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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其中一個人正是當天給宋氏行刑的衙役,宋氏一直記得他的臉,這下看到,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曹家有讀書人,紙筆都是現成的,曹秀秀走到曹憫的房間外面,敲了敲門。
曹憫從裏面打開了門。
兩年不見,曹憫長高了不少。但是還是很瘦,臉上有一種不正常的蒼白。
他身上穿着長衫,從布料可以看出,宋氏還真是沒有虧待這個唯一的兒子半分,家裏都要窮得揭不開鍋了,曹憫身上的衣裳還是綢緞的。
曹秀秀對這個唯一的弟弟沒有半點感情,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怎麼和這個弟弟說過什麼話。
曹憫和曹跛子一樣,都是袖手旁觀之人,甚至因爲曹憫,她的三個姐姐被賣了出去,葬送了一生。所以對於這個弟弟,曹秀秀心裏甚至是憎怨的,若不是他要念書,又怎麼會造成這樣的局面呢。
曹秀秀跟他筆墨紙硯,曹憫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轉身去取了過來。
曹秀秀接了過來,給了村長,她親自給村長研磨。
村長雖然識字,但是肚子裏就三瓜兩棗,也寫不出什麼來,提筆想了半天,才落了幾行字。曹秀秀在一旁看着,見詞能達意,也就沒有說話。
將文房四寶還給曹憫的時候,曹秀秀從兜裏取出三個大錢,一併還給他,算是給的紙筆的錢。
三個大錢足夠了。
沒有印泥。村長讓宋氏和曹跛子都在上面畫了一個叉,就算是兩人簽字畫押了。
曹秀秀的手金貴,她不可能咬破手指來畫押的。她提起筆,在無數雙驚訝的眼睛下,工工整整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如何不讓人驚訝呢,曹秀秀竟然進城兩年,連字都會寫了。
曹秀秀請王大娘從家裏拿來了小秤,當場秤了十兩銀子給了宋氏。
宋氏期間還擔心秤不準,反覆要求重新稱。
銀錢兩清的時候,曹秀秀感到了一陣陣輕鬆。
曹秀秀將畫押的紙疊好,放進了口袋。
她對着徐村長一個鞠躬,“多謝徐叔做主!”
徐村長連忙將她扶起來,很是可惜地嘆了一口氣,只是道:“以後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了。”
曹秀秀想說什麼,卻感覺喉嚨哽咽。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曹秀秀跟一個衙役說了幾句,他就大步走出去了。
宋氏還爲只得了十兩銀子而遺憾,剛剛稱銀子的時候,曹秀秀口袋裏面明明就放了不少,這十兩銀子實在是太少了!
曹秀秀現在已經不是曹家的人了,她跟着徐村長走出了曹家,連頭都沒有回。
她站着等了一會兒,前面出去的那個衙役大哥領了兩包點心回來,曹秀秀送了一包給王大嬸,又送了一包給徐村長。徐村長本來說什麼都不收,曹秀秀道:“今日多虧了徐叔幫忙,這只是點小點心,是給我那兩個弟弟妹妹喫的,以後說不定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這裏來了,徐叔就收下吧。”
徐叔聽她小小年紀竟然就要說這樣的話,心裏頓時也不好受。
籬笆牆不高,宋氏站在裏面將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的,她心中怒罵曹秀秀是個白眼狼,送點心給外人都不給自己家人準備準備。
宋氏還沒有完全意識到現在自己一家於曹秀秀,也是外人了。
曹秀秀辦完了事情,就跟着回到了城裏。
回到城裏,已經是日暮十分了,天都快黑了。
曹秀秀回到了繡莊,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繡莊的人都還沒有喫飯,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回來。李東家更是從酒樓訂了一桌席面,就等着她回來大家一起喫飯。
當天晚上,東家還命人去溫了酒,誰都沒有逃過,起碼一人要喝上一杯。
曹秀秀也喝了兩杯,她不勝酒力,喝了酒,頭有些暈,但是心是熱乎的。
這杯酒也是爲了來日的征程,過幾日她們就要全部北上,去京城了。
小何是本地人,他並不跟着大家一起去。他家裏還有父母,父母也不希望他去這麼遠的地方。
小何端着一杯酒來敬曹秀秀。
曹秀秀臉紅紅的,比平時更加好看了。小何笑道:“秀秀,這杯我敬你,願你餘生順利,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曹秀秀笑了笑,也舉杯,喝了。
小何這杯酒喝得有些苦澀,他從前都不敢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如今曹秀秀就要跟着東家北上了,他不會跟着去,就更不是表達的時候了。
一場酒菜下來,衆人都喝得東倒西歪的。
曹秀秀被東家送回了房間,一覺睡到了天亮。
在離開之前,曹秀秀還去做了一件事。她去找到了自己的三個姐姐,她們果然都過得很不好,曹秀秀花了銀子將她們都救了出來,又給她們買了地,留了修建房子的銀子。
白宣林再也沒有關注過繡莊的事情,等他知道繡莊已經搬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白宣林當場愣住。
他急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奔向了繡莊,繡莊竟然真的已經人去樓空,他奔向後院,有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在裏面清掃着。
白宣林急忙問道:“敢問,這繡莊的東家呢?”
那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見他詢問,便道:“這處已經賣給我們東家了,你說的前面那個繡莊的東家,我並不知道她們的下落。”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白宣林又急忙問道。
“快一個月了吧,不過他們二十太天以前才搬走的,現在我們東家已經準備重新將這裏裝潢一下,開一家酒樓了。”
白宣林失魂落魄地從酒樓裏走了出來。
他萬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繡莊竟然會轉手賣與他人,那麼,曹秀秀呢,她是跟着東家走了,還是去別處謀生了?
這些白宣林已經不得而知了。
白宣林這麼久以來,都是強忍着心痛,不來這裏。可他沒有想到,緣分已經到了盡頭。
紅塵總是參不破,白宣林已經覺得活着太讓人痛苦。不僅僅是情字艱難,甚至家裏的事情也已經將他壓得快喘不過氣來,最近他娘白夫人已經在着手給他相看姑娘了。
白宣林誰都不想娶。
他失魂落魄地走過無數條街道,在一處停了下來。
一個和尚拿着佛鉢化緣。他看着約莫四十多歲,站在臺階之下,主人家出來跟他說話,然後主人家拿着他的佛鉢走了進去。和尚就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着,他臉上無喜無悲,渾身都是平和。
白宣林彷彿得了夢魘一般朝他走了過去。
“大師。”白宣林雙手合十,虔誠地叫了一聲。
和尚轉過頭看向他,“施主有不解之事?”
白宣林道:“人生疾苦,我願遁入空門,從此皈依我佛,不問紅塵。”
和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這時,主人家拿着佛鉢走了出來,遞給了和尚。
那主人家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看了一眼和尚身邊站着的白宣林。她見過白宣林,驚呼道:“這不是白二爺嗎?”
白宣林笑道:“從此世上再無白二爺。”
老婦人不知何解,只看到白宣林跟着和尚走遠了。
她這才如夢初醒,這白二爺莫不是要出家當和尚?
白宣林出家的事情很快就傳回了白府。白夫人聽說之後,又急又氣,竟是暈了過去。
白夫人着實被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兒子出家的消息給打擊到了,曾數次去往白宣林出家的寺廟,也見到了白宣林,只是彼時的白宣林已然剃度,不問紅塵事了。
白夫人意識到兒子是被自己逼的,從此一蹶不振。白老爺身體也一直不好,很快就一命嗚呼,白夫人受不了雙重打擊,病情加重,不久也撒手於人寰。
而曹求弟完全沒有想過世事竟會如此變化,她這輩子完全沒有了前世的好運,生的是女兒,白家的財產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曹求弟有心想爭一爭,但是她和下人通姦的事情被人發現,她只得抱着女兒趁夜逃出了白府,從此下落不知。
而此時,京城裏有一種衣裳大行其道,十分受歡迎,衣裳改了名字,叫霓羽裳,極其美麗,有那等繁複美麗至極的,千兩銀子也難求。
曹秀秀終身未嫁,一直守着李雙月留給自己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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