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是我的首選
小晚黎同樣坐在輪椅上，看着庭院裏的女孩。
她仰頭，對上陶曼的眸。
“媽媽，她怎麼了？”
“她瘋了。”陶曼知道自家女兒早慧，很多詞語不用特意解釋，周晚黎也能明白。
“爲什麼？”
“因爲她沒有寶貝這麼堅強。”陶曼蹲下，和晚黎平視，擡手輕輕撩開小晚黎耳邊的碎髮，眼神裏滿是溫柔與疼愛。
“是我嚇到她了嗎？”
“當然不是，寶貝。”陶曼想也不想地說道。
“會變成這樣，全是她自己造成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小晚黎不解。
“她是個成年人了，寶貝。在我僱傭她後，她就已經不是單純的玩伴了。保護你，照顧你，是她的職責所在。”
小小的晚黎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原來她以爲的關心，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上。
怪不得，胡楓在周於青面前總是更放鬆一些。
她會在周於青面前大笑，會誇獎周於青，也會在周於青做錯事的時候板着臉罵她。
而在自己面前，她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永遠溫柔，永遠耐心。
原來是這樣……
陶曼摸了摸小晚黎的腦袋，語氣依舊輕柔，充滿耐心。
“在我多次囑咐後，她還將你帶出了門，這是錯誤一。帶你出去，卻沒有照顧好你，這是錯誤二。你不見之後，她沒有第一時間報備，而是因爲害怕，選擇獨自尋找，害我們耽誤瞭解救你的第一時間，這是錯誤三。在我詢問原因的時候，她選擇隱瞞和說謊，這是錯誤四。你命在旦夕，她在明知道自己職責的前提下，卻選擇了拒絕輸血，這是錯誤五。作爲員工，她是失職的。作爲你的朋友，她是不合格的。”
“所以她瘋了嗎？”
“悔恨和愧疚是會毀掉一個人的。當她沒有辦法爲自己的行爲找一個合理的藉口時，她內心的防線就會崩潰。”
“可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
“因爲她壞的不徹底，也好的不徹底。她不夠善良勇敢，也不夠自私自利。”
“太矛盾了，媽媽，我不理解。”
“人本來就是很矛盾的，寶貝。”
小晚黎抱着自己的母親。
她有些難過，卻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
“媽媽，如果我死掉的話，是不是對大家都好？所有人都不用因爲我而提心吊膽了。”
陶曼心一沉。
“寶貝，是誰和你說了什麼嗎？”
小晚黎搖了搖頭。
“我只是疑惑。”
“不會的寶貝。”陶曼重新將小晚黎抱在懷裏。
“你的存在是彌足珍貴的。足夠愛你的人，只會因此而更珍惜你。在愛你的眼裏，你不會有任何附帶的頭銜，你就是你。”
母親和年幼的她的談話，周晚黎並沒有說出來。
“在這之後，我們家給了胡楓一家一筆錢，送他們出國療養了，自此也就斷了來往。”
她自認爲，她們一家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雲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抿了下脣，猶豫了一瞬，起身，將周晚黎抱在懷裏。
周晚黎愣了一瞬，原本還想調侃雲苓這突如其來的感性，但不知爲何，她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用完好的手回抱住雲苓。
“竹林的對話，我聽到了。我沒把你當做血包。”
“我知道。”她認識周晚黎也不是一兩天了。周晚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自己會有判斷。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堅定的選擇站在我這邊。
“下次有人問我們之間的關係，堅定一點吧，‘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就這麼堅定地回覆她，好不好？”
雲苓在周晚黎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絲懇求。
“我可以嗎？”她問着周晚黎，也是問着自己。
“你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並不純粹。”她提醒着周晚黎，也在提醒着自己。
“但你從來沒有掩飾過你的野心。你足夠坦蕩，所以我選擇了你。”
她不怕對方對自己有所圖謀，她們這一圈，誰不是因爲利益而糾纏在一起呢？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有一個雲苓……
“我知道你想創業。你有錢，我有頭腦，我們合作，怎麼樣？”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和一個沒錢沒權的人合作？我夠有錢，有錢就能買到一堆有頭腦的傢伙爲我所用。”
“那我不要錢，你就當招了一個能免費逗你愉快的小丑來幹活，怎麼樣？”
她不知道那時候的雲苓爲什麼能這麼坦蕩地說出這種話。
“爲什麼？”她挑眉，眼裏多了幾分興趣。
“因爲我想賺錢。和你合作，我們能實現雙贏。”雲苓的目光很是自信，像是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想賺錢的人多的是。和你？性價比太低了。”她故意逗弄着雲苓。
“如果你的腦海裏沒有想法的話，先看看這份計劃書吧。”雲苓沒有接周晚黎的話，而重新將話題拉了回來。
“你就不怕我拿着這份計劃書和別人合作？”
“我說過了，我頭腦很好。如果你和別人合作，那我會找別人合作。”
周晚黎眸光驟然變得危險。
“和別人？”
“嗯！”雲苓沒察覺，應得坦蕩。
“我的首選是你，但你要是認定不和我合作，我自然要尋找別的賺錢門路。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份計劃書既然給你了，就是你的，我不會和第二個人分享。”
周晚黎勾脣，眼眸中的危險褪去。
“爲什麼不找遲盛？”她翻開計劃書，極爲不經意地說道。
“我說了，我首選是你。”
“首選嘛……”她低語。
“什麼？”雲苓沒聽清。
“可以，我們合作吧。”她擡頭，對上雲苓的眸。
雙手交握的那一刻，新的命運之輪也正式開始轉動。
“怎麼樣，朋友？”周晚黎問道。
“謝謝你，朋友。”雲苓鼻頭一酸。
周晚黎笑着，擡手摸了摸雲苓的後腦勺。
那一天，兩人抱了很久。
也許一開始兩人的目的都不單純。
一個出於利益，一個出於逗弄。
但這些不純粹，早就在每一天的相處中逐漸從彼此的身上脫落。
對於雲苓而言，周晚黎是她來這裏除遲盛外第一個接觸，也是唯一一個主動接觸的人。
對於周晚黎而言，雲苓是這麼多年以來，唯一一個不按套路出牌闖入她世界裏的人。
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對方已經成爲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雲苓不會知道，周晚黎在聽到周於青與她的對話時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周晚黎也不會知道，在止不住她血的那一刻，雲苓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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