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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給曹求弟披風做好之後,繡莊還真的接到了一單繡嫁妝的活。這樣的活計是大單,通常能請繡莊的繡娘去繡嫁妝的人家都是城裏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這一套嫁妝起碼得繡一兩個月,能去的繡娘都能分到不錯的工錢。
曹秀秀已經通過給曹求弟繡披風充分地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這回也被李雙月派出去了。繡莊裏加上曹秀秀一共有四個繡娘,這一次就派了兩個過去,因爲婚期還早,所以兩個繡娘就應付過來。
但是這裏面有了一點點小波折。
因爲曹秀秀看着實在是太小了,從來沒有見過年紀這麼小的繡娘。
這戶人家姓張,是城裏開米鋪的,城裏幾乎大半的米鋪都是他們家的,可見他家財力雄厚。要是沒有錢,也不會放棄用家裏的丫鬟,而去繡樓裏請繡娘,這費用可不便宜。
而李雙月的繡樓一向有好口碑,這才花了大價錢從繡樓裏請了繡娘。結果張家的夫人一見到曹秀秀,當即就想要翻臉,這麼小年紀的小姑娘,跟她女兒差不多大,看着甚至比她女兒還要小,這麼小年紀的,能給她女兒繡嫁妝?
曹秀秀在來之前就已經想過了這樣的情景,她看起來年紀確實小了點,也不怪人家懷疑。
李雙月領着兩人過來的,李雙月做慣了生意,自然能從張夫人的臉色中看出她很不滿意曹秀秀。
她主動笑着解釋道:“張夫人經常在我那做衣裳的,也知道我對繡孃的看重,夫人別看秀秀年紀小,但是她的繡工可是將我都折服了呢。不是我誇這孩子,她的繡工就是多少繡了幾十年的老繡娘都比不上的,夫人若是不信,我還帶了一副秀秀繡的繡品來給夫人過目。”
說着,李雙月將曹秀秀以前的繡品拿了出來,呈給張夫人,笑道:“而且,我那繡莊都多少年的老招牌了,我也不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您說是不是?”
張夫人半信半疑地將繡品接了過來,她雖然不會自己動手繡花,但是這麼大年紀了,內宅的女人們花費時間最多的也無非就是喫穿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她一見繡品,心中着實一驚,有些不敢信地看了曹秀秀一眼,這才問李雙月,“李東家,這真是這孩子繡的?”
李雙月笑道:“您呀,就放一萬個心,我那繡莊就在那呢,這麼多年的老主顧了,我還能矇騙您嗎?”
張夫人一想也是,笑道:“不怪我多心,只是這孩子看起來年紀確實是小了一些。”
李雙月不吝誇她,“這孩子心靈手巧,是喫這口飯的人!”
全程曹秀秀沒有多說話,這樣的場合也輪不到她說話。
張夫人安排着兩人住下之後,李雙月就回去了。
張家很大,和夢境中的白家不遑上下。曹秀秀和另外一個繡娘,兩人住在同一個院裏。院子裏還擺着繡花用的繡架,這是來的時候,繡莊裏的夥計搬過來的,這是兩個繡娘用慣了的,也就不讓張家準備了。
張家當天就將嫁妝被褥的綢面送了過來,繡線則由繡莊提供,這都要算在成本里面的,至於花樣子則是張夫人提早和李東家商議好了的。
當天下午,曹秀秀和另外一個繡娘就開始繡花了。
聽說張家這個女兒是唯一的獨女,所以張家人才這般重視。這綢面一看就是蘇州的料子,就這小小的一個被褥面,估計都要花個二兩銀子,自然是金貴得不得了,她們是萬萬不能破壞的,就是繡花的時候,旁邊也站着一個小丫鬟,名義上是給她們端茶遞水,實則就是看着她們,避免她們在繡面上做手腳。
曹秀秀倒不在乎這個。
天尚冷,白天也不敢在外面繡,免得凍傷了手,丟了飯碗,他們在光線很好的廂房,兩人在一間廂房裏繡。
張家歲家大業大,但卻也不願意出點炭火,她們要借天光,窗子還得開着,寒風從窗戶外面灌進來,倒和在外面差不多冷,就連一旁站着的小姑娘,都冷得直髮抖。
曹秀秀見那小丫鬟身上穿着的衣裳,竟然還比自己穿的要單薄。
曹秀秀勉強繡了一會兒,就冷得差點拿不住針。
但是從小丫鬟的穿着就可看出來,這張夫人對自己的女兒是十分捨得的,但是對府中的下人,以及上府裏做工的她們絕對不會大方。
可是這樣下去決計是不成的,這不是一天兩天的活計。兩個月之後也纔是早春,那時候天同樣嚴寒。
如果自己出錢去買碳,這樣從早燒到晚,估計一個月沒有半兩銀子是下不來的。兩個月就是一兩銀子,兩人來做繡工,起早貪黑,一個月也就能掙個二兩銀子,這叫人如何能捨得呢。
另外一個繡娘年紀稍大,三十來歲了,自認是個圓滑人,自然是不肯做這種得罪人的事來,她忍着冷描着花樣子。其實這樣的事情她也經歷過一回。這些大戶人家,別看他們可能一頓就要喫個幾兩銀子,卻決計不肯給別人花銷半個子的。尤其是像她們這種手藝人,在人家眼中最是下賤,怎麼可能會給安排火爐呢。熬一熬也就過去了,頂多就是手上生幾個凍瘡。
只是她們這個行業不比別的,手上要是長了凍瘡,就會影響繡花。
曹秀秀等了一會兒,轉頭看了一眼同來的這個繡娘。她姓孟,曹秀秀一直叫她孟嬸子。
曹秀秀自己詢問那個丫鬟,“小妹妹,這屋子這樣冷,可否給我們生個炭火?”
孟氏一聽她主動詢問,頓時擡頭看向那個丫鬟。
那個丫鬟嘴都快凍紫了,若是能生炭火,都不消曹秀秀開口,她自然就會生了。她也冷啊。
丫鬟有些爲難道:“沒有夫人的允許,我也沒有辦法生炭火的,這領炭都需要去夫人那裏領牌子,才能去庫房領呢!”
曹秀秀就道:“那麼麻煩妹妹去詢問一下夫人吧,這房間這樣冷,我們手都凍僵了,連針都拿不住,如何能做事呢?”
小丫鬟爲難一陣,想到自己也凍得有些受不了,就依着曹秀秀的話,去了一趟張夫人的院子。
她去的時候,張夫人正在跟自己的女兒說話,一聽丫鬟傳話說是繡娘想要生炭火,頓時嘴一斜,冷冷笑道:“真是打的好主意,我花了大價錢是請她們來繡嫁妝的,可不是請她們來享福的,還想烤炭火,那些綢面都是蘇州送過來的,要是火星子濺上去了,她們賠得起?真是白日做夢!”
小丫鬟無功而返,這個小丫鬟倒有幾分機靈,雖然夫人話說得難聽,她傳話可不能這難聽,只是說夫人說府上今年買的炭少,實在是勻不出來,請兩位繡娘將就將就。
孟氏一聽,心裏難免有些失望,但是她也並不驚訝。這張氏管着這麼大的家,未必就想不到她們繡娘會冷,只是捨不得這炭火錢罷了。
孟氏想到上回冬天去繡嫁妝,冷了一個多月,手上長了好幾個凍瘡,回去之後,有一個月手腫得幾乎拿不了針,活幹不成,人還受罪,想想實在是划不來,她便對曹秀秀道:“秀秀,不如我們各自出一半錢,託人出去買點炭回來,這樣冷着,可不是辦法。”
曹秀秀咬了咬牙,她聽出來小丫鬟的話是託詞了。心想這張家家大業大的,竟然捨不得出這點炭錢,由此可見這些有錢人自私自利到何種程度。
讓曹秀秀自己掏錢買,她也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只是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她看了孟氏一眼,道:“孟嬸子,我來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讓張夫人鬆口,如果她明天還是不鬆口,我們也只好自己買點炭火了。”
孟氏有些驚訝,不知道她是要想個什麼法子,但是若是能省下這麼大筆銀子,也是好的。於是孟氏也不堅持今天就要讓人去買,只看曹秀秀想個什麼法子。
那小丫鬟聽了卻有些不以爲然,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們張夫人,她是家生子,對張夫人的秉性可謂是知道得很清楚。這位可是一毛不拔的主,這點炭錢其實對張家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但是張夫人就是不願意,誰也別想讓她改主意。不過她倒是挺期待明天這兩個繡娘託人出去買碳的,她心裏就在琢磨這件事,若是這兩人準備買碳,勢必要託人。她就是最好的人選。她哥哥就在外院做事,倒時候讓她哥哥去幫着買,還能從裏面掙點利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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