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常安聞言一笑,“您聽聞了?難爲郡主惦記着老奴。”
謝婉凝勾脣,也笑着應下,“常公公實乃皇家忠僕,護駕有功,我自然知曉。”
誰人不知幾日前發生的事:聖上曾行至後宮裏的一處雕樑廊庭之下,本是毫無防備,誰料他一擡頭,就見正上方的頭頂之上,掛着的一處琉璃燈盞搖搖欲墜,忽然猛地砸下。
關鍵時刻,那行至聖上身邊的常安見狀,他立刻飛身護住了聖上,最後梁帝被他護着毫髮無損,而他自己的左手卻被破碎的燈盞重重砸傷。
自然,他這種彷彿不顧一切的忠僕般的舉動,這一下,怕是打消了梁帝心裏的,最後一絲猜疑顧慮。
謝婉凝心內有疑——怎麼就能這麼巧,那盞燈就會在他服侍梁帝經過的時候正好砸下?
但若是他提前算好的,想想也實在是可怕。
況且太后在劉後的事敗露以後,一心執意保她,可見是向着太子的,而這常安在十多年前從御前退至了西宮,服侍了太后許多年,這一朝回了御前,自然是不少人巴結討好。
那麼如今,常安又是誰的線人?
他和六皇子的婢女有糾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到底是六皇子?還是太子?
若是他真的有人指使利用,背後效忠某個皇子,日前多有他爲梁帝鞍前馬後、肝腦塗地的忠僕之事屢屢傳來,想想也真是可怕至極。
既然知道了陸璃如今是在何處,謝婉凝便不願多待,將首飾盒子遞給神色惶恐端着茶出來的阿月。
她頓了頓,隨後少女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她看了一眼依舊巋然不動的常安,眼底泛起微微的思索。
對方聞言,便低身一禮,常安起身時,臉上端着如常的眯眯眼的笑,“郡主慢走。”
待少女走後,常安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的神色逐漸變得深不可測了起來。
——
謝婉凝穿過偌大的亭榭和遊廊,繞回到承恩殿不遠處的宮道外。
宮道盡頭,一衆寶華宮和永安王府的僕從們正恭謹地侍立着。
連翹和海棠老遠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郡主,可是見到十五公主了?”
“沒有。”謝婉凝輕輕搖頭,纖長的眼睫疲憊地垂了垂,她搭着海棠的手,“……我來的不巧,她並不在。”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謝婉凝的神情微散。
方纔那凌霄殿裏不知爲何十分陰冷,且陰氣極重,自打她一從裏面出來,就覺得身子很不舒服。
更別提,她方纔跨出凌霄殿的門檻來時,腳下還踩到了一隻半死不活的大蜂子。
因着不遠處的亭花苑內栽種百花,凌霄殿這裏偏僻冷荒,常有蜂子飛蝶之類的蟲子,但如今快入了董卻還能活的,實是罕見,且這蜂子還長的很……壯實。
她便一時覺得新奇,俯下身子湊近了些去看。
但在視線觸及到這蜂子腹部之下,那不斷顫動鋒利無比的尾針黑刺時,她卻又不這麼想了。
這麼大的蜂子……被蟄一口絕對會痛死的吧。
謝婉凝想,她默默移開了腳,這時蜂子的翅膀動了一動,彷彿要飛起來。
誰知手臂忽而一痛,扯的她被拉走一步,一股被撕扯的感覺讓她轉過頭,一擡眼就對上雙瘮人無比的眼白。
“!”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湊的極近,驚得謝婉約凝頓時退後一步,下意識地用力甩開,她厲聲斥道,“大膽!”
眼前是一個神色瘋癲的老婦,衣着襤褸破舊,頭髮花白且髒亂,即使被甩到地上,一雙手仍死死攀着她的,眼睛直直死死地盯着謝婉凝,口裏還瘋了似的不停唸叨,“你別碰!別碰那蜂子!別碰……”
謝婉凝看着她皺眉,忽而眼神一頓,看到一個髒兮兮的饅頭冒出來,骨碌碌滾到了她的腳邊。
且老婦那髒兮兮的袖口,正塞着些白花花的東西。
她把那饅頭撿起來,擦了擦上面的灰塵,再遞迴給她,“別再掉了。”
老婦神色瘋癲着,伸手接過,揣進懷裏咬了一口,邊嚼神色呆滯,但一雙眼睛仍死死瞪着她腳邊的蜂子。
忽而她撲了過去,將那蜂子死死碾進鞋底,一腳一腳地踩,直到把蜂子壓扁,她才退回來。
她顫顫巍巍地仰臉,看向了謝婉凝。
謝婉凝和她對視一會,將眼瞳下移,看着她破破爛爛的衣裳,抿了抿脣。
最終還是不忍心,她的手伸進自己的袖口裏,半晌,拿出來一個藍繡花的小荷包。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打開,裏面有幾塊碎金子,本是在宮裏,她留着打賞下人用的。
謝婉凝把其中的三塊拿出來,放到老人的手心裏,囑託道,“拿着……但別讓旁人看見。”
瘋老婦看着手裏的金子,又看看她,良久後她起身,踉蹌蹣跚地走遠了。
“……郡主,郡主?”從思緒裏轉回來,謝婉凝轉過頭,問,“……怎麼了?”
連翹好似猶豫了一會,道,“您不舒服嗎?臉色很白。”
她此時已經在外圍的宮道上歇了一會,看着不遠處的貴女們爭奇鬥豔,覺得無趣,謝婉凝聞言,她摸了摸臉,涼涼的,只覺得毫無血色。
海棠擔憂地爲她披上了一件薄斗篷,“您臉色不好,不如在此處歇一會?”
她想了想,還是搖頭,起身走到承恩殿的近處,裏頭的喧鬧人羣中傳來陸榮林的聲音,站在一片侍從和奴婢們之外,她朝裏,遠遠地看了幾眼。
承恩殿的前宮外此時正是一片熱鬧,左側的行宮是賞茶品香的貴女遊會,薰香的香氣連同女孩子們的嬌笑聲傳來,清風陣陣。
再往後處去,繞過了一衆侍衛,提裙踏上白階,轉角的地方就是被圈出劃分的一大片露天裸地的圍獵場。白布搭房圍,長房圍的布簾上效仿軍中的情形,或繡或綁着梁朝的騰龍國紋旗,招展烈烈。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獵場的四角外則設下供人觀獵的帷幕簾子,帷幕簾子的後方是幾處桌座。
右邊的兩角,皇子和公主們歇在裏頭,左邊的兩角,官眷王侯的子女們待在其中。
場子裏紅旗招展,鮮衣怒馬,一行行釘入地裏黑木柵欄前,高揚的馬蹄濺起些許泥土,一股土壤的翻新氣兒傳入她的鼻子裏。
她本想繞開後直接往清池的方向去,誰料纔剛走到獵場的邊角,就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她來的算巧,陸承宣和陸湶禮此時都下了場去換衣服,並沒在這裏。
同時,她才方行至獵場的邊緣,正要悄無聲息溜走,一個獵場裏的調轉了馬頭,正好看到了她。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人喚了她一聲,與此同時,眼前攔住她的人也出聲叫住了她,“寶璋郡主,煩請留步!”
她停下來,疑惑地皺眉,遂仰起臉。
攔她的是個有些眼熟的年輕郎君,高鼻橫目,相貌堂堂,她好似在謝廷歸宴的那日見過,騎在馬上叫住她的則是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見她看向眼前,恰好身後也有人在喚他,便輕輕哼了一聲,之後調轉馬頭走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謝婉凝看着他,面露疑惑。“你是……?”
“在下榮昌伯爵府之長子,趙玉季。”年輕男子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合身捏拳,他朝她行了一禮,隨後起身介紹道。
“因先前在謝三郎家中宴飲時見過,還未與您熟識,故今日貿然打擾,未曾驚擾到郡主吧?”
謝婉凝一聽到榮昌伯爵府這幾個字,她便立刻詫異地擡眼。
那趙玉季見她看過來,衝她微笑。
她打量了他好幾眼,因着江景淮的事,她此時的語氣裏帶了些難以掩飾的冷意,“……嗯,並未,趙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趙玉季道,“在下府上的新門客,原曾是寶璋郡主您府邸上的,雖說景淮乃家父的故交之子,關係頗深,但因而傷了您的面子,玉季在心中自是過意不去。”他擡手一禮,“今日是特意給郡主您賠罪的。”
她聞言挑眉,“是嗎,那可真是榮幸。”
趙玉季命人呈上一方錦盒,打開,裏面是一雙鑲嵌金銀的細玉鐲,“蜀南進貢的鐲子,略施小禮,還請郡主笑納。”
“趙公子客氣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番推拒之後,少女神色淡淡地頷首,身邊的侍女於是上前來接過。
謝婉凝道,“那便多謝趙公子了。”
趙玉季又從袖中摸出一枚繫着紅線的拜帖,恭敬地遞上,道,“還有一事,在下的府邸將在下月初五、城西那邊的郊外處辦一場馬球會,家母誠邀郡主您前來。”
“也再次答謝郡主,對景淮先前的照拂。”他說完又是一禮,謝婉凝的眼睛略過不遠處,眼底略微顯露出疲憊來。
她看着眼前久久不起身的趙玉季,謝婉凝在心內輕輕“嘖”了一聲,心想這榮昌伯爵府倒是個很會做禮數的,有幾分真心暫且不提,倒是真不會在旁人面前失了禮節。
她於是緩和了神色,“不必在意,舉手之勞而已。換作旁人,也同樣如此。”
“那便好,聽聞,寶璋郡主與景淮私交甚好,玉季本來還擔心,今日會被您忽視呢。”青年聞言直起身子,鬆了一口氣似的,他笑着道。
聽到這,謝婉凝神色一暗,“你誤會了……聞所未聞。”
眼前這人說話明明無害,卻讓她莫名很不舒服。
兩人開始不甚熟稔地聊起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郡主的醉香樓近日招了新的管賬人?聽聞是京城第一的好手,這是好事。”
“是,確實還不錯。”
趙玉季繼續道,“那郡主覺得,他比之前人如何?自是更好一些的吧?”
謝婉凝心有煩躁,一聽到這,一時有些不悅起來,“趙公子,你總提到江景淮做什麼?人既然都已經到了你們榮昌伯爵府上了,就沒有必要再時時刻刻地提上一句吧。”
趙玉季連忙道,“是,是在下疏忽了——”
“你也不必時刻提醒我,我根本就不在意,人既走了,便走了,又有何要緊?”她說着,一邊皺起眉頭,道,“——而且那個人同我,也沒有半點的關係。”
趙玉季方要張口,忽而,一聲清朗磁性的聲音自趙玉季的身後緩緩傳來,聲音熟悉而陌生,他道,“——玉季。”
趙玉季回過頭,看着來人頓時笑了,“景淮,你也過來了。”
“方纔我同寶璋郡主的話,你都聽到了?”趙玉季問那人。
謝婉凝頓時一愣,她的視線僵硬地穿過了趙玉季,之後,她直直對上了他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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