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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子珩不妙的感覺更加濃了,他勉強平復內心因爲不安而生氣的躁.動,長長的深吸一口氣,“你說。”
“我……偷襲季童童,”她幾乎要把頭埋進胸口,聲音小的如蒼蠅一般,“然後……這是……”
這是她打的。
後面的話幾乎不用說出口,面前的兩個男人都已經明白了。
舒子珩聽到她的話一瞬間只感到眼前黑,偷襲……
偷襲!!
他的師妹竟然去偷襲季童童!!
他當年沒有偷襲,就只在旁邊偷窺都差點被季童童打成重傷,養了好久才養好!現在她竟然去偷襲!!
區區這等修爲,竟然去偷襲一個大靈境巔峯的修士!!
而且,偷襲!!正派修士打鬥竟然去偷襲!!在門派裏學的東西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舒子珩都有點被氣笑了。
“我跟你們說過這麼多遍,你們都拿我的話當做耳邊風嗎?”他看一眼姜霓霓,又看了一眼正目瞪口呆的楊元元,聲音不自覺的加重,“啊?!都當做耳邊風嗎?!!”
兩個人被他的吼聲嚇得同時一抖,楊元元飛快的搖頭,姜霓霓遲疑了一下也幾乎要把頭給搖斷,舒子珩看向她,冷笑一聲:“沒當做耳邊風,你還敢給我去偷襲她?!我覺得你在她手中活着都已經算幸運了!”
姜霓霓抿着脣,虛弱的道:“我、我在最後關頭說……說是你的師妹……”
舒子珩愣了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嘆了口氣,沒力氣兇了:“你說了是我師妹,她纔沒有把你殺了。”
姜霓霓好像又回到之前那一幕,她目光含淚,點了點頭。
舒子珩又是長嘆一口氣,他腦筋轉得快,當下就想明白,如果是之前的話,季童童肯定是不會留手。但是今天因爲監職所這麼一招,他或許在季童童那邊的分量稍微加重了那麼少許,所以纔會在霓霓說是他師妹的時候,纔會收手。
否則,偷襲……
偷襲這種行爲……
姜霓霓必死無疑。
“我的人情呀……都讓你給敗光了……”舒子珩苦笑一聲,卻也沒有再說什麼。他的師妹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他還能說什麼?再責怪,也責怪不回來了啊。
“以後,不要這麼任性了,知道嗎?師兄不會騙你們的,多聽師兄和師傅的話啊。”舒子珩語重心長的開口,他這次真的被姜霓霓嚇怕了,他知道姜霓霓大膽,但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大膽,竟然真的說動手就動手,這次真的算命大。
如果姜霓霓真的死了,到時候事情又會變得非常複雜。
師傅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
師傅真的能打贏季童童嗎?
舒子珩內心真的沒有保證。
所以看到現在姜霓霓只是重傷,他的內心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他真的不想面臨師傅跟季童童動手的情況。
現在的舒子珩,萬萬沒有想到,就算不因爲姜霓霓,他師傅跟季童童之間,也有一場不能避免的大戰。
這回姜霓霓已經能聽進師兄的話了,她拼命的點頭,好像要將頭點掉一樣。這次的事情真的猶如當頭棒喝一般狠狠的敲擊在她的頭上,讓她知道什麼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知道了世界不是圍着她轉的,真要死的話……太容易了。真的太容易了。
不用說太多,看到師妹的這副模樣,舒子珩就已經知道她這回一定是懂了。
說心疼肯定是心疼的,但是心疼過後的無奈與生氣,卻又是真真切切的。
他站起來,衝還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楊元元開口:“你在這照顧霓霓,我去買點藥。”
楊元元答應下來,等到師兄人走了,才坐到姜霓霓身邊:“霓霓霓霓,別哭了,我們會好起來的。這次就當吃了個虧……你下次多聽師兄的話啊!師兄從來沒騙過我們!”
他還沒說完,姜霓霓就抱住他的脖子,小聲嗚嗚的哭了起來。她已經很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
她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她真的太強了……”
楊元元聽着她哭聲嗚咽當中夾雜的話,深深的吸了口氣。
“沒事,不會有下次了。”
姜霓霓哭的更加大聲,這次,她真的嚇怕了。
沒有親自感受過,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可怕有多強。
她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舒子珩走出門口的時候,老闆本來還想叫住他說些話,但是現不管什麼時候臉上都帶着笑意的舒子珩,現在突然沒了笑意,還有點怪滲人的。尤其是想到剛纔那個爆炸聲,老闆就沒有叫他的欲.望了。
看到自己師妹被打成這樣,現在心情估計很糟糕,他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
現在說不定還要去找他的老師封中通……老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舒子珩倒沒有想到要去找師傅,這事情先其實就是師妹不對,正派修士對戰,偷襲這種行爲是非常可恥的,如果被傳播開來的話,別說其他人,就連破山派內部可能都會對姜霓霓指指點點。
這對一向是天之驕女的姜霓霓來說,可能也是一個滅頂的打擊。
舒子珩也是真的寵他,他不想到最後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至於現在,買完藥之後,他還要回去向季童童表一下態度。
哎……
師妹不懂事啊……
季童童當時是真的想要殺了姜霓霓的,在被偷襲的時候,她整個人突然陷入了一股奇妙的狀態,跟之前的頭痛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地方在於她的腦海裏也會產生許許多多的畫面,但是這一次不是,畫面只持續了幾秒之後,腦海裏就一片空白,一直到那個女孩用嘴型說自己是舒子珩的師妹爲止。
彷彿突然一個激靈般,就恢復了冷靜。
從那種狀態走出來,她才鬆開了手。
而那時候的姜霓霓,也早已經被她捏的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季童童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煙霧繚繞的山,秀眉微蹙。
她的身上到底藏着什麼東西,爲什麼有時候她會控制不了自己?
爲什麼她的腦海裏會出現這樣那樣她完全沒有經歷過的畫面?
這些畫面到底是從何而來?她不是已經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了嗎?
她的小時候有生什麼事情嗎?
可是她生的事情哥哥和爸爸媽媽都已經跟她說了啊!
師傅從哪裏撿到的她?
她那時候又生什麼事情呢?
…………這些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縈繞在她的腦海裏,久久不肯散去。
自從到了大靈境,她已經很少有過自己失控的感覺了。
但是剛纔的那股脫離出來的感覺,分明自己的行爲又是失控了。
按理說她從小生活在法治社會,其實不止是她,不管是正派的也好還是野生派系的也罷,就算大家都生活在山上,但畢竟還是生活在有法律規定的社會,所以下手一般而言不會下死手。
更別說殺人了。
雖然說偷襲這種行爲,有少部分修士是會選擇殺人。
但是問題是季童童不是這樣的人啊!可是剛纔在之前姜霓霓偷襲的時候,爲什麼、爲什麼在那種突然的狀態下,她會想要直接殺了她呢?!!
那種心理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爲什麼會想要殺掉這個人?!
季童童閉着眼,長長的睫毛不斷的顫抖,透露出主人內心強烈的情緒波動。
這一次是殺人。
殷杭曾經苦口婆心的跟她說過,不是殺好人還是殺壞人,只要是殺人就是不對的。之前的校園暴力案,那個叔叔在處理好所有事情之後,也去自了。
但是……爲什麼她竟然會這樣的念頭?
她、睫毛顫抖的頻率更加的劇烈。
季童童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
手背在後面,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叩叩——”
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她淡淡的開口。
沒有去看進來的人是誰,後面的人猶豫了一下,上前了幾步開口叫了一聲:“童、季大師……”
舒子珩?!
季童童瞬的睜開眼睛,掃了過去。
對上季童童的眼神,舒子珩蹬蹬蹬的往後連退了幾步,眼神充滿驚駭:“季童童!”
還沒有處理好內心的變化,此時季童童的眼神充滿了殺意,沒有感情的一雙眸子盯着他,舒子珩根本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季童童,當下就忍不住驚聲叫了出來。
季童童閉回眼睛,把頭微微仰了上去,看向天花板,連續幾次睜開閉上之後,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再看過去的時候,已經跟幾天前的她沒什麼兩樣了。
舒子珩見童童恢復成了原先的樣子,忍不住鬆了口氣。他還以爲童童的這番變化是因爲自己師妹偷襲造成的,當下內心也忍不住有些愧疚,開口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師妹竟然會對你動手……”
“而且……還是偷襲……”
季童童:“她偷襲與不偷襲沒什麼區別。”
話裏淡淡的語氣說明已經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舒子珩咬了咬牙,看向她:“也謝謝你還留下她一條命。”
“看在你的面子上。”她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果然。他就知道是這樣。
舒子珩苦笑。
“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舒子珩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沒讓她聽到,“我替她說一聲對不起,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季童童輕嗯了一聲沒說話。
如果再有下次的話,她真的不會留手了。
偷襲在正派修士當中,本就是影響極大的一個事情。
死了的確也沒什麼人會置喙的。
季童童知道這點,但是她只是奇怪,自己明明可以選擇讓她重傷,但爲什麼竟然直接下了死手呢?
她真的很頭痛這件事情。
或許她頭痛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她一直以爲之前頭痛的原因早就已經排除了,沒想到竟然還一直存在。
那個畫面裏面,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到底是誰!
想到這裏,她眸裏的凌厲之色幾乎要噴薄而出!
舒子珩見她沒有想說話的欲.望,也不再開口說話。他自己內心也還惦記着師妹的傷勢,只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就不過來了。到時候第二輪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季童童道了一聲好,然後聽到門口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看向窗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如果師傅在……就好了……
師傅,你到底在哪裏……
“封老兒!”
大大咧咧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隨即就是大力敲門的聲音,“還把門給關了,你在裏面幹嘛呢!”
封中通從打坐當中被吵醒,聽到嚴賓的聲音簡直如魔灌耳的傳進來,當下就不耐煩:“明明自己可以進來,你叫什麼叫!”
“嘿嘿。”嚴賓輸入一道靈力,跟原先就在門把上的封中通的靈力一個碰撞,兩消抵散,他擰開門把,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你過來幹什麼?”封中通冷眼看着他,也沒從鋪上下來,皺眉道。
“你有沒有聽說今天論術街上生的事情?”嚴賓隨便布了個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擡眉問他。
封中通雖然今天一天到晚沒出去,但是他的耳目衆多,今天他的好徒弟子珩和那個可能是秦姓弟子的季童童生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
瞥到封老兒的臉色有少許變差,嚴賓當下就有點樂,“怎麼,看到自己的徒弟跟那個季童童關係這麼好,心裏什麼想法啊?”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粗厚的靈力就直射他的面部而來,好在他們交情多年,嚴賓早就知道封老兒是什麼樣的脾性,早就做好了準備,輕而易舉的擊散後,他假笑道:“哎哎哎,那個秦姓到底是不是那個人,我們不是也只是猜測嘛!如果不是的話,那不是更好?你的徒弟有這麼好的女性朋友,展一下豈不是壯大你們破山派了?說不定還能擠掉茅山派成爲四大門派第一呢!”
封中通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想的遠。”
沒等嚴賓說話,他繼續道:“不過除非那個女娃娃的師傅來到這次論術大會的現場,真的不是那個秦姓之人……否則……”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厲,“……寧可錯殺,絕對不可放過!”
“這次的機會,是難得的好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嚴賓剛纔的話全是說笑,此刻說到了正經事,當下就點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全是認真,“放心!星象派那邊我會聯繫的!”
封中通擺了擺手,“不,先不用聯繫星象派。這幾年下來,星象派跟茅山派越走越近,誰知道他們現在關係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如果一旦聯繫星象派的人,要是他們將這消息給了左慶……這事情就又會泡湯!”
“左慶……左慶……”他咬牙,這人活了這麼久,竟然還不死!!
嚴賓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的笑了笑,只是話裏盡是冷酷,“他快了。你再耐心等等。”
封中通陰着一張臉,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反正我們兩個人,擒住一個纔剛剛大靈境修爲的女娃娃,那也是綽綽有餘的。”
嚴賓也這麼認爲,當下就點頭。
“是。那我就先不聯繫徐東風了。”
封中通沒有說話,只有窗外不斷呼嘯的風聲向他傳遞了默認的訊息。
舒子珩回來的時候,姜霓霓已經因爲疼痛睡着了。楊元元守在她的牀前,一見到他回來,立馬站起來,小聲的開口道:“師兄你回來了?”
他點了點頭,將已經熬好的藥放在桌上,看向師妹,見她躺在牀上已經入睡,就連睡覺都因爲疼痛而皺着眉頭,不禁的有些心疼。
“師兄你去季童童那裏了嗎?”師兄去了這麼久,楊元元在一邊等的時候一邊猜測師兄可能去給師妹道歉了。他猜測的果然沒有錯,在見到師兄點頭並且道:“去給師妹道歉”後,他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舒子珩見到師弟一臉擔心的模樣,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就笑了一下,開口道:“放心,已經說好了。”見此,楊元元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叫做季童童的修士雖然是師兄的朋友,但是帶來的壓力感實在是太強了。更別說她的修爲還這麼高,再加上將霓霓打成了這副模樣……
彷彿是看透了師弟在想什麼,舒子珩一邊給霓霓的手臂上藥,一邊頭也不擡的開口道:“這次霓霓是因爲偷襲,楊元元,你要記住,偷襲在我們正當門派修士鬥法當中是極爲不齒的一種行爲,你就算說破天去也不會有人站在你這邊的。”
說到這裏,舒子珩的臉色變得極爲的冷酷:“我若是說的難聽一點,姜霓霓這番行爲簡直是咎由自取!活該!”
他真是氣到昏頭了。
楊元元被師兄突然爆的怒氣嚇了一跳,當下就忍不住肩膀微顫抖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的口頭爭執,季童童是絕對不會理她的。”他繼續開口道,“你也不用怕她,你跟她也不會有什麼交際的。只要你不要做出跟姜霓霓一樣蠢的事情來。”
楊元元連忙擺手:“不不,我不會的。”
舒子珩嗯了一聲,雖然還是生氣,但是手下塗藥的動作卻越的輕了。
季童童今天在論術街上生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傳遍整個區域了,不論到哪,都能聽到有人討論這個事情。
“竟然真的是童童……”
華山的深處,傳出輕輕的喃聲。
秦晟靠在樹旁,黑衣黑褲,整個人彷彿要融進這片夜色。他想起剛纔聽到的話,頭有些隱隱作痛。
童童竟然真的來了華山論術大會……
她哪來的請帖?
她現在修爲是什麼境界?
她來華山論術,不會也是來參加論術大會的?
秦晟的頭更痛了,是,肯定是了。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怎麼可能會來這麼熱鬧的場合?!
單從論術街生的事情,童童沒有對那幾個小靈境修士動手倒不足以證明她的修爲,畢竟童童這人……有時候的思維方式就很奇怪。從小時候他一收養她開始,他就現了。
譬如在修煉卦術的時候,她彷彿天生就對這種事情精通,每天的進步可以說是一日千里,到最後比他都還要強悍。但別人在她面前炫耀卦術時,那時候她只有十來歲,明明那人的卦術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如,她從頭到尾也沒有什麼反應的。
她才十來歲啊!不是年輕人爭強好勝的時候嗎!
秦晟有一次實在好奇,就問她,結果她說是覺得沒必要。
所以從那刻開始,秦晟知道,自家徒弟,好像有點淡泊名利。
所以這次的事情,不一定是童童的修爲沒有到小靈境,也有可能是童童覺得這些人太垃圾了,不值得她動手。
以他對徒弟的瞭解,他覺得後者好像更有可能。
秦晟長長嘆了一口氣,如果童童真的參加了這次的第二輪大會,那到時候他的計劃又該如何進行呢……
他,又應不應該去和童童見面呢?
秦晟的眼眸當中難得出現了掙扎。
過了許久,這片山中彷彿就連生物也陷入沉睡之時,那原先人站着的地方,又出了長長的、長長的一聲嘆息。
☆、晉|江獨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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