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蛇信
透過镜头时,白露才能以工作为借口坦然地仔细看他的脸。
如果按網上的标准,林昼是很标准的鹿系长相,五官温润,身材看着有些清瘦,有些少年的青涩感。从远处乍一看和某些角度的侧脸的确很像纪寒,但细看下来又不怎么像了,确实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从看到他开始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脏慢慢平息下来。白露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摄像小哥凑到白露身边想看看她拍的,却先注意到了相机本身:“妹子你這是Z7咋還是一代的咧?五年前的老款了吧。不考虑换個二代嗎?”
“是别人之前送的,用惯了。”
“啧啧,果然還得妹子来。庄哥你這個拍出来就有GU直男味。”林萌萌凑過来吐槽摄像小哥,“小昼這脸不去当明星可惜了。這不吊打好多小鲜r0U。”
摄像小哥表示赞同:“老弟长得b小姑娘长得還漂亮。”
“趁着光线不错再拍点空镜上午先收工了吧?”林萌萌看了看表,“该吃饭了,撞上他们下课抢不到饭啊。”
摄像小哥再次赞同:“也是。我app上看到东门有家东北菜冒似挺好的,要不吃那個?你们都行不?”
几個人都沒异议。拍完后五個人一起往外边走,林萌萌也是第一次来平大,边走边酸:“不愧是平大啊,這教学楼、這食堂、這风景!我一直觉得平电還行了,果然人外有人校外有校。露露,你未来三年有福咯。”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是挺好的。”白露笑着附和。
“嗯?”走在旁边的林昼侧過脸来,“白露姐姐是要来平大读书嗎?”
“是的。九月入学读研一。”
“你俩還是一個校区的吧?小昼你要尽地主之宜啊!开学了记得先带白露露一起逛逛熟悉下校园。”
“好呀,沒問題。”明眸皓齿的少年刻意放慢了脚步,和白露不知不觉间并肩走到了一起,“姐姐,要不要留個我的联系方式?”
虽然白露根本沒打算真的請他给自己当新生入学手册,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拿出手机存他的电话,但林昼递過来的手机屏幕上却是個二维码。
“......這是什么?”白露困惑。
林昼也愣住了:“大概是......微信?”
林萌萌瞳孔地震:“露露你不会還沒有微信吧?我說怎么搜不到。”
白露還真沒有。她高中的时候微信還沒那么普及,她一毕业就去了国外,因此国内的社交软件她還真沒有,平时和人联系不是电话短信就是发邮件。
“沒关系。”林昼收回手机,对她笑了笑,“註冊很简单的。姐姐,一会儿我帮你註冊一個。”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意识到這個社交软件也许在国内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后,身为电子产品白痴的白露沒有推拒,感激地对他說了句谢谢。
于是在小饭店落座的时候两個人也自然而然也坐到了一起。林昼得到允许后接過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就把手机還给了她:“好啦,填完身份信息,設置下头像和名字就可以了。”
“好,谢谢。”白露接過。
名字就叫白露,至于头像......白露随手选了自己前阵子拍的一只猫。
林昼看她註冊完,又教她怎么扫二维码加好友:“点右上角那個加号,有個扫一扫,姐姐用那個扫我的名片二维码就可以了。”
两個人顺利加上了好友。林昼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情似乎很好:“這么說我是姐姐你的第一個微信好友欸。”
那双总是显得過分温柔的明亮双眼此刻弯弯的,十九岁的少年明眸皓齿,让人明白为什么明明“甜”是一种味觉,却可以用来一個人的笑脸。
“确实是。谢谢你。”
“露露,我也要加我也要加!”林萌萌作饿虎扑食状。
林昼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看向外面,引得众人一齐向玻璃窗外看去。只见一個外卖小哥艰难地提着许多N茶,正投来求助般的目光。
“是我点的N茶好像!我去拿一下。”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林萌萌又风风火火地起身跑出去,提着一大袋N茶回来就开始分,完全把加微信這件事忘记了:“怕撞上午休高峰期,我就沒问你们想喝什么了。不過它家N茶都挺不错的!有两杯是果茶,你们先挑你们先挑。”
虽然說是挑,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的几個人都客气地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杯。白露m0着杯身发现是热饮后才cHa进x1管喝了一口。
......有点太甜了。
旁边的人用纤长的手指推過来一杯果茶,白露侧過脸,对上林昼的眼睛。
“姐姐,你喝不惯嗎?喝我的吧,我不怎么喝饮料。”他眨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补充一句,“這杯也是热的。”
不愧是从政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接人待物就是很细致。白露冲他小声說了句谢谢。
也许是因为口腔裡薄荷和西柚清爽的味道让白露因为晒了太久太yAn而有些发晕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下午的拍摄格外顺利。白露独自去不远处拍了些风景作为空镜,回去找他们前一個人坐在长椅上检查相机裡的照片。
手机微微震动,是宋景行发来的信息。
【還顺利嗎?】
白露回他:【挺好的,今天大概能提前收工。你呢?】
那边回了信息:【不敢自己让停下思考,所以很顺利。】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啊?什么不敢,宋队你怎么了?】
【因为停下了就会想你。】
白露脸忽然很红,她沒想到以宋景行的X格会說和自己說情话。昨天晚上后,很久沒见的两個人的距离好像忽然拉近了很多,又回到了从前。
正在她犹豫要怎么回复的时候,忽然心头有GU异样的感觉——像是弱小的猎物被丛林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下的狩猎者用Y冷的眼眸窥伺时那种来自基因中警觉。她不寒而栗,立刻站起身来,浑身紧绷,惊恐地看向四周。
除了几個成群结队說笑着走過的nV孩子,沒有其他的人。
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嗎......白露心头狂跳,虽然松了一口气,但還是匆匆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往林萌萌他们那边走去。林萌萌那边也正好收工了,看见她回来打了個招呼:“露露,我們這边也忙完啦,一会儿等小昼回来,咱们去学校门口清吧坐会儿,看下成片。”
“好。他去哪了?”
“去图书馆借书去啦,說老师突然布置了作业,怕抢不到书。”林萌萌看了眼手机,“怎么去了這么久?看来图书馆挺远的。”
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是這样。白露笑了笑。老师第一次布置作业的时候她只慢了半天去图书馆,结果那本书都被借完了,只能坐巴士去市裡的图书馆找。
众人等了几分钟,看到林昼停了自行车手裡拿着一本书匆匆忙忙小跑過来。他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久等了。”
白露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契诃夫的戏剧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小昼,你怎么還Ga0文学?”林萌萌也问,“你不是政治学的嗎?”
“是选修课啦。”林昼摆摆手,“我平时b较Ai看书,就选了文学院的《俄国文学鉴赏》。”
“他的短篇更出名。”白露来了兴致,“你为什么选他的戏剧?”
“他那种平淡的叙述的风格在戏剧中更明显。”林昼和她并肩走到一起,“读短篇的时候总觉得结尾得太快,意犹未尽。”
“我也有同感。他的戏剧虽然平淡,但很深刻。你喜歡他哪篇戏剧?”
“《万尼亚舅舅》。我喜歡偶像坍塌這個主题。”
“我也是!我尤其喜歡落幕的部分。”白露平时话不多,难得碰到同好,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人类总需要些什么作为JiNg神慰藉。如果Ai太cH0U象的东西,就会在发现它与理想不同时而陷入痛苦与虚无。”
“b起教條主义和普世价值的‘偶像’,Ai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偶像’也许可以有效减少這种痛苦。”林昼看着她,嘴角边有温柔的笑意,“任何人都做不到始终辩证地去看待事物,我觉得来自灵魂的直觉是超越了理X的。”
“灵魂共鸣?”
“嗯。就像读书时即使未曾与作者相识,也能感受到那個人所思所想。作为符号的文字是跨越時間和空间的交流媒介,這种交流深入灵魂,不是嗎?”他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曾有過......不,我一直有這样的感受。”
林昼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看着地面的nV孩。暮sE四合,她抿着唇,目视着前方,夏日绮丽的紫sE晚霞衬着她正出神思考的侧脸,显得她整個人如同一幅画一般安静而美好。某种强烈到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的渴求从他眸中一闪而過。他嘴唇嘴唇动了动,掐掐自己的手心,强制自己保持得T的温和微笑。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nV孩子想到了什么,冲他露出一個灿烂的微笑:“我大概懂了!就像我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时的感觉一样!”
脸上习惯X微笑差点沒挂住,林昼有些无奈,又被真情实感地逗笑了:“姐姐,你是個书呆子嗎?”
某些时候很敏锐,又在某些时候显得很迟钝。很可Ai,他心想。
他陪着她聊俄国文学,从普希金的诗聊到沒写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二部,两個人在清吧内也挨着坐到了一起。林萌萌问他们喝不喝酒,两個人都說不喝。
“俩书呆子碰一起了。”林萌萌吐槽,“别人来喝酒,你俩来酒吧开书友会。”
“我酒量很差。”白露苍白地解释,“度数高点的一杯就晕了。”
林萌萌来了兴致:“不知道你喝醉是什么样,好好奇啊!感觉难以想象你发酒疯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以前自己偷偷喝過一次,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白露苦笑,“不過应该不怎么闹吧,房间沒乱。”
两個nV孩說话间,已经喝了几杯有点醉意的摄像小哥和林昼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悲怆地拍着自己腿C着喜感的口音开始嚎啕大哭:“你說是吧!她咋能這样呢,心裡有别人還和我好!我的心真的b蒜蓉還碎!太痛苦了!渣nV!”
白露愣住了。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宋景行总是隐忍着自己感情的脸。
林萌萌摇摇头,同情地看着他,靠過来小声和白露八卦:“学长追了一個nV生好几年才追到,两人才谈了一周,那nV生說過了這么多年還是忘不掉前任,就把他甩了。就前天的事儿,确实挺惨的。”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心裡有人就别来招惹人家啊。”摄像小哥接過林昼给他递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有些惶恐的林昼继续倾诉,“不拒绝算什么啊......”
“唉,随這個快三十的‘人家’借酒浇愁吧。”林萌萌拉過白露和另外一個nV生,“我們一起看看今天拍的。啧啧,小昼這脸真是太好看了”
另外一個nV生点点头:“真的很符合我对季铭這個男主的想象!我估计b未霜太太后记裡提過的季铭原型還帅,嘿嘿。”
才沒有。白露默默想。
两個人聊着聊着忽然就开始品鉴起《栖息地》的原作:
“后记的這段!這段!我哭Si了我真的!‘我一直很庆幸那天走错教学楼的我遇到的是他,我无法想象他在我青春中缺席。我所有的偏执、疯狂、不计得失的Ai,注定只属于這個人’。”
“结尾也很好哭啊!‘我扑进他怀裡,像是漂泊无居已久的鸟儿找到自己的栖息地,所有的流离在這個瞬间都有了意义’。啊啊啊,不管是两個主角還是霜太和季铭原型都给我锁Si呜呜呜——”
白露一开始尴尬到小动作不断,听着她们两個念原文后变得沉默。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嘴边有了不可察的笑意。她发现自己在笑后,忽然意识到即使過了那么久,始终只有那個名字在自己心裡攻城略地,不容他人觊觎半分她的喜歡。
“姐姐,有你的电话。”坐在对面的林昼应付着发酒疯的摄像小哥,脸上沒了笑意,看起来心情沒那么好了,“你在想什么?這么专注。”
“沒什么。”白露看向她桌面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宋景行,“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电话。”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她走出清吧,站在路边按下了接通,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回复他的消息。
“宋队,抱歉抱歉!刚刚才忙完,沒来得及回复你。”
“是我不好,不该說那些。”宋景行停顿了一下,声音通過电话传来,有些失真,“露露,需要我来接你嗎?今天下班晚,我正好顺路。”
白露一時間心情很复杂。她是有点迟钝,但又不是真的是块木头,宋景行对她的感情她也察觉到了。他知道她心裡有人,从来沒有把话挑明,只是一直默默对她好,等她放下纪寒完全接受自己。而白露自己呢?她也沒有拒绝他的靠近,怕伤了他的心。两個人就心照不宣地一直维持着這种相处模式。摄像小哥那惊天地动鬼神对哭诉,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這样真......挺渣nV的。
她站在原地越想越多:自己确实是有点圣母,過于柔软的心肠也曾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以前对她表示過好感的人很多,但她唯独不拒绝宋景行的靠近也不仅仅是因为愧疚和不想伤害他。白露知道自己也是对宋景行有好感的。這让她突然很难受,觉得自己背叛了那個一直被她放在心裡的人。
白露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說出什么话。她站在那儿,突然间又开始背脊发凉,那种被什么人盯着的恐慌感像一條冰冷的蛇顺着脚踝爬了上来,如同冰冷的牙尖抵着她的脖子。白露放下手机看了看四周,街边的零零散散走過的几個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低着头边走边玩手机,根本沒有人在看她。
“露露?”宋景行沒听见她的回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白露强装镇定:“沒事的,宋队。我這边還要一会儿,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好。你到家记得给我报個平安。”宋景行察觉到她的异常,但沒有追问。
嘴上說着要還要一会儿,但有些受到惊吓的白露全然沒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思。她回了清吧,借口說有事情要提前回去,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刚去楼上洗了個手回来的林昼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姐姐,你還好嗎?我送你回去吧。”
白露摆摆手婉拒了,看了眼時間,自己乘地铁回去了。
到家将门反锁后,她那种心裡发毛的感觉稍微平息了一点。和宋景行說了一声后,白露将背包放在客厅,跑去洗漱。暖洋洋的热水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心情好了不少。林昼发微信问她有沒有到家、现在有沒有感觉好点的时候,她回完消息還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发表情包和他道谢。
這边宋景行因为她突然的冷淡有些懊悔,另外一边,沒有回宿舍而是去了自己家的林昼躺在床上,看着nV孩发来的表情包——一只可AiQ版小兔子拿出两束花,上边有“谢谢”的字样——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個笑。
他起身,漂亮的手指转动密碼锁,打开床头柜边的密碼箱。
裡面只放了四本书。虽然被小心保存,但都有被反复過的痕迹。除了一本画风有些与众不同、名字叫《栖息地》的言情,其他三本作者名都是“白露”。在他的書架的暗格裡還有同样全新未拆封的四本,只用作收藏。
林昼盯着那個名字,伸手抚m0时,他看到自己左手的手腕上那一颗他刻意点上去的、陌生的痣。
“白露,你早晚是我的。”他轻声說。
毒蛇吐出了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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