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
依舊是機械的重複,在漆黑的空間裏,只來得及響起,尾音便被吞沒消散。
微生依沫發不出一個音節,就那麼盯着那小小的一團人影,挪不開視線。
“你,要和我一起嗎?”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可那個身影卻沒有絲毫起伏,連發絲也未觸動,如同沒有呼吸。
“是你在說話嗎?”
鬆了口氣一般,微生依沫此時似乎除了與他對話,別無他法。
“你要和我一起嗎?”很是固執的問題,認定死理,逼着微生依沫回答。
深呼吸,微生依沫也有些無奈了,回答卻極其認真,“我不能和你一起,外面還有人在等我。”
話音剛落,那個小小的身影猛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爲精緻而又蒼白的小臉。尖下巴小嘴脣,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眼眸卻是灰的近白的顏色,襯着那白眉灰髮,憔悴而陰鬱。
是個不過三四歲的小女孩。
“那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看着她,明明是疑問的懦弱,偏偏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嗓音乾澀,一字一句都端正堅定,可微生依沫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然而此時此刻,當她對上那雙眼睛時,就再移不開視線,明明是霧濛濛灰白的一片,卻佈滿陰霾,如同死人。
打了個寒顫,微生依沫不由後退一步,搖頭,“對不起,不行。”
“是嗎。”小女孩仰着頭,看着微生依沫的眼睛,帶着死氣,良久,“哦。”
“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看着眼前像不具備任何攻擊力的小女孩,微生依沫依舊緊繃了神經,問,但沒有靠近一步。
小女孩聽到這個問題,笑了,無聲的裂開嘴角向後延伸,眼睛彎彎的,無端透着邪氣,“這裏是我的夢哦。”
聽到這裏,微生依沫才發現哪裏不對勁,至始至終,小女孩的脣明明沒有動,聲音卻清晰入耳。
而且她的夢,又是什麼意思?
“那你是誰?”微生依沫忍不住開口,顧不上許多,這裏的黑讓她窒息,彷彿一不留神,就會回到最初懦弱無能的自己。
“我不知道,”小女孩縮成了更小的一團,重新把頭埋入自己雙臂之間,“我只記得,他叫我光。”
他又是誰?微生依沫看着光,像看着一團迷霧,直覺告訴她要趕快離開這裏,可雙腿如同灌鉛一般,麻木到連擡起都困難。
“你能告訴我如何離開這裏嗎?”嘆了口氣,微生依沫開始有些痛恨自己的弱小無力,這樣的情況,簡直如同螻蟻。
“你帶我走,就可以離開這裏。”似乎因爲說了很久的話,她的聲音流暢了許多,不再機械乾澀,卻讓人聽聞不由的寒毛直豎。
“你要去哪裏呢?”微生依沫皺眉,這樣的意外,她其實是不願意的。可受制於人,無能爲力。更何況這個小女孩,定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要和你一起。”光靜靜開口,冰涼的不容置疑。
稍微遲疑了一下,微生依沫緩緩點頭,又想到光此刻是垂着頭的,開口應了。
“好。”
立刻,猩紅的光包裹住她,來不及說話,只能透過那半透明的猩紅,看到光擡頭站了起來——
“噓,”光用食指抵在嘴脣前,笑容透着晦暗不明的詭異,“這是祕密哦。”
一陣暈眩,微生依沫抵不過這彷彿要撕扯神經的感覺,閉上了眼。
“主人!!!”
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震入耳膜,微生依沫如同靈魂被牽引,朝着那方向過去,死死抓住。
“啊啊啊啊,主人你謀殺親獸……”一陣叫囂,聲音斷斷續續的弱了下來,微生依沫猛的睜眼,卻看到自己正一隻手掐着某鳥的脖子。
條件反射鬆手,風鈴“啪”的一聲掉在微生依沫腿上。只見它顫顫巍巍地舉起一隻小小的翅膀,指着微生依沫,雙眼含淚滿是控訴。
“抱歉啊,風鈴。”
微生依沫有些歉疚,任由風鈴邊咳嗽邊用爪子踢她。風鈴也只是裝模作樣的擺姿勢,當爪子碰到微生依沫時,已經不痛不癢。
“爾感覺怎樣。”
感覺微生依沫清醒了,盡焉也開口問道。
想起剛剛的場景,微生依沫胳膊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轉念又覺得不真實,只搖了搖頭站起來,“我沒事。”
打量四周,似乎處在一個石洞裏,遠處還不時有水聲傳來。擡頭,是密封的堅硬岩石。
“我們怎麼會在這?”微生依沫皺眉,她陷入沼澤,就算不在裏面被泥裹住身亡僥倖逃脫,也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完全不像上方有沼澤的地方。
“當時那些泥土封住了玉的靈力,吾並沒有看到外面的場景。”盡焉說的每句話時都如同考量過一般,“再次清晰時,便出現在此處。”
“你呢?風鈴。”微生依沫看向已經乖乖趴在自己肩上的某紅鳥。
“當時我也暈過去了。”風鈴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還不小心嗆進了泥土,當然這種事它纔不會告訴她。
微生依沫瞬間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小女孩,會跟她有關嗎?
“先出去再說吧,現在恐怕已經入夜了呢。”放棄了思考,微生依沫想起那個小女孩就渾身不自在,況且現在她並不在她身邊,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在三日內將明梅交給井陌,“風鈴,明梅還在你那裏嗎?”
“當然!”風鈴不滿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微生依沫聽完這句話默默揉了揉自己被扯痛的頭皮,風鈴立馬消音。
“呵呵。”
還好風鈴在自己身邊呢。微生依沫笑,朝着有水聲的地方擡步走去,有水的地方一定有出口吧。
此時此刻,重明山頂。
一個從上到下被黑色包裹着的人緩緩走到微生依沫墜入的沼澤處,原本漆黑的夜晚,更是如同把他護入夜色裏。
只見他皺眉蹲下,試探着按壓地面。
“不見了。”彷彿確定了什麼,他站了起來複又蹲了下去,對着地面溫柔地說了一句話。
“但願這次可以。”
起身,轉身離開。
下次一定要相見吶,光。
同樣這一夜,微生子魚睡得極不安穩,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翻身起牀。
“今天是最後一輪考覈了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