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只見兩根粗壯的廊柱上雕着巍峨金龍直貫華美的檐頂，侍從內監見到兩人，低身行禮，隨後爲其拉開了眼前的繡鍛門簾。
謝婉凝斂裙,跨進腳下硃紅的門檻,擡眼只見其閣裏的裝設華美,閣屋內偌大寬敞，每一處放置書典籍的架臺規整齊列，一旁的暗槽處，都放置着一小塊玉臺焚香。
此時滿室幽幽，待最後一層的簾子放下，最後一絲細微冷氣也消散不見，屋內溫暖靜謐極了。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絲毫不察覺到廊樑上方，一個一閃掠過的黑影。
他在其之上停頓不久，一雙丹鳳眸淡然垂下，陸景淮攀着書閣的長梁，他隨意坐在暗處。
他低眸,淡淡地看着曠遠的梁下的那兩人。
少年的纖細指節間把玩着一柄纖薄小刀,穩穩甩轉靜謐無聲,他一雙淺淡的眸裏意味不明。
倘若細看,卻見他的指節處稍稍用力，薄薄的刀尖，也是似有若無的，朝着殿下的六皇子的方向,不斷無聲轉旋的。
他此時興致不高。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可還是跟來了。
陸景淮的神色淡漠。
本就是來看看，這女人又要在這裏做些什麼。
這麼想着，他的眸子卻盯着梁下的陸湶禮，又見他的目光所及之人後，便不動聲色沉下臉來。
她往前走，俯身去看被放在書立間的書簿，抽出來翻看了兩頁，一見全是密麻繁瑣的小字，頓時覺得眼暈頭花。
“上二樓罷，這裏皆是些學究老儒們寫的長書大論著，”陸湶禮見她兩眼發昏，他便笑着道，“還有一些閒七雜八的畫卷和畫本，亂的很，你應當是不愛看的。”
“沒有，其實也還好。”
謝婉凝翻看着，正巧從架子上抽出一本繁複漂亮的畫集，在翻看幾頁後，她一時來了興致，眼底微亮。
“六殿下快來看！這是博麟先生所畫的《骷髏百景圖》，專門描繪《山海經》上的各種精怪妖獸的，我先前一直想買來看，可惜外面的書商都已經絕印了。”她說道。
陸湶禮走過來。
但她還沒翻過兩頁，陸湶禮已然起了身，他擡手翻了翻眼前的架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還有《白娘子》和《東瀛列傳》？”她又興奮了。
“難怪榮林會喜歡來這裏呢……”
“這些不入流的民間畫本和儒家典籍擺在一起，也不知是哪個理書官出的餿主意……”
陸湶禮見此，他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他隨意把書放回原位，轉過來，想到什麼，擡眼說道。
“對了，冬末臘月時，皇宮辦的詩會上要賽詩，不如，我先領你去詩選書那裏？”
謝婉凝一怔，撩開耳側的髮絲沒有擡頭，翻着手裏的書頁沒移開視線，一邊輕輕地道，“嗯，其實也不必……”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寶璋。”
陸湶禮已經走出兩步，溫聲喚她。
謝婉凝聞言，她只得放下手裏正在看的畫卷。
方纔的畫集內容讓她意猶未盡，而如今她只得勉強地點了點頭，“……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知怎麼的，她突然就……不太想上去了。
別過臉，少女的笑容有些僵硬。
而陸湶禮渾然不覺，轉身示意，“這邊，小心腳下。”
上樓時，連翹和六皇子的侍從陳沂跟在兩人的身後。
陳沂悠閒地揣着手，津津有味看着前頭的兩位主子交談輕笑，一旁的連翹提裙小步上階，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時不時望向乾坤殿的方向，誰知腳下一時失滑差點摔倒，好在被陳沂拉住出聲提醒，才趕緊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陳沂問。
連翹想到方纔惠美人的眼神，她抿脣心生不安，便隨便扯了個理由來糊弄他，“……我家郡主出來時就覺得身子倦怠，這裏太暖和了，一會怕是要睏倦。”
陳沂聽了，眼底泛起些許揶揄來，“怕什麼呀，左右有我們六殿下一直照應着，反正累不着你的。”
他湊近了點，往前看了看，之後捂着嘴一邊小聲道，“連翹，你說以後啊，我們說不定能一起在宮裏伺候主子呢。”
連翹聞言擡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瞎說什麼呢。”
陳沂不高興地撇嘴，“怎麼了？”
連翹沒理他，她趕緊跟上前方的謝婉凝，一邊看着這兩人。
這位六皇子殿下性子雖純，又正直清俊，本來她認爲和郡主極登對的。
但好像……六皇子實在不懂得照顧她們家郡主的心思。
連翹想。
寶璋郡主在平時可愛看各種的志怪話本和民間的畫集了，越獵奇古怪，她就越是喜歡。
而方纔那位六皇子殿下卻說，這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
而郡主聽到這個，她怎麼可能會開心呢。
還是江公子好啊…連翹想着，她邊走，邊仰臉看着房梁，開始不由自主地神遊天外起來。
而且江公子每次回到府邸，都會給郡主帶來她想要的話本和畫集，還爲郡主彈新作的琴曲哄她入睡，對下人溫和細語的，從不端着架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人家還是一位出身高貴的博陵世家公子呢，也沒有絲毫看不起那些詞人和庶民畫夫們的意思啊。
“連翹，”前方傳來一聲呼喚，連翹應了一聲，趕緊走上前去。
謝婉凝有些微暈，她款步走過一處處書架臺，偶爾停下來，隨後抽出一本書，隨意翻看起來。
陸湶禮正巧走過她身邊，不經意地一瞥了過去，見少女的裙領處微皺，她髮鬢微鬆，此時幾許漆黑髮絲披散在白皙耳際間，一段露出來的脖頸修長瑩白。
他連忙別過眼，過了一會，復又看回來。
“……你聽，”謝婉凝好似感覺到了什麼，擡眼向後看去，靜了靜後說道，“是不是……有人在這裏睡覺？”
不遠處露出一角的波斯長絨毯，有輕微的鼾聲斷續傳來。
兩人聞聲往前繼續走了幾步，見拐角處，正是十一公主陸榮林趴在一方黑木小書案上，她桌案前擺的的書七扭八歪，毛筆捏在一隻手裏，要落不落。
雙眸合攏，儼然是睡熟了。
陸湶禮無奈，差人拿了一塊披風，披在妹妹身上，又把她的手給收好，毛筆擱在旁邊的筆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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