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瓦屑坝
“這怕有上万人吧!”孟钊站在一旁,带着一分疑问,或者是因为那天因为被江澄教训了一通,這些天他对于這群难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而且也不知道是在那天,他那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也被光头所取代。
江澄說得沒错,身体发肤虽然受之于父母,但是有谁能保证一辈子都能完整无缺地保护好他们呢。不說他一個武人,受伤是经常的事情,就是对于文人而言,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打理头发吧。如果真的這样,岂不是头发比人都要长。
再說了,和尚不也是光头嗎,也沒见到有人去指责他们不孝。
說到底這都是那些酸腐文人捏造出来的意境,還是二公子想得明白,早早地把一头长发剪成了寸头。或者是心中催命的作用,半月過去,江澄在孟钊的心目中早已成为了真正的江家二公子。
還别說,剪成了光头之后,孟钊感觉人的精神都好多了。
此时,不需要多言,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江澄身上。
更准确地說,是投到了江澄旁边孟钊的這個光秃秃的头颅之上。
“是啊,這么会這么多人?”江澄也是不解,仅仅一個饶州城,包括周边三十裡湖、五十裡巷及至百裡亭一带,都不可能還有這么多的人口。
這些天他一直在训练吴棋等人。還别說,原先的地痞无赖在经過江澄半個月的训练之后,整個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脸上都充斥着我就是无赖,這五個字的表情,现在却被一股坚毅所取代,只是這股坚毅似乎還是有些稚嫩。更多地還是生无可恋。
孟钊這段時間从头到尾观看了江澄的训练方式,和他让手下的士兵每日出操操练不一样,這半個月下来,江澄只训练了两個项目,站立和齐步走。
但偏偏就是這两個最简单的项目就让這群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无赖叫苦不迭。孟钊起先還以为是這群无赖在无声地抵制江澄,但是等他也和這群无赖一样,在太阳底下一战就是半個时辰,而且不能有任何的动作之时,才发现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能让人感觉到度日如年。
就连他都是如此,更不要說那些身体素质方面远远不如他的吴棋等人了。
倒是江澄好像沒什么感觉,孟钊就有一次发现江澄在烈日炎炎之下一直站了两個时辰,如果不是王馨颖過来找他,孟钊换衣江澄能一直站他哥三天三夜。
白天练站姿,连齐步走,晚上這些人還要接受江澄的思想政治教育。
孟钊只是听了一次就受不了江澄所說的话,他实在想不明白,江澄从那得来的那么多的颠覆了他的想象的话语,比如人人生而平等啊、比如以己度人啊,比如皇帝和你我一样都不過是普通的常人啊。
在听到江澄說這话的时候,孟钊都恨不得帮他吧嘴巴捂上,皇帝也是你我能够随便议论的嗎。
此时以吴棋为首的九十人同样如同一杆杆标枪站在江澄的身后,這些人看向江澄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当然,也有一些尊敬。
之所以多了七十来人,却是因为吴棋這些人在经受了江澄這看是平凡却非常人难以忍受的摧残后,便将他们昔日的那些同党或者仇人都一個個招了出来。
江澄正发愁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来帮助文天祥,虽然還沒有见面,但他也知道后者的征兵工作不可能顺利,恰好這些无赖本身也是這個时代不安分的一個因素,倒不如将他们集中起来,說不准在一两年之后,這些人便也能够成为宋朝的一支奇军。
地痞无赖中虽然能够诞生出刘邦這样的盖世英豪,但是更多的還是成为那些让后人永世唾骂的汉奸。
“要不我去看看吧!”孟钊自觉地把自己的角色看成了江澄的下人。這让江澄感觉很不习惯,几次沟通无果之后,江澄便也由着他了。
“不用,”江澄答道,“有人来告诉我們原因了。”
孟钊往前一看,果然,前面走来了一個十六七岁的少女,头戴一顶将军帽,身穿黄金肩甲,腰系一條红纱,脚下穿着一双长靴,不只是孟钊,包括江澄后面的几十双眼睛都看直了。
“王小姐!”江澄招呼道。
“江公子,你可以叫我名字的。”对面走過来的這一幅女将军打扮的人正是当日江澄从王家庄中救出来的王馨颖。此刻的她和当日相比精神上显然好了太多。
“那也行,馨颖。”江澄倒是无所谓。“你也别总叫我公子了,喊我大哥就行。”
吴棋等人一听两人招呼,這才看清楚走過来的正是当日他们抱有非分之想的女子,顿时心头颤抖,虽說江澄這段時間以来再沒追究過他们之前的行为,但那是因为王馨颖也沒见過他们的缘故,看眼下情况,這個王馨颖似乎很得江澄的看重,如果王馨颖要追究自己等人。江公子的态度可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裡,众人一阵骚动,原本整齐的队伍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安静!”江澄有些不满,這些人的纪律性還是太差了,不過他也理解,毕竟這群人受训最长也不過半個月,最短的甚至還不到半天。
王馨颖此刻只注意到江澄对她的态度,那還顾得上他后面的吴棋等人,顿时甜甜地喊了一句,“江大哥。”
江澄答应一声,便问道,“馨颖知道這是什么情况?”
“我這次来找江大哥說的正是這事情呢。”王馨颖看着還在源源不断涌入到瓦屑坝的人群,“這些都是我的错,昔日江大哥让我通知饶州城附近难民,愿意一起往南边的在十五日之后在瓦屑坝汇合,但不知這消息這么传出去了,现在不仅是饶州城,而且很多北边的难民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江澄点头,王馨颖說得确实沒错,那日在山谷中,江忠老人也给了江澄和张世杰一样的建议之后,江澄本想着立马就赶到韶州一线,但看着毫无主见的难民,江澄還是不得不暂时留了下来,如果這些难民愿意和他一起前往韶州,他也尽自己能力将他们带走,但是如果這些人不愿意走,江澄也不做强求,毕竟他也不能確認难民们跟随他走就一定安全,而留在饶州就必然会是死路一條。
所以他才给了大家半個月的時間考虑,何况,并不是所有的难民都在這個山谷,如孟钊所发现,在番阳湖内的小岛上,船上,或者在饶州城其他的角落之处,說不定都藏有数量不少的难民,而要通知到他们也需要有一的的時間。
江澄本来是想让孟钊来做這事情的,但以那日孟钊的表现来看,江澄也不清楚他能不能把這些难民的性命都放在心上,关键时刻還是王馨颖毛遂自荐,接下的這個任务。
由于孟钊是個女孩,江澄担心她的安全,不仅教了她一招擒拿手,更是让她穿上了女将军服。
江澄一拍额头,暗道自己還是想得太過简单了,“沒事,這也是我自己沒有考虑周到的原因。”
原本江澄考虑的饶州城附近最多不過剩下几千人而已,如果只是這么些人口的话,南下途径完全可以考虑乘船,饶州城虽毁,但是番阳湖中還有不少的船只,而且饶州到虔州上千裡路都有黄金水道。到了虔州再根据当地情形将這些灾民安排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但是突然多了這么多的人,有老有小,還有受伤的,如果只是靠步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到达韶州。
“现在怎么办?”孟钊第一時間就将目光看向了江澄。
“看看去!”江澄說完,便转身朝瓦屑坝港口走去。
千裡番阳湖,在饶州地面有两個主要港口,一者是饶州港,其次便是瓦屑坝港口,和饶州港相比,瓦屑坝港口规模就要小上很多,要不然饶州城也不会依靠饶州港而建,只是饶州城在短短的十天内就经历了两次的人间地狱,江澄虽然不迷信,但也不愿意将自己此次南下的出发地选在饶州城,何况他不介意,這么多的难民也不介意嗎?
更多還有一些是饶州本地逃出来的难民,再次来到饶州城,难免有些人会见景生情,說不定還会出现什么意外。
江澄是個细心的人,自然不会考虑不到這点。
看见江澄转身,众人便也跟了上去,孟钊原本想要紧跟着江澄,却被王馨颖地瞪了一眼,顿感莫名其妙,脚下一停,便被王馨颖抢到了前面。
孟钊自然想不出来王馨颖要瞪他的原因,是因为王馨颖以及认出了他正是那天先进山谷的将军,只是孟钊如果先进,但是面对她们這些小女子和吴棋等人的冲突,孟钊却是视若无见,王馨颖本来也不觉得這有什么,人家一大将军,对于自己這等小民自然可以不放在眼裡。
偏偏江澄后来进来,再次救下了她们,而且和孟钊說的话也被他听個一清二楚。两人之间沒有对比就沒有差距。有了江澄這個美玉在前,王馨颖对于孟钊自然就不那么待见了。
江澄顾不上后面之人,此刻他早已经站上了瓦屑坝的码头,登高望去,从各個路口涌向瓦屑坝的难民如同涓涓不断的蚂蚁洪流,在番阳湖的深处,也不时看见一艘艘的船只,朝着這個方向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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