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喬婕妤(1)
嘉敏不經意地聽到,未免有些心灰意冷。
香柔道:“娘娘,你別往心裏去,只要你無愧於心,百姓們一定會了解你的苦心。”
嘉敏微微一笑:“你說得對,本宮又何必與流言蜚語過不去,只要對得住本宮的心,隨便他們說吧。”
正說着,寺廟外突然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一個男子渾厚的嗓音到處嚷嚷着:“國後孃娘,國後孃娘在哪裏?”
聽得男子的聲音,嘉敏渾身一震,林將軍?
此時他一身素衣布衫裝扮,挺拔的身姿,眉間的英武讓他顯得卓然不凡。
衆人都讓開了路,有好事者問道:“這位爺,你是不是在發寒症說胡話?這裏怎麼會有國後孃娘?國後孃娘在宮中金枝貴葉地養着呢!”
林仁肇道:“各位有所不知,我剛剛晌午做了個夢,夢見一隻五彩輝煌的鳳凰落在了昇元寺的脊獸上,那鳳凰開口,說只要我來此祭拜,就保我體態安康,萬事順意。我想這鳳凰向來是皇后之喻,如此一想國後孃娘定然在此。”
人羣中有人道:“你這夢倒是個大美夢,若是夢想成真,那亡國之後豈不成了吉祥之後了?只是你看看這四周,別說有國後孃娘,就是一支鳥羽都沒有呢!”
嘉敏尚且來不及阻止,香柔已是微微一笑,從寺中轉出,手中高舉鳳印,“不錯!國後孃娘在此!給衆位賑糧發放菜粥的正是國後孃娘!”
衆人皆是一驚,剛纔還從國後孃娘手中接過粥食呢!
林仁肇率先跪下呼道:“娘娘千歲,千千歲!”
衆人亦都反應過來,忙一下跪高呼娘娘千歲。
阿茂意氣風發地大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都看清楚了,你們的國後孃娘仁慈寬厚,愛民如己,不惜以自己的首飾之資,從奸商那裏購來全部的糧食,以後的日子,你們都不會捱餓了!”
之前那些妄議之人一臉慚愧之色,磕頭如蒜:“草民誤信流言,罪該萬死!娘娘鳳儀端莊,普濟衆人,猶如菩薩再世,實在是我大唐之福啊!”
嘉敏忙將他們一一扶起,言語和藹:“快快起來吧。你們今天雖然裹腹了,可往後的日子還得靠你們自己,今日每人都會領到一袋糧種,回去之後你們要趕着春種,更要五體勤快,辛勤勞作之後就不會捱餓了!”
衆人皆說是,一個個領了糧種,感動得淚水潸然,有的用袖子抹着眼睛哭,更有老婆婆們長跪不起,一口一個觀音菩薩。
看着衆百姓離去的身影,嘉敏長吁一口氣。
林仁肇也夾在人羣中默默離去,嘉敏追上兩步,低聲喚道:“林將軍。”
林仁肇肩頭微微一震,背對着嘉敏站住,片刻之後,還是轉過了身。
“謝謝你,林將軍。”嘉敏笑靨淺淺,如風中的鳶尾,一如往日,惹人憐愛。
林仁肇雙手行揖禮:“爲娘娘解憂,末將責無旁貸。”
兩人相對無言,唯有目光流轉,似有千言萬語。
林仁肇的聲音中有着無法抑制的疼惜:“娘娘憔悴了,是不是……過得不好?”
只這一句,嘉敏幾乎就要落淚,卻偏偏倔強道:“我很好。”
林仁肇苦澀道:“何須騙我?你開心的樣子難道我還沒見過嗎?如果你有一天覺得鳳冠霞帔太重了,告訴我,我也許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金絲雀籠,帶你去遼闊的天地。”
嘉敏悵惘地搖了搖頭。
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
林仁肇有些落寞,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無禮了。”
嘉敏萬般語言只化爲輕巧的一句:“林將軍要多多保重。”
此時,一個倩麗的身如飛鳥般撲入了林仁肇的懷中,是林夫人程氏,她渾不顧及周圍是否有人,嬌嗔道:“林郎,我一直在找你呢!你什麼時候在這裏?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嘉敏放下了面紗,微微對林將軍一笑,翩然離去。
林仁肇看着嘉敏遠去的背影,神思悵惘,若有所思,程氏隨着他的目光望去,問道:“她是誰?”
“一個故交。”直到嘉敏的身影消失不見,林仁肇這才轉身離開。
……
嘉敏入宮時換上了宮女服色,此時宮中幾近下鑰,嘉敏低頭步履匆匆,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嬌叱:“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那站在紅羅小亭中的正是喬婕妤。她着一身刻絲泥金如意雲紋緞裳,滿頭珠翠,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裝扮極爲豔麗,在她的指揮下,一羣鴿子啄着小亭上的玳瑁珠貝,另幾個太監宮女扯着銷金紅羅和彩畫。
嘉敏大震,這是她與國主的下棋之所,非她與國主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此內。
她還來不及細想,喬婕妤已經不耐煩地催道:“磨磨蹭蹭幹什麼?還不快把這些都東西都扯下來!”
香柔強抑心中的憤怒,“這是國後孃孃的常棲之地,任何人不得碰它!”
喬婕妤春眉一皺,目中漾起寒星,叱道:“哪裏來的賤婢?!竟敢在本宮面前如此吆喝起來!給本宮賞她幾個耳光!叫她開開眼!”
喬婕妤的貼身宮女上前,對着香柔的臉就要一巴掌叉下去。
嘉敏輕斥道:“慢!”
那小宮女雖不認識國後,但見她威儀赫赫,竟也不敢打下去。
嘉敏對喬婕妤道:“紅羅小亭爲國主國後的珍愛之所,不知道娘娘是奉了誰的旨意要拆了它?”
喬婕妤冷哼一聲:“本宮是國主的寵妃,想要什麼便有什麼,何須經過誰的旨意?更何況這紅羅小亭奢靡無度,爲淫樂之地,實在令人不齒,若是不拆了它,難道要在宮中宣揚淫靡之風麼?”
香柔氣極:“你出言污穢!對國後大爲不敬,這分明就是國主國後伉儷情深的……”她一句話尚未說完,臉上已經狠狠捱了喬婕妤的一巴掌,頓時,白皙的臉上起了觸目驚心的紅印。
嘉敏喝道:“喬婕妤!不得無禮!”
喬婕妤愣了愣,上上下下打量着嘉敏,冷笑道:“喲!又是一個不怕死的奴婢!竟敢直呼本宮名諱!看來是國後孃娘平時管制無方,才至於宮中有這麼多以下犯上的驕縱劣婢。今日個,本宮倒要替國後好好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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