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可活(4)

作者:談伊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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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主脣角緊閉,鼻息微微翕動,這種齷齪之事竟發生在他的身上??難怪每次見到溫妃時,總覺得她有一種小家碧玉般的溫婉可人,總覺得她身上的氣味那麼讓他留戀,也總覺得恍惚迷醉……

  溫妃抱住了國主袍服,仰着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哀哀求道:“臣妾什麼都不知道,這盒迷迭香是喬婕妤生前送給臣妾的,臣妾覺得香才用,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啊!”

  國主再也按捺不住,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可惡之極,那一副溫柔委屈的小白兔模樣亦是令他反感,他一腳踢開了她,“下賤手段!竟敢如此算計朕!你能對朕下手,又怎會對國後仁慈!朕信了!朕信了國後的話!你的確爲陰狠歹毒之婦!”

  溫妃腹中絞痛,脣角也涌出了鮮血,面色不似人色,是近乎慘烈的可憐,她擦了擦脣邊的鮮血,深深望着國主,眼中涌出萬分悲痛的淚水,“官家這樣踢臣妾,臣妾的心好痛好痛……”

  “你若不陰毒險惡至此,朕又怎會嫌惡於你?”

  “可是官家知不知道,臣妾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官家……在臣妾的心中,只有官家纔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是臣妾唯一愛過的男子啊!可是官家呢!官家對臣妾從來都是冷淡的、冷漠的,就好像臣妾與這宮中的花花草草沒有任何區別,臣妾多少次午夜徘徊,多少次盛妝臨鏡,可又有什麼用呢?官家從來就不會記起臣妾,更不會看望臣妾,臣妾也是女人,是深深愛慕官家的女人,臣妾不甘心啊!”

  仲寓從外間衝了進來,見溫妃跪趴在地上,脣角處皆是血跡,顧不得禮數奔了上去,扶住了溫妃大哭:“母妃,母妃,你怎麼了?”

  溫妃慈愛地撫着仲寓的臉,脣角有了一絲悽惻的笑容:“寓兒,母妃做了錯事,母妃以後恐怕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仲寓聞言大哭,緊緊抱住了溫妃,“母妃,母妃,你沒有做錯事,你從來就沒有做錯事,在寓兒的心中,你一直都是最好最好的人……”

  溫妃替仲寓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泫然泣道:“可是母妃這次真的是自身難保了,母妃讓國主生了氣,寓兒,如果你以後見不到母妃了,千萬不要傷心,不要難過。”

  仲寓跪在地上,向國主“砰砰砰”磕了幾個頭,哭道:“兒臣請父皇饒恕母妃,無論母妃做了多大的錯事,都請父皇饒了母妃……兒臣求求父皇了……只要父皇寬恕了母妃,兒臣以後一定百般孝敬父皇……”

  國主語氣淡淡地問道:“溫妃值得你這樣爲她求情?!”

  仲寓抹了一把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自從母后仙逝之後,這些年都是溫娘娘照顧兒臣,兒臣的衣服、鞋底都是溫娘娘一針一線縫製的,兒臣的飯食也都是溫娘娘親自做的,兒臣病了,也都是溫娘娘伴隨在牀側,幾夜不曾閤眼。”

  仲寓字字泣心,慈母愛子,無不讓人動容,這一瞬,國主似乎又想起溫妃的無數好處來,心中有些惻隱之意。

  在這一刻,姚海突然說道:“雜家有事要稟。”

  “說。”

  “其實溫妃只是將郡公當作一顆心腹棋子,經常在飯菜中下腹瀉之藥,害郡公身體不適,這樣國主就會經常去瑤光殿探望郡公,溫妃也得以以藉此親近國主。”

  國主聞言震驚不已,怒斥道:“你所言屬實?”

  姚海老老實實說道:“雜家不敢欺瞞官家,以前溫妃拉攏雜家,讓雜家爲之遞通消息,雜家不肯,溫妃便要挾雜家,雜家不得已纔不敢稟奏官家,雜家該死!如果官家還不信,傳吳太醫來即可獲知。”

  國主大怒:“傳!”

  片刻之後,吳太醫就被帶了進來,見到跟前的仗勢,他雙腿一軟,就匍匐在地,哀聲道:“臣知罪啊。”

  國主冷冷道:“你知何罪?”

  吳太醫瞄了瞄溫妃,知道牆倒衆人推,溫妃這棵大樹已倒,索性將髒水都潑到溫妃身上,哭喪道:“微臣不敢啊……都是……都是溫妃娘娘讓臣做的一切……”

  國主不耐煩道:“讓你做什麼了?!”

  溫妃狠戾地瞪視着吳太醫,吳太醫有些害怕,可一看到龍顏大怒,喉嚨裏的話滾了滾,還是豆子似地滾了出來,“讓……許久前,溫妃娘娘讓臣從宮外帶進來巴豆粉,都是加在了郡公的菜裏,讓郡公屢屢得暴下之症……”

  吳太醫渾身瑟瑟發抖,頭搗地,磕頭不止:“官家饒命!官家饒命!這一切都是溫妃娘娘指派微臣做的啊!”

  國主一腳重重踢開他:“滾!革吳太醫之職!家產沒入官籍!吳太醫,自去掖庭領八十杖刑!”

  國主仁厚,沒要吳太醫的命已是格外開恩,吳太醫匍匐在地上,哭得聲噎氣繼,連喊謝官家隆恩,至於八十杖刑之後,他是否還能活下來,那就全看他命數了。

  國主指着溫妃斥道:“難怪仲寓自小腸胃不好,不能食葷,原是被你的瀉藥所害!寓兒,你看看,這就是你心中的好母妃!不過是將你當作邀寵的工具!何曾真心疼過你!”

  仲寓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不……不……母妃不會這樣害我的……”

  嘉敏蹲下身,溫柔地替仲寓擦去淚水,“寓兒,要知道真正疼愛你的人是不會害你的。你實話告訴大家,上一次溫妃小產,你在母后宮中找到的那些川烏是不是真的?”

  仲寓哭着,望了一眼溫妃,再望着國主,終於跪在了地上,說道:“父皇,是兒臣撒謊了,上次是溫娘娘指使我陷害國後孃娘,兒臣在國後孃娘宮中找到的藥也都是溫娘娘給我的。兒臣……兒臣錯了……”

  姚海說道:“溫妃當日小產之時,國後孃娘當時不知情,如今想來是溫妃自知腹中胎兒保不住,才自服毒藥小產,而嫁禍於國後孃娘。”

  國主沉聲道:“朕知道,是朕當初信了仲寓之言,是朕的失誤。”

  溫妃自知今日再無翻身可能,指着姚海、仲寓、呂太醫、國後等人,淒涼笑道:“好啊!你們一個個都坐實了本宮的罪孽,本宮已經無言能辯,無話可說,本宮只有一個問題,若是得到了答案,死也無憾了。”

  她膝行到國主腳下,仰着一張蒼白的淚臉,癡情惘惘地說道:“官家,臣妾對您是真心的,臣妾苦練琴藝、勤學霓裳舞,都不僅僅是爲了爭寵,而是喜歡看到官家眉目舒展、恣情暢意的樣子,臣妾只想知道,與臣妾在一起的時候,官家是不是真的快樂過?開心過?”

  有片刻的寂靜,就連殿中低低的啜泣聲也是壓抑的、凝澀的。

  半晌,國主才疲憊道:“朕不想回答你,不想聽你的聲音,也不想看到你。至於你從前做過的污濁骯髒之事,朕也不再願意追究。以後,你就囿於冷宮,從朕的眼前徹底消失吧!”

  溫妃跌在地上,絕望之中連求情之語也說不出,或許,國主對她還有最後一絲憐憫,國主沒有殺了她,可被關在冷宮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何嘗不是比肉身隕滅更痛苦千百倍!

  她這一生,終究是作繭自縛,終究是走到了頭。

  國主嘆一口氣,“至於掖庭中的那幾個賤婢,國後要如何處置,都隨國後的意思吧!”

  他已是倦怠、疲憊至極,一個人丟下了殿中的衆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嘉敏回首望着殿中一地的人,神色有幾分凌厲,姚海請罪道:“雜家有罪,請國後孃娘降罪。”

  嘉敏自然知道往昔時,姚公公對她並無多少善意,但與人相處該當是仁慈善意爲重,她一笑了之,“公公快請起,你是國主身邊的得力之人,受人脅迫才致於一時誤入歧途,可貴在公公幡然醒悟、勇氣可嘉,國主與本宮都不會怪你。以後還要勞煩公公多多爲官家效力了。”

  姚公公大爲感動,眼眶也幾乎紅了,懇切道:“多謝娘娘大恩,雜家定然不負國主與娘娘所望!”

  仲寓還在低聲哭泣,嘉敏蹲下身來,替他細細地擦去眼淚,溫言道:“你是個好孩子,母后知道你在爲溫娘娘難過,可是人做了壞事總是要受到懲罰的,對嗎?”

  仲寓點了點頭哭道:“溫娘娘其實並不是壞心眼,求國後孃娘不要殺了她……”

  “母后當然不會殺了她。”

  嘉敏起身走至金鳳、郭豔身邊,金鳳像頭豬趴在地上,肥碩的身子佔去了好幾塊金磚,流出的汗液讓殿中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惡臭,郭豔拼了命求饒:“求國後孃娘饒命,求國後孃娘饒命啊!奴婢是受人指使的……”

  嘉敏冷冷道:“當初你偷了本宮的香瓔,本宮留了你一條性命,真沒想到如今還有用處。”

  郭豔以爲國後孃娘是褒讚她,看到了一絲生機,喜得眉飛色舞:“那是承蒙娘娘看得起……”

  嘉敏頓了頓,“只是本宮現在可是沒有這個好心情了。曾經你們是怎樣害本宮的,本宮今日也教你們怎麼死去!來人,將這兩人拖下去!關在密室中,燒上焦炭!”

  郭豔大驚失色,金鳳也嚇得僵硬了身板,一起拼了命地磕頭求饒道:“國後孃娘饒命,娘娘饒命……”

  殿外上前數個侍衛,將兩人連拖帶拽地拉走,當她們驚恐交加的哀哀聲漸漸消失時,嘉敏才覺得累了。

  殿中空了不少。

  嘉敏坐在牛頭椅上,默默凝視着溫流珠,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瀾漪,“香柔死了。”

  溫流珠不置可否,幽然問道:“哦?香柔?是你的侍婢?一個宮女而已。”

  嘉敏大怒:“是!她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可在本宮的眼中,她是與本宮一起同甘共苦的姐妹!她死了!就是剜了本宮的心頭之肉!”

  溫流珠有些得意:“剜了你的心頭之肉?看來我雖然沒有扳倒你,可到底也讓你傷心了。”

  “香柔她有什麼錯?!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待她,這樣對待本宮?!”

  嘉敏冷嗤一聲,痛苦地指着自己的心,“可是我呢?我又有什麼錯?若不是你入宮奪走了國主的全部心神,我又何至於過着夜夜淒涼、日日翹首的日子?看着你們在一起耳鬢廝磨,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是那麼痛那麼恨,可是我不敢說,也不能說,我還必須強顏歡笑祝福你們!”

  “本宮待你不薄,是你自己貪心太多,索要得太多了。”

  “我貪心??我不過是希望能從國主那裏得到一點點的溫暖,一點點而已,就能讓我覺得好溫暖好溫暖!可是我得不到啊!你我出於同一府門,爲何你能做娘娘,享盡國主恩寵,而我只能忍氣吞聲,從國主那裏得到可憐的賞賜?”

  嘉敏長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你我姐妹情分已斷,本宮亦不想與你廢話。不過,在將你關入冷宮之前,有一件事,本宮一直想問你。”

  嘉敏俯身,咄咄逼視着溫流珠的眼,“你多次想要陷害本宮,除了今日揭發之事外,還有沒有做其它的事來置本宮於死地?”

  溫流珠意識到什麼,脣邊綻放一絲詭譎的笑容,“國後孃娘所說何事?”

  “給本宮奢侈用品,爲本宮梳朝天髻,讓本宮飽受流言之毒,讓朝臣們對本宮口誅筆伐,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而爲?”

  溫流珠哈哈尖聲大笑,“娘娘聰慧!朝天髻的確爲我着意給娘娘梳的,不過我也沒想到就連蕭儼那個老兒也來掀棋盤了!更沒想到宮外城中會流傳國後是妖后之言。國後孃娘還不知道嗎?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也是特意迎合本宮的心意,想共同置國後孃娘於死地呢!”

  嘉敏臉色青白交加,忍了忍問道:“本宮殿中出現毒蠍,喬婕妤被毒死,還有,薛九被箭毒所害,這一切是不是都是拜你所爲?”

  溫流珠笑得更加猖狂,神經質地狂笑道:“國後孃娘,你還真以爲我有那麼大的本事?我也很好奇呢,到底會是誰這麼精通毒理,屢屢要暗算國後孃娘?”

  嘉敏似信非信,“夜蓉是你派給我的,是她在本宮的酒壺中動了手腳,難道這真不是你?”

  “夜蓉的確是我指派給你的,但不是我讓她害你的。事到如今,我還有必要欺騙你麼?周嘉敏,你扳倒我一個算什麼,這後宮之大,每一個人都怨懟你,每一支暗箭都對準了你,你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麼?除非,你能將整座後宮都廢了!”言畢,溫妃又神經質地大笑起來。

  嘉敏閉了眼,沉聲命道:“將溫流珠及瑤光殿掌事宮女爾嵐帶下去!”

  侍衛來押,溫流珠神智失常,尖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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