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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方如鬆平時不會晚上過來。秋水有些警惕地問道:“這麼晚了,方公子有事嗎?”
站在門外的方如鬆心情很複雜,就在不久前,司徒楠過來了,他跟他說了一個讓他很不敢相信的事情。
秋水竟然是他走丟多年的妹妹!這樣戲劇的事情竟然就這樣發生在了他身上。
秋水若是真的是他的妹妹,她就是王府的嫡女,王府又怎麼可能會將自己的嫡女給別人作妾呢。
方如鬆心情沉重。
他幾乎想將秋水藏起來,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淮安王府不是一般的權貴,他爹就算是知府也保不住他。
“我有話想跟你說,可以讓我進去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秋水還是有些猶豫,即使她知道方如鬆的人品還是不錯,可是這深夜若是他真的起了什麼心思,她一個女子,肯定無法反抗他。
裏面沒了聲音,顯然,秋水不信任他。
這讓方如鬆有些受傷。
他沉默了一會兒,“行吧,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跟你說吧。”
聽着外面的腳步離開,秋水鬆了口氣。其實方如鬆真的可以算得上一個君子了,她來了方家兩個月,若是方如鬆有一點不軌之心,他都已經得手了,這裏是方家,他可以爲所欲爲。
一夜平靜。
昨晚上司徒楠就住在方家,次日睡醒,他不敢耽誤,就去找方如鬆,要求要見秋水。
方如鬆無可奈何,只能親自帶着他去了後院。
秋水在看到司徒楠出現的時候,臉上十分恰到好處地出現了驚訝。
“司徒公子?您這是…”
白天的光線照在秋水臉上,她看上去和孟氏更像了。司徒楠盯了她一會兒,纔開口道:“進去說吧。”
方如鬆頹喪地跟着他們走了進去。
“司徒公子喝茶嗎?”
司徒楠擺了擺手,“別忙了,坐下吧。”他轉頭對方如鬆道:“起臨,我要單獨跟她說話。”
兩人雖然是好友,但是身份上的天差地別還是存在,他這樣說話的時候,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
方如鬆擔憂地看了秋水一眼,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後就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秋水不動聲色地坐着,心想大概司徒楠要開始認她了。
果不其然,司徒楠看着她慢慢道:“我有一個親妹妹,十年前走丟了。你長得很像我娘,我妹妹的肩膀上有一顆粉色的痣。”
他在秋水臉上沒有看到別的表情,喜悅或者是震驚都沒有,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所以,秋水姑娘,你很可能就是我的妹妹。”
秋水眨了眨眼睛,盯着司徒楠沒有說話。
司徒楠斟酌了一下,“我娘很想見你,我這次過來,就是接你回去的。”
他對秋水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即使這是他的親妹妹。畢竟,兩人除了血緣關係,就跟陌生人沒有什麼兩樣,加上秋水現在的身份,她回去只會給王府造成麻煩。
雖然這樣說很殘酷,但是事實卻是就是這樣的。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當年你走丟之後,娘一直很難過,茶飯不思,差點病倒了。然後母親就從她孃家挑選了一個小姑娘,也就是你的表妹過府上來住,有她的陪伴,娘才終於好了很多。算起來,她已經在府上住了快十年,跟王府姑娘也沒有什麼兩樣了。”
秋水慢慢地琢磨他說這番話的意思。
她還沒有回去,就先跟她說着表姑孃的好話,司徒楠這是什麼意思呢?
秋水默不作聲,看着司徒楠,等着他自己將目的說出來。
“所以,你走丟之後,是盼月代替你孝順母親,等你回到府上之後,要好生和她相處,你覺得呢?”
這場景以前倒是沒有出現過,她人還沒有回去,司徒楠不擔心她這個親妹妹回了王府要怎麼適應王府的生活,會不會因此遭受非議,卻擔心起了一個表姑娘。
她笑了笑,“司徒公子說我是你的親妹妹,可是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太像呢?司徒公子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什麼?”司徒楠下意識地問道。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竟然是希望秋水不是他妹妹。
秋水笑道:“我還沒有回去,還沒有見到這位表姑娘,司徒公子就生怕這位表姑娘會因爲我回去而受委屈。實話可能有些不中聽,但是正因爲我走丟,這位表姑娘才得了一個在王府生活的機會,這十年我想她遠遠得到了她本來不會有的好處。我並不覺得我回去她會因此失去一些什麼東西,因爲那本來也就不屬於她。”
司徒楠大概打死也沒有想到這位那天晚上見到還柔弱兮兮的秋水姑娘竟然會說出這麼直白又一針見血的話來,而且她還說得很在理,讓人反駁不出來。
他舔了舔乾燥地嘴脣,下意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才重新組織了語言。
“我不是擔心她會受委屈,畢竟你纔是我的親妹妹。我只是考慮,你畢竟回去對王府也不熟,她在王府生活了這麼多年,有她帶着你,你也能很快就融入王府的生活。”
他已經在很努力地迴旋,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秋水竟然寸步不讓。
“司徒公子這話讓我很不能苟同,您的意思是說,我回去之後,有爹有娘了,甚至還有你這位兄長,這麼親的親人都不值得依靠,卻要去依靠一個表姑娘嗎?”
司徒楠閉嘴了。說不出話來的同時也有些惱怒,怎麼秋水一點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沒見識和柔弱,反而句句話都能堵得他反駁不出來。
他有些尷尬地道:“先不說這個吧,你收拾一下,等你收拾好了,我們即刻就出發。”
秋水道:“倒也用不着收拾,我孑然一身來,這裏的東西都是方家的東西,只是暫時供我使用而已,不是我自己的東西。只不過方公子於我有恩,我須得當面感謝他一番。”
司徒楠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方如鬆就站在外面院子裏,房間裏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木牆並不隔音。
他心情很複雜,他也不是傻子,從司徒楠的話中,他聽出了他對那個表姑孃的維護。表姑娘在王府待了十年,從司徒楠的話中可以看出這個表姑娘在王府是很得寵的,秋水卻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家,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喫虧。
秋水走出來,看到方如鬆緊蹙眉頭,在廊下走來走去。
“方公子!”
方如鬆聽到她的聲音,擡起頭來。
秋水朝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盈盈一拜,“公子於我有大恩啊,以後若是什麼時候用得上我,還請公子不吝開口,若是能相幫,我定義不容辭。”
方如鬆苦笑,她還在念着他的恩情,她自己能過好,他就很高興了。
方如鬆大概也知道這一別大概就再也沒有相見之日了。心裏有些難過,“姑娘回去之後,一切要保重。王妃是你親孃,有什麼事情不要自己憋着,要跟王妃說。”他忍不住提點了一句。他擔心秋水回去之後會受委屈,但是又不敢跟王妃說。
秋水心中感動,又一福身,“多謝公子。”
方如鬆心情複雜地想要將她扶起來,又顧念她現在的身份,終是止住了。
“姑娘保重。”
秋水跟着司徒楠一道坐着馬車離開了方家。
一路上外面街道上的喧鬧聲不絕於耳,她只是沉默沒有說話。
從司徒楠的態度可以看出,這個表姑娘現在在府上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她將頭轉向車壁,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這一次,她要將這個表姑娘將所有不屬於她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
從乘車轉乘船,不過半日就到達了淮安城。
淮安城依水而建,城門是用大塊青石砌成,城牆上面佈滿了青苔。
她坐在王府派過來迎接的馬車上,揭開車簾,將目光投向這座古老的城牆。加上這次,她一共只見了這座城牆兩次,以前她進了這座城池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出來。
王府生活也有代價,那就是自由。
作爲高門貴女,她的行動是受到嚴格限制的,若是沒有父兄長輩相陪,她連那座後院都無法走出。
司徒楠騎着馬,走在馬車旁邊,他時不時看車廂一眼,看到秋水毫不害羞地將車簾揭開,看外面的景緻,眉頭就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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