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倒打一耙
他望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趙大鑫家人的模樣——任小荷和孩子失去了頂樑柱，這個家庭將如何繼續？而趙大鑫的死，也意味着整個案件的線索徹底中斷，王維同的罪行將難以揭露。
“是我害了他……”張衛東低聲喃喃，拳頭緊緊攥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彷彿所有的努力都在這一刻化爲泡影。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張衛東低頭一看，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趙大鑫”三個字！
他愣住了，心跳驟然加快，手指微微顫抖地按下了接聽鍵。
“張祕書長，是我，趙大鑫。”
電話那頭傳來趙大鑫低沉而冷靜的聲音。
張衛東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腳下的屍體，低聲問道：“你……你不是已經……”
“我沒死。”趙大鑫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堅定，“樓下那個‘屍體’不是我，而是一個高仿假人。我這麼做，是爲了迷惑王維同，保護我的家人。”
張衛東的心猛地一鬆，但隨即又提了起來。他壓低聲音，急切地問道：“你現在在哪？安全嗎？”
“我就在樓內，現在很安全，但王維同的人肯定還在盯着我。我暫時還無法離開這座樓。我需要你幫我保守這個祕密，只有讓所有人都以爲我死了，我的家人才有可能安全。”
趙大鑫的語氣中帶着懇求。
張衛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他明白，趙大鑫的假死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但也是目前唯一能保護他和他家人的辦法。
“我明白了。”張衛東低聲說道，“你放心，我會盡全力配合你。但接下來，我們需要演一場戲，讓所有人都相信你真的死了。”
“謝謝你，張祕書長。”趙大鑫的聲音中帶着滿心的感激，“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我別無選擇。只是，我求你務必保護好我的家人！”
掛斷電話後，張衛東迅速調整了情緒。
他知道，王維同在河山深耕多年，毫無疑問，即使在公安局內部，也肯定會有他的不少耳目。
所以說，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他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到了劉明的手機上。
就在這時，劉明帶着一隊警察趕到了現場。
張衛東迅速迎上前，臉色沉重地說道：“劉局，趙大鑫跳樓自殺了。”
劉明眉頭緊鎖，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低聲問道：“確認是他嗎？”
張衛東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一絲悲痛：“是他。我已經檢查過了，確實是趙大鑫。”
劉明嘆了口氣，拍了拍張衛東的肩膀：“別太難過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張衛東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複雜情緒。他知道，現在必須讓所有人都相信：趙大鑫已經死了。
“劉局，趙大鑫的家人可能還在危險中，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們。”張衛東提醒道。
劉明點了點頭，立即下令：“所有人注意，封鎖現場，保護證據。另外，立即派人尋找趙大鑫家人的下落，確保他家人的安全！”
警察們迅速行動起來，現場被拉起了警戒線。
張衛東的在思考着掩蓋趙大鑫假死的方案。
畢竟，法醫是要鑑定的，萬一在鑑定過程中，露出了破綻，那麼，趙大鑫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法醫也很快趕到，開始準備對“屍體”進行初步檢查。
這次負責現場勘查的法醫叫王展，在張衛東的記憶裏，王展跟絕大多數的法醫一樣，是一個使命感和責任感極強的同志。
這人尤其值得稱頌的品質，就是嘴巴嚴實，哪怕是在酒桌上，也從來不會談及工作上的事情。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張衛東更加擔心，一旦王法醫上手，他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就能發現趙大鑫假死的真相。
哪怕是他的神情有一丁點的錯愕和疑惑，都有可能讓趙大鑫的計劃前功盡棄。
怎麼辦？
張衛東心思電轉。
就在王展戴好了手套，準備帶人進入現場，進行勘查的時候，張衛東卻突然叫住了他。
“王法醫！”
王展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並看向張衛東。
此時張衛東神情凝重。
“張副祕書長，叫我？”
“您過來，我請教一個問題。”張衛東表情嚴肅的說道。
他的目的，就是想讓王展單獨走到他那邊，以便交代下一步的計劃。
張衛東站着不動，王展只好朝張衛東走了過去。
張衛東有着副祕書長的身份不說，同時還是這個案件的負責人之一。
“張副祕書長，您說。”
王展來到了張衛東面前，一臉平靜的等候着張衛東的詢問。
張衛東沒有直接開口，而是轉身又朝着大樓門廳走了四五步，以保證與其他警員保持足夠的距離。
待王展過來後，張衛東故意朝着樓上指了指，但嘴裏卻是小聲說道：“王法醫，接下來的情況請你務必保守祕密。現在你只聽我講，不要有任何動作。趙大鑫沒有跳樓，地上躺着的，是一個假人！”
聽到這話，王展下意識的就要轉身去看地上那具“屍體”，但頭還沒轉了一半，他就想起了剛剛張衛東叮囑他的話。
於是，他的目光便再次朝樓上看去。
“除劉局之外，你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趙大鑫已經跳樓身亡。”
“我明白！”王展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回答道。
他當然清楚，這是一個重大的刑事案件，趙大鑫假死，必然是他們爲了破案而設計的一個關鍵騙局。
他不能因爲自己的疏忽，而破壞了張衛東他們的整個計劃。
“還有別的指示嗎？”王展認真的請示道。
“沒有了，可以開始了。”
王展暗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這才跨進了警戒區。
他的女徒弟剛要跟進來，王展卻突然瞪了她一眼：“回去。”
女徒弟不明所以，只好撇了撇嘴，老老實實的退到了警戒線以外。
其他人更是不敢再近前一步。
“去拿幾件包裹布來。”王展朝着他的女徒弟命令道。
女徒弟這纔去車上拿了幾塊藍色的包裹布回來。
王展法醫蹲下身，“仔細”檢查了“屍體”的頭部和四肢，然後將兩根手指伸到了“屍體”的脖子一側，數秒鐘之後，王展站起身，對劉明說道：“劉局，初步判斷是高空墜落導致的死亡。具體死因還需要進一步屍檢。”
劉明情緒低落的點了點頭。
對於趙大鑫是否還有生命跡象，劉明早已不抱任何幻想。
那麼高的樓頂上跳下來，要是還有生命跡象，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這是一具高仿的人體，連露在外面的肌膚，都是那麼逼真，“屍體”身上的衣服，都與趙大鑫今天所穿的毫無二致！
不然，也不至於把近在跟前的張衛東，都騙了過去。
王展沒有讓別人動手，而是一個人將“屍體”包裹了起來。然後直接讓人遞進擔架，他單獨把女徒弟叫進來，兩人先把“屍體”翻滾到了擔架上，又一起擡到了救護車上。
換了一副手套後，王展對劉明說道：“劉局，麻煩跟我一起到樓頂看看。”
張衛東留在下面照看“屍體”，不讓任何人靠近，劉明卻是陪着王展上了樓。
直等兩人來到了樓頂，王展才對劉明說道：“趙大鑫沒死！”
劉明突然轉過了身來，皺緊了眉頭，一臉的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這麼高的樓！”劉明小聲問道，但他的聲音裏卻充滿了疑惑和興奮。
“那是一個假人。張副祕書長要求咱們保守祕密。”
“這個張衛東！”
劉明在心裏埋怨，張衛東爲什麼不早在短信裏提醒一下他，這都差點就要露餡了！
但現在不是埋怨張衛東的時候，兩人隨後順路來到了趙大鑫的辦公室，簡單的檢查之後，拿到了趙大鑫留在桌子上的那張“絕命書”！
劉明心說，這個趙大鑫，心思也是夠縝密的了，連這樣的細節都準備得如此真實！
尤其是那個假人，連他這個老刑警都被騙過去了。
不過，這樣纔好，不然，又怎麼能瞞過王維同的耳目呢！
走出大樓的時候，劉明與王展兩人表情依然嚴肅異常。
劉明又派了幾人去了樓頂和辦公室進行勘查現場，然後跟張衛東一起來到了警車旁邊，兩人一起抽起煙來。
“唉，可惜了，這麼重要的一條線索，就這樣斷了！”
劉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深深的無助感，清清楚楚的寫在他的臉上。
“對方拿老趙的家人來要挾，他能有什麼辦法！”
張衛東也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都怪我，要不是我着急上火的來做趙大鑫的思想工作，他們或許也不至於這麼狗急跳牆了。現在趙大鑫已經死了，但願他的家人能夠安然無恙。”張衛東深深的自責道。
“不必太自責了。或許這就是趙大鑫的命吧，只是苦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了！”劉明再次拍了拍張衛東的胳膊安慰道。
幾個警察被安排負責清理現場血跡，一部分警察負責搜查趙大鑫的辦公室。
“屍體”由法醫王展和女徒弟李清押運回公安局臨時停放屍體的冰櫃。
待“屍體”存放完畢之後，趁着沒人的時候，李清卻突然來到師傅跟前，小聲說道：“師父，趙大鑫的屍體有問題！”
“就你明白！”王展嚴厲卻又不無欣賞的瞪了女徒弟一眼嗔道。
作爲自己的徒弟，能在如此有限的接觸中，發現屍體有假，也算是沒有辜負他這兩年來的指點了。
小丫頭居然能一直憋着自己的想法，直到沒人的時候，才向他報告自己發現的問題，可見足夠聰明。
李清見師傅的態度，便瞬間明瞭，吐了吐舌頭。
如果說李清接觸了屍體，也不過是在王展捆綁好之後，讓她幫着把“屍體”翻滾到擔架上面。
而就是她兩手碰到“屍體”的時候，她隔着裹屍布，僅僅是憑着手感，就判斷出了那是一具假屍體！
王展沒有更多的警告，只是說她一句，她便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而不再言語一聲。
李清不爭辯，並不是作爲法醫的她，不堅持原則，而是自從跟了師父之後，她非常明白師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料定，這其中，必定有着自己不能說的理由。
王展教的不僅僅是法醫鑑定手段，更有工作原則。
對於這兩點，王展對這個女徒弟就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就在劉明準備收隊的時候，一輛邁巴赫，開進了大鑫機械廠總部。
在一衆警察的注視之下，車門打開，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子走下車來。
看到那輛車子的時候，張衛東就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他甚至隱隱約約的猜到了對方過來的目的。
“張衛東，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吧？現在你們應該滿意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