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被嚇了一跳後,掃了幾眼,深衣男人的第一反應竟是冷笑。
他捻了捻自己一把烏黑的鬍子,一邊擡眼,仔細打量着站於他桌案前那宛如黑衣修羅一般,卻渾身散發安靜氣息的少年。
下頜利如刀鋒,一雙眼沉鬱濃黑,他垂眼看着自己,左手裏握着的長刃一動不動,刃刀的寒光投射在桌案的紙硯上。
桌案的蠟燭靜靜燃燒,漆暗的屋內,兩人對視。
“誰派你來的?”
靜了片刻後,他率先氣定神閒地開了口。
少年聞言輕笑,歪了歪頭,問,“你以爲呢?”
他的嗓音低沉,宛如蟄伏的野獸。
一雙眼睛陰狠濃黑,帶着笑意。
“不妨先猜猜,究竟是哪位皇子——這麼地恨你。”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叛主投降,致他心腹的常世傑慘死刀下,欺侮他胞妹,致其不堪羞辱而揮刀自裁。
他手裏的刀刃擡起來,直指向男人的鼻尖。
而深衣男人一邊撂下手裏的茶盞,“慢着,”
他從左手邊的抽屜裏拎出一隻分量沉重的錢袋,霍的一下扔到他的面前。
“多少錢的一顆頭?這樣,我給你他出的十倍之錢,如何?”
說着,一轉臉,掃了一眼不遠處僻靜的門房耳室。
見到本應侍候而立的侍女的一方粉色衣角和纖細搭在地上的手臂,在拐角處的地上露了出來。
她昏迷了。
那前院的暗衛怕也是……他不禁嘆息着搖了搖頭。
這些守衛隨從們,一到落花節就開始玩忽職守,戒備這樣鬆,才被眼前這少年鑽了空子。
他又擡眼瞧了眼他,這少年瞧着還不到弱冠年紀,眉眼還很青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準是受僱於與他敵對官員的勢力,人也無非就這麼幾個……他心內暗罵了一句。
他想了一想,復又扯出一沓子銀票,一把甩到眼前的桌上。
“把那人名字報上來,拿着銀票你從這出去,這錢夠你花一輩子了。”深衣男人傲慢道。
少年擡眸。
令人驚訝的是,他看了一眼那沓厚厚的銀票,眼睫微顫幾下。
擡眼,竟對着其緩緩吐出了一句,“……這錢,是你的嗎?”
“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深衣男人聞言笑了,眼角的大朵褶皺展開,層層疊疊,“你知道我的身份,錢——我有的是。”他合掌,勢在必得地抻了抻腰。
話音未落,下一刻他驚恐地瞪大了眼。
臉色發白,哆嗦脣瓣不可置信。
只覺察他頭上的發冠倏然墜倒在身下的毯子上,緊箍的頭髮霍然散開,洋洋灑灑落在肩頸。
深衣男人嗷嗚一聲,趕緊摸着被削去半截的頭髮連忙低身,驚魂未定。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握着刀刃,此時輕擡,鋒利的刃上飄着一縷青白的斷髮。
少年倏而擡眼,他於燭光下的一段頸子無比白皙,依稀可見隱約淡淡的青筋。
他向其歪了歪頭,又這樣慢慢地,問了一遍,“這錢,都是你自己的嗎?”
他聲音平冷,一字一句,宛如墜地的堅硬冰雪般。
無端讓人心驚。
握着刀刃的手轉了個面反映射的寒光掃過地面,他周身的戾氣愈發得陰暗濃重。
“……是、是嫌少?”
深衣男人看着此景,額頭的冷汗直冒下,他嘴角勉強擠出了一抹笑,“…沒事,我還可以再加,你看三千兩如何?”
少年不語。
他抖落了刃間的髮絲。
深衣男人頭上的汗,順着脖子涔涔往下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而陸景淮看着眼前這人,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梁王復,天下餓,問疑由,何所死,衆皆所指,最爲富油林家戶……”
他壓着嗓子,款步上前,口裏竟是低低地哼起了一段雜碎散亂的歌謠。
手指捏着薄薄的刀刃,圓滑修長的指甲貼着冰涼的鐵面,點了兩點。
“累民脂民膏三十載,載怨四起,可惜肥官不允,煙柳地豪金擲千里……”
嗓音空靈,縹緲,卻彷彿裹挾着濃重的戾氣,向其席捲而來。
此時少年繞過了那方桌案,他持刀緩步,朝他走了過來。
“你、你到底是誰?!”男人聽了,他雙眼立刻驚恐地瞪大。
爲什麼……爲什麼會有這種歌謠?
是,他是貪了不少錢,可不過纔剛伸出的手,在戶部那做的乾乾淨淨,沒留下一絲的案底和任何把柄!
他爲何會知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心內一時惶恐極了,殺心大起卻已危在旦夕。
深衣男人急忙直起身子想往後退,誰料慌亂中帶倒了身後的椅子,隨即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摔得極重因而半晌爬起不來,他便左右環顧着,試圖抓住什麼。
鼻尖正急得沁出濃汗,正待站起來卻發覺手臂抵不住身子,他竟連一絲多餘的力氣也使不出。
“……來人,快來人!”
他徹底慌了,急忙回頭衝門外,開始倉皇地大喊,卻無人迴應。
求救般的喊聲循着偌大的屋內又迴盪了來,窗櫺大開,他這才發現:門外正暴雨傾盆。
看家護院的忠犬,紛紛告了假賞花外出,自己的夫人亦是。
這時都被困在外無法回來。
他再一擡頭,是懸樑的利刃自眼前一閃而過,轉眼間明晃晃抵在他脖頸處。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又聽少年開口了。
少年的臉,被門外驟然一聲驚雷照亮,蒼白秀美,美得令人心驚。
不知誰將燭火掀翻,冰冷的油被潑在了深衣男子的臉上。
當深衣男人絕望地擡頭時,正巧看到眼前的少年那張秀美冷厲的臉。
他微抿着脣,面容中明與暗的棱角隱在逐漸擴大的火光中,在燭火漸開地板、燎燒波斯絨毯的同時,深衣男人目眥盡裂想要逃,卻被少年死死拽住頭髮動彈不得。
“不……”
最後手指只能無力地伸出,死死拽住了那本被掉在地上的《春華秋遺錄》書,似乎要擰出紙張的褶皺來。
“我有錢,我可以給你很多的錢,求你別殺我啊……”雙腿掙扎着,奮力撲騰起來。
陸景淮皺眉,“……你太吵了。”
隨後,是刀緩慢割開皮肉的聲音接踵而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去死吧。”
面對男人最後的哭嚎,陸景淮只冷冷道。
視野模糊之下,是火光吞噬了屋中的一切。
門簾大開,窗櫺晃盪。
暴雨如注。
一聲驚雷驟響,屋內的珠紗帳曼被一隻纖細的手拽住,緊緊捏出褶皺來。牀榻上的妖豔少女睜開眼,她急促喘息着,額頭濡了不少薄汗。
謝婉凝低頭,睫毛微顫,睡意全無。
方纔的一瞬,她竟心如擂鼓。
———
蘇家庭林,頭頂有雨點大滴落下,花樹紛紛被蘇府僕人們罩上防水的大布,密密匝匝保護了起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隨後,是溼噠噠、斷續的腳步聲響起。
“本是賞花時節,怎的好好的就下起雨來,這鬼天……”
抖落乾淨紙傘上的水珠,午夜時分,六皇子的僕人小來望着窗外溼潤的天幕,他小聲抱怨了一句。
他燃了火把幾步走出門去,來到一處長長的庭廊前,將其高舉過頭頂,爲身邊的主子照亮。
“殿下,雨大,回屋吧。”開口。
立在廊前的男人轉過身。
陸湶禮挑眉,片刻後,他反身進了亭室。
待跨入門後,見早有一人已經在座上沏茶低頭啜飲,翹着二郎腿,瞧着悠哉極了。
那人聞聲擡起眼,看見他,懶洋洋地向其開口,“六弟。”
“大哥,”他淡淡回道,轉眼看了眼漏扇窗外的暴雨天幕,陸湶禮眉尖輕蹙,“……這天象實在太過不好,尋常的這等時節,明明不會下暴雨。”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陸兗林撂下茶盞,神色滿不在乎,“有何奇怪,不過雨天而已。”
他側身一望背後,“郡主呢?太子呢?”
陸湶禮臉色冰寒,冷冷,“在對面的亭室裏。”
陸兗林揶揄地笑了,“哦,和蘇家小姐待在一起,我記得那個白家的小四,白凌霜也來了吧?”
“我聽小十二說,白凌霜扭了腳,被陸承宣抱回去的,你說——郡主會不會氣得抽她巴掌呢?”
陸湶禮冷漠地別過頭,“關我什麼事。”
陸兗林咯咯直笑。
——
直到第二日,天逐漸放晴。
長久的一片靜寂之中,一處府邸內突然傳來了女人淒厲至極的哀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看熱鬧的平民很快涌進府邸的門外駐足,得知有人死了。
隨着一封飛鴿書信,傳到了幾個大梁皇子的的耳中。
陸兗林眉頭緊皺,氣到咬牙切齒。
“當哐”一聲,他將茶盞狠狠擲到地上。
“爲什麼?怎麼會?!快給我查!”
他惱羞成怒極了,連夜快馬趕回了城裏。
一處府邸。
燒焦的殘垣下,有人擡腳踏進廢墟。
死的人正是端嬪林氏的胞弟,大皇子的親舅。
戶部侍郎,林德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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