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驚弓之鳥
“誰派你來的？”
看到男子游離的眼神時，臧力力第一判斷就是，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臧力力憑着經驗判斷，這個男子絕對不是因爲好奇才過來偷聽兩位領導談話的，而是帶着很強的目的性！
更何況，在老闆跳樓自殺了的情況下，他的司機，居然敢到其辦公室偷聽辦案人員的談話！
根據常理來推斷，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如果不是有什麼任務，他是絕對不會如此冒險的！
臧力力正是基於這樣一種判斷，才決定把這個人帶到辦公室裏來進行審問。
“我……沒有人派來，我是我自己想過來的！”那人趕緊辯解道。
“你過來幹什麼？”劉明一身警服，眼神更加威嚴，自然給對方造成了相當的心理壓力。
“我……我沒想幹什麼，我就是路過……”男子不光是眼神遊離，臉上表情更是複雜。
“不想說是嗎？是不是想進公安局嘗一嘗電棍子的滋味啊？”臧力力一聲冷笑，眼神更加犀利。
那人嚇得渾身一哆嗦，隨即還看了臧力力一眼。
“說！”
對上那人的眼神，臧力力更是覺得有問題，於是再次厲喝一聲。
那人頓時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警察饒命，我可以全部交代，但我不能去公安局！”
這一句話，頓時讓劉明跟張衛東兩人不由自主的對視了一眼。
對方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爲什麼你不能去公安局？”劉明眯起眼睛，目光像是要穿透對方的心臟一樣。
“我……我要是去了公安局，我和我的兒子就死定了！”男子突然哭了出來。
接下來，男子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了。
他叫宋兵，是趙大鑫表哥家的孩子，來到大鑫機械廠當司機，平常趙大鑫參加什麼商務活動，就會讓宋兵做他的小車司機。
忽然有一天，王維同手下的保安隊隊長餘勇找他喝酒，給他安排了一個任務，隨時向他報告趙大鑫的行蹤以及所接觸的人的身份。
開始宋兵不想接，畢竟出賣自己的老闆兼表叔，是不地道的行爲。
但是，當餘勇拿出一萬塊現金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動搖了。
從那以後，宋兵就成了餘勇安排在趙大鑫身邊的一名暗探。
尤其是當公安人員或是紀委人的與趙大鑫接觸的時候，宋兵更是第一時間就報告給了餘勇！
今天下等張衛東來找趙大鑫，就是他給餘勇打的電話。
交代完這些情況之後，宋兵突然哭着哀求道：“張副祕書長，劉局長，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跟你們說了這些的話，我的孩子可就真的沒命了！”
“爲什麼？”
張衛東雖然已經猜到了原因，但他還是想從宋兵的嘴裏，聽一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兵說，他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剛剛上小學一年級。
“別胡亂放屁，我看你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怎麼可能有一個八歲的兒子？”臧力力上去就是一腳，把宋兵踢了一個狗喫屎。
“我真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我都三十三歲了！”宋兵哭訴道。
“接着說！”
宋兵接着告訴他們，有一次，餘勇帶着老婆特地請了宋兵一家三口喫飯，在飯桌上，餘勇就摸着他兒子的頭，眼神怪怪的說了一句話：這孩子能不能長大成人，可都是在自己的老子手裏啊！當爹的要是不成器，兒子就徹底完蛋了！
宋兵的媳婦當時還以爲餘勇是在傳授育兒經驗，可宋兵心裏卻是明明白白，餘勇這明擺着就是在警告他宋兵，如果他敢不聽話，餘勇就會收拾他的兒子！
從那以後，宋兵更是對餘勇唯命是從。
“打開你的通話記錄我看看？”
劉明是老公安，自然想到了驗證宋兵口供真實性的簡單辦法。
“報告劉局長，我每次給餘勇打完電話，都會立即刪除記錄，但如果你們使用技術手段的話，很容易就能查得到！”
“這還用得着你教？”臧力力順便又踢了他一腳。
“餘勇平時跟你通話，一直都是同一部手機嗎？”劉明問道。
“是的。不過我特地從別人那裏驗證過，他跟我通話的手機，跟平時使用的手機號不一樣。我知道，我早晚會有這一天，所以，我就想辦法保留了跟他通話的錄音。”
“這些通話錄音你放在什麼地方了？”
“在我辦公室的U盤裏。劉局長，我雖然向餘勇報告了這些情況，可是，我並沒有害死趙大鑫的想法啊！我也真沒想到，我表叔會走這一步！說實話，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向你們自首的！”
“宋兵，你可真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啊，剛纔我要不是抓到了你，你會進來自首嗎？”臧力力當初看到這傢伙鬼鬼祟祟的，哪像是主動自首的樣子。
“我是真心的，我只是不敢去公安局，更不敢當着衆人的面做這種事情。”說着，宋兵再次淚雨滂沱起來。
張衛東和劉明也比較相信宋兵的話，他開始替餘勇辦事，一方面是爲了對方給他的那點好處，另一方面，也是懾於餘勇的淫威。
但當出了人命的時候，他真的害怕了。
因爲他非常清楚，自己向餘勇通風報信，實際上已經讓自己變成了餘勇或者說王維同的幫兇，早晚有一天會被公安抓到的。
趁着公安機關還沒有展開調查，自己這也算是自首了，更重要的是，他非常害怕餘勇他們殺人滅口！
因此，宋兵提前自首，目的就是希望公安機關迅速把餘勇這些人抓起來，從而保證他和家人的安全。
“好吧，現在就去把你跟餘勇的通話錄音拿來，我們可以認定你是自首，併爲你保密的。”
“那你們別跟着我好不好？我怕走漏風聲……”宋兵乞求的目光看着張衛東和劉明。
“可以，但你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招，不然，你可就是罪加一等了！另外你應該清楚，如果不能早日將餘勇繩之以法，你和你的家人的安全，就無法保證！”劉明警告道。
“劉局長，張副祕書長，我知道！我一定五分鐘之內就把U盤拿過來！”
放宋兵出了趙大鑫的辦公室之後，張衛東叮囑臧力力盯住宋兵，千萬別再出什麼意外。
就在宋兵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不到半分鐘之後，他的手機也響了。
掏出來一看，竟然還是餘勇的那個號碼。
那一刻，宋兵的心，便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來。
他想不通，爲什麼自己剛剛見了公安，這個餘勇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爲了不引起餘勇的猜疑，宋兵稍作猶豫，便接起了電話。
“勇哥？什麼事？”
“宋兵，是不是趙總死了之後，你害怕了？”對面傳來了餘勇冰冷的聲音。
說真的，自從意識到自己可能會被餘勇帶入一條不歸路之後，每當聽到餘勇的聲音，宋兵都覺得脊背發冷。
“勇哥，我當然害怕，可是你放心好了，我是絕對不會出賣你的！”宋兵趕緊表態。
那一刻，宋兵只覺得某個黑暗的角落裏，有一雙兇狠惡毒的眼睛，在盯着他，讓他有一種隨時都會被獵殺的恐懼感。
“宋兵，可別跟我耍滑頭啊，我知道，現在張衛東跟劉明都沒有離開趙大鑫的辦公樓，你也在裏面沒走，是不是想揭發我什麼？”
“沒有，勇哥，絕對沒有的事！你就是借我一百個狗膽，我也不敢的！”
宋兵嚇得立即信誓旦旦的表白道。
“其實你也可以試一下，就算是你把咱們的通話錄音交給了張衛東，那又能證明什麼呢，我不過是讓你透露一下趙總的一些消息而已，我又沒說要殺趙大鑫是吧？況且，事實上，趙大鑫也確實是自己跳樓而死的，與別人沒有任何關係。你說，僅僅憑着咱倆的一份通話記錄，警察能治我什麼罪？但是，如果公安拿着這份通話記錄來審我的話，那你可就要想象一下，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嘍！”
話一說完，宋兵剛剛燃起來的鬥志，瞬間就垮了下去。
的確是這樣，僅僅憑着這樣一份通話記錄，還真治不了餘勇的什麼罪。
畢竟，趙大鑫是跳樓自殺，公安怎麼可能會因此而治餘勇的罪？
王維同就更不用說了，當地的納稅大戶，著名的企業家，還是全國人大代表，要想審訊他，都要經過全國人大常委會的同意纔行。
什麼樣的人，能夠說服那樣一個權力組織，在調查王維同的文件上簽字？
一想到這裏，宋兵頓時就覺得自己剛纔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太高估了張衛東劉明這些人的能量了。
如果這些人真有本事，趙大鑫又怎麼會在張衛東還沒有離開的時候，就選擇了跳樓自殺？
種種跡象表明，跟王維同他們作對，那就是雞蛋碰石頭！
趙大鑫那麼一個有能耐的人，在王維同的淫威之下都毫無辦法，只能選擇自殺來保住家人的安全，更何況他宋兵不過是趙大鑫一個小小的司機！
這樣一想，宋兵的心，一下子就涼到了腳底板。
“勇哥，你儘管放心好了，我宋兵是絕對不會出賣你的，你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兒子，行嗎？”
“宋兵，只要你能守口如瓶，我自然不會傷害你的兒子，可是，你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呢？我只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口如瓶，可是，你做得到嗎？哈哈，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啊。好了，不跟你閒扯了。說不定，一會兒警察還會找你瞭解情況呢，畢竟你是趙總專職司機。我只是希望你，見了警察的時候，鎮定一點，千萬別兩腿打哆嗦，讓他們看出了你的可疑。”
說完，餘勇就掛斷了電話，沒再給宋兵表白的機會。
宋手握着手機的手不停的顫抖起來。
此時的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剛纔餘勇的話，就像一把尖銳的鋼刀，頂在他的心口上，只要自己稍有異心，這把刀，就會猛的直刺進去，瞬間洞穿他的心臟。
宋兵掏出煙，點上一根，猛勁的吸了起來。
由於太過用力，只是那一口，那菸捲竟然就燒掉了一半。
他的手，還是不停的在抖。
他腦子裏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兒子那可愛的臉龐。但接着，他又彷彿看到了餘勇他們那猙獰的面孔。
等到菸頭燒到了他的手指時，宋兵猛然醒悟。
他迅速起身，從自己的一個工具包裏，找到了一個U盤。
但他同時抓起了一把錘頭，將那隻U盤放在了地板上，舉起錘頭，朝着那隻U盤就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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