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賣蛋的老人
“說起來，當初說是哪裏有土來着？”第二天一大早，微生子魚就已經伸着懶腰出了客棧，買了一籠包子用折成桶狀的油紙包着，慢悠悠晃盪在清晨的古街小巷子，時不時的自言自語。
微生子魚一口一個小籠包，絲毫不在意這是修仙者所避之不及的凡食——雜質太多，積澱在體內十分影響修行。
她看着太陽升起的方向，微微眯起眼，仔細回憶着自己接宗門任務的情景。好像，名稱是仿生土，時間期限是兩個月，要一百斤還是公斤，所以，地點呢？特徵呢？連範圍都沒有什麼鬼？！執勤大哥你怎麼這麼粗心？！
微生子魚越想臉越黑，全然不知她當時走後那位好不容易巴拉出關於仿生土詳細記載冊的師兄，擡頭看不到人影時內心是何等的鬱悶。
“老人家，你知道仿生土要在哪裏挖嗎？”微生子魚也懶得跑回去問，腳步一轉帶着不抱希望百無聊賴的語氣問靠在石牆角賣土雞蛋的老人。
“你買了這筐子雞蛋我就告訴你。”那靠牆似乎半眯着眼小憩的老婦人極快的接話，似乎絲毫不驚訝子魚的問題。
微生子魚嘴角抽了抽，這樣也可以問到？不會是誆她吧？
“多少錢？”她開口問，反正就算是被騙，也勝過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到處打轉。而且，她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
“一枚雞蛋一百中品靈石，這筐總共有二百三十七枚雞蛋，一共是兩萬三千七百枚中品靈石，一枚上品靈石等於五百枚中品靈石，只要四十七又四的上品靈石，用上品支付的話算你便宜點只要四十七枚哦。”老婦人滿臉褶子似乎笑成了一朵花，乾脆利落地打起了算盤，噼啪幾下就出了結果。
微生子魚目瞪口呆。
“你這是金蛋嗎？！這麼貴！”她幾乎是下一秒就驚呼了出來，雖然她不是很吝嗇貪財，可是這個物價上漲的也太快了吧？！她就兩年沒出來一個雞蛋就漲價到用中品靈石算了？就算是她們玄天宗的靈鳥蛋都只要十枚下品靈石！！
“哎喲，姑娘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那個老婦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唬着一張臉，已是因皮膚鬆弛而耷拉成一條縫的眼睛裏，卻滿是精明：“首先，你是用這些靈石打探消息，我總要提價吧？再說，這可不是普通的蛋，你能遇上我算你好運！這可是別人千金難求的冰絲燕的蛋！”
微生子魚面癱，冰絲燕，她聽過啊，一度覺得跟冰皮月餅差不多。
“冰絲燕，千金難買，因其稀少，四級後冰絲燕所產燕窩一釐可算有市無價。冰絲燕窩傳說一滴能讓修士直接升階，不受心魔所擾，更是煉丹煉器裏不可多得的提轉提階輔助。”微生子魚看着那老婦人越來越得意的神色，語氣平緩：“可是，首先冰絲燕對主人要求極其苛刻，必須是天冰靈根所有者。其次，冰絲燕其實產卵極多，且產卵都是一二階時，大約一年四期，一期百餘枚，可存活率，卻往往是億萬分之一。這也是現在冰絲燕越來越少的原因。”
微生子魚說完，不出意外的看到老婦人越來越難看的神色，微微挑眉，卻還是數出了四十七枚上品靈石，裝在一個小小的儲物袋裏，遞給老人，依舊無表情的面癱。
“我說那些，只是覺得這些卵並沒有多大用處，冰絲燕未孵化時，它的蛋不過跟凡間的雞蛋價值相差無幾。”看着老人呆呆用右手接過那些靈石，微生子魚語氣似乎帶上了些許溫柔，“只是，總不要騙人。你的手已經快把衣角抓爛了，放鬆些。”
老婦人愣住了，下意識低頭，發現自己左手不知何時攥緊了自己的粗麻布衣，已經厚灰的指甲死死摳進了布料裏，被抓爛了。
慌忙鬆手，眼睛有些尷尬的左右亂瞟，手緊了又送，不知該把它們放在何處的窘迫。
“小姑娘，對不起啊。”語氣少了那算賬時的強硬，老婦人看着子魚勉強地笑：“有些難言之隱。”
“沒關係。”微生子魚輕輕點頭表示理解，“不過總要注意些，一個人沒有逃跑的後路可不行，總要給自己留些餘地。”
說完，她拎起整筐蛋，朝着老婦人笑：“這些蛋能算我買的嗎？”
老婦人呆呆點頭，似乎還未消化眼前的突變事件。反應過來時，微生子魚已經將蛋放進手腕的儲物空間裏，轉身準備離開。
伸手，緊緊拽住準備離開小女孩的衣袖，微生子魚感受到力道不解地回頭看向婦人。
“我真的知道，哪裏有仿生土。”
老婦人看着她的眼睛，嚴肅又認真的開口，微生子魚反應過來，也是盯着老人，有些不可置信。
“跟我來。”
匆匆收拾好簡單的物件：一把藍白格子布鋪的小木椅、一把以防萬一的油紙傘、一個似乎裝着乾糧的小灰布包。
將微生子魚給的錢袋收進貼身的懷裏，將其他東西半抱半夾在腋下，衝她點頭，就在前面快步帶起路來。
微生子魚喫驚於老婦人的腳力，速度竟是快得她勉強跟上還有些喫力，仔細探過去，才發現老婦人竟然已經是元嬰中期的前輩。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個元嬰大修士活的如此小心狼狽。原本該是青春永駐的面孔，竟然已經老化成如普通凡人耄耋之年的滿面滄桑。又是什麼事，能讓一個修仙者放下尊嚴苟活在凡間。
微生子魚看着前面佝僂着的背影，滿滿的不解。她是知道修仙多不容易，也知道修士對於升級升階狂熱到了何種地步，更是知道修士大都心高氣傲，不甘平凡示弱。
可是這個老人，她從未聽說。從未聽說，在凡間有個元嬰的修士，卻活的不爲人知。
“就是這裏了。”
就在微生子魚覺得快有些力不從心時，前面的老婦人終於停住了腳步，站在遠離城鎮村莊的郊外，比殊魔山更靠左一點的小森林。
“這裏？”微生子魚愣，左顧右盼，蹦了幾下，又蹲下用手指按壓着與別處沒什麼不同的熟褐色土地。
“呵呵。”老婦人彷彿被她逗樂了，不由笑出了聲，彷彿輕鬆了許多，“你跟緊我，就在這裏面。”
老婦人用手在空中幾處輕拍了幾下，繼而眼前就如同變魔術一般突然傾瀉出萬丈青藤覆蓋住眼前的路與樹，老婦人掀開一角，露出裏面由青藤簇成的通道，以及四處開滿分佈的不知名花蕊處卻裹着着寧靜藍白色圓光的五瓣花。
震驚於眼前如同夢遊仙境一般的景色，微生子魚一時說不出話，只是憑着本能跟在前面身形彷彿直立了許多的老婦人身後，走過這華麗奇妙的通道。
前方有一團白光漸漸擴大，似乎是出口的位置，微微眯眼適應光線，睜開眼，豁然開朗。
緊接着入眼的，除了一些奇怪的伸展着枝椏卻無花無葉的樹，其他倒是一派鄉下田園景象。如若不是隻有一戶人家，微生子魚大抵會以爲自己誤入了柳宗元的桃花源記。
“這裏……”她開口稍微有些遲疑，似乎在盡力組織自己的語言，可開了頭，卻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這裏，是傳說中，神王等待他妻的地方。”老婦人開口，眼睛裏似乎透露出滿滿的憧憬。
“神王？”怎麼又是他？怎麼出來一趟總是聽到這個稱呼？微生子魚鬱悶了，又不是她爹，瞭解這麼多幹嘛。
“嗯，不過只是傳說罷了。”老婦人突然笑開了，不再提起這個話題，指了指不遠處幾畝田地，“那些，都是你要的仿生土。”
“等等，神王最後等到他的妻子了嗎？”微生子魚純粹屬於八卦心態，畢竟她現在依舊糾結於微生依沫與井陌泉衿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在傳說裏，神王還未等到，有一天卻突然出去了，再也沒有回來這裏。”老婦人述說着已經古老的故事，“誰知道，是不是至今還在尋找呢。不過，如果他的妻子來到這裏，這些桃花，纔會最終開放呢。”
老人撫摸着那些造型奇怪肆意舒展枝椏的樹身，彷彿在懷念，又彷彿在追憶，“桃花爲汝開，桃酒樹下埋。念爾不知醉，方共一世休。繾繾等卿遇，綣綣思吾語。不皈前世忘，僅待桃色長。”
“這是？”微生子魚愣，不由自主開口。
“這是他予她的詩，神王真是愛慘了，他的妻。”老婦人笑。
“你怎麼知道這是神王寫的？”
“這些孩童間口口相傳的故事，不管版本如何，唯有這首詩從未變過。”
孩童間？微生子魚有些愣，她還是孩童吧？她怎麼不知道？
“說起來，你不是要找仿生土嗎？確定不去看看？”老婦人似乎是有了終止的意思，開始轉移話題。
“啊，對。”微生子魚纔想起自己的目的，走過去，眼睛卻似乎自己抽搐起來，“這真的是仿生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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