貴了。雖然值這個價,但是換了別的情況,葛嚴不會買。他買也有一部分是出於想要幫助楊柳的心思。
他從兜裏掏出一卷零錢,數了十六塊出來,朝楊柳遞過去,“這是十六塊,妹,你數數。”
楊柳盯着他手捏着的錢,有些不敢動也不敢言語。
楊叔已經驚訝出聲了。
“這什麼玩具啊,八塊錢一個!”
葛嚴見楊柳不敢接錢,將錢塞到她手上,長臂一展,將她的那兩個玩具拿了過來,對楊叔介紹道:“這個是火車,這個是轎車,兩個玩具都做得非常好,火車和轎車就是這樣的。”
“我滴媽!這個就是火車嗎?”楊叔聽人說過火車,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今天見到了小火車模型,頓時驚訝嘆了一聲,“原來這就是火車啊,我可算是見着了。”
手上的錢彷彿在發燙,將楊柳燙醒了過來。
她看了葛嚴一眼,葛嚴正一臉微笑地跟楊叔介紹這個小火車。
這個時候,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過來的。她想她剛纔表達的是八塊錢全部拿走,但是這個年輕人卻給了她十六塊,大概是因爲方纔聽她說是賣了做學費,所以給了這麼多。
手上的紙幣頓時就有些沉。
她從裏面抽出八塊錢遞還了回去,“是兩個八塊錢,這八塊錢還給你。”
雖然缺錢,但是人家已經這樣好心了,昧良心的事情,楊柳幹不出來。
楊柳主動將錢還回去,還讓葛嚴有些發愣。
隨即他笑着將錢推回去,“沒事,你拿着。”
確實,他是想幫助她。
楊柳有些不好意思,錢她確實很缺。
她變戲法似的從隨身揹着的破包裏又摸出了兩個不一樣的玩具,一個是積木,一個是拼圖。
她將兩個玩具遞給葛嚴。
“那這兩個玩具就送給你,不要你錢了。”
葛嚴眉梢微微一挑,他部隊就位於城裏面某處,這些東西他都見過。在百貨商場裏面,賣家都不便宜。這個山區的小姑娘到底是從哪裏拿到的呢?
他倒也沒有懷疑這東西來路不正,只是有些好奇。但是他也沒有再問,也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收他這麼多錢纔要送他,他很爽快地接了過來,笑道:“那就謝謝了。”
楊叔在一旁看到楊柳賣了賣倆送倆就掙了十六塊,實在是有些驚訝。
但是他也知道楊柳家沒錢,這錢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也就沒有多說。
楊柳還怕葛嚴不知道積木和拼圖怎麼玩,還跟他大致地說了一下。
等到了分岔口,楊叔停了下來,對葛嚴道:“年輕人,這過去不遠就是你們葛家村了。”
葛嚴在和楊柳說話沒注意到已經快到家了,這才擡頭望去,果然,這裏他很熟了,從前走過無數次。
他笑道:“真是謝謝您了。”說着從兜裏摸出五角錢要給楊叔當做車費。
楊叔當然不肯收,虎着臉道:“咱們這塊還沒有過搭車收錢的先例呢,快把錢收起來回家去看家人去。”
葛嚴也知道這塊民風大致是淳樸的,他笑了笑,從包裏摸出了兩個大青棗遞給兩人。
“那麼就青棗就當做是謝禮了,謝謝啦叔!”
他又和楊柳揮手道別,揹着行囊走上了回家那條路。
第272章八十年代(四)
等葛嚴走遠,楊叔喝了一聲,馬車繼續踏上回家的路。
“我說楊柳啊,你這是什麼東西啊,能賣這麼多錢?”楊叔還是對她的玩具能賣這麼多錢感到驚訝。
楊柳笑道:“這玩意兒啊,在城裏比較多見,咱鄉下是沒有的,我今天在集市上撿到的,我等了半天也沒有人回來找,就拿着回來了。”
只能用這樣的理由了,不然她還真是不好解釋這些東西爲什麼自己會有。
她假意從包中取出一個出來,是個玩偶,遞給楊叔。
“楊叔,這個我就送給你了,你拿回家給你小孫子玩吧。”
楊叔連連擺手,“這可不成,這東西這麼貴,你家現在這麼困難,還是留着賣吧。”
楊柳笑道,“沒事,這東西在城裏才能賣,鄉下人誰會花錢買啊,賣不出去的,我給你放車上了啊!”
“別別!”楊叔連忙阻止她。
“車上髒,謝謝你啊,楊柳,叔經常要上鎮上去賣柴火的,以後你要是要進鎮上啊,就搭個話,叔載着你一塊去。這東西給我吧,我揣在兜裏,別弄髒了。”毛茸茸的,看着都挺可愛的。
“行。”楊柳笑了笑,將玩偶遞給了楊叔,楊叔小心翼翼地將玩偶揣進了兜裏。
“叔,我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楊柳說道。
楊叔道:“啥事,侄女你說。”
這東西雖然在鄉下賣不出去,但是是個稀罕物啊,他大孫子肯定喜歡。楊叔高興得不得了,聽楊柳說有個事情,就很樂呵地問。
“就是,你也知道,我娘那個人吧,不太願意送我們上學,這錢我不能讓我娘知道,免得被她搶走。我娘前兩天還因爲不送我們上學的事跟我爹鬧呢。所以我想請你幫我保守這個祕密,到時候就算是我娘不肯送,我自己也有錢送自己。”
楊叔這輩子雖然也大字不識一個,但是他是十分佩服文化人的。他觀念裏雖然也有些重男輕女吧,但是別人家的姑娘他管不着。
他點點頭,“行,叔一定不說。”
很快就到了村口,和楊叔揮別,楊柳走回了家。
今天劉來娣已經稍微正常了些了,只是精神偶爾會有些錯亂,而且爲了逃避自己良心上的譴責,她潛意識將所有過錯的根源都歸咎於兩姐妹唸書上。
以前兩姐妹不去幹農活的時候,劉來娣雖然不高興,態度不會特別強硬,但是現在,她就非得要兩人去,若是不去就抄起棍棒就開始打人。
今天楊柳不知道是跑去哪裏了,只有楊二姐獨自在家,劉來娣硬是逼着她去地裏除了一天草,給楊二姐曬得頭髮昏眼發黑。
而楊柳因爲跑得不見人影,已經被劉來娣罵了一天。
下午,楊柳剛出現在院門口,在豬圈邊餵豬的劉來娣發現了她的聲音,扯着嗓子就開始罵了起來。
“楊柳,你死哪去了,還知道回來?啊?現在地裏活路這麼多,你成天就知道偷懶!今晚上你別想喫飯!我說了算數!”
楊柱就坐在檐下,頭抵在黃土牆上,雙眼無神地看着漆黑的房梁,聽到劉來娣的罵聲,將目光朝院門口掃過來。
不過兩天,楊柱就好像是老了十歲,頭上的白髮也鑽出來了許多。
楊柱嘴脣囁嚅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這兩天家裏就屬他壓力最大,家裏現在分文沒有了,以前每年都會差一點錢,每年都需要在村裏借點錢,學費加上生活費,二十來塊是要的。
但是那是自己家有大頭的情況下。今年因爲大兒子偷偷地給了點錢,家裏纔有三十來塊,現在都沒了。村裏都是本姓人,借多半也能借到,可是借了要怎麼還呢?幾十塊錢,糧食是不敢賣的,家裏這麼多人,賣了就沒有喫的了。
劉來娣現在精神也恍恍惚惚的,說不定得去看看醫生,可是家裏現在已經分文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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