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毒鴆羽(1)

作者:談伊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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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閤家團圓,街上空無一人,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在街上堆積了厚厚的積雪,只有一騎紅塵,猶如烈風一樣刮過通衢街道。

  如此奔馳了兩夜一日,連換數匹寶馬,終於入得了山麓深處,此處密林縱布,罕見人跡,而厚厚的積雪卻越來越少,枯木越來越多,林仁肇憑着記憶尋覓曾見到犀牛的地方,漸漸進入到一片死寂之處。

  一進入此地,氣候大變,天色驟然烏沉陰暗,到處是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林仁肇大喜,知道是找到了鴆鳥棲息之地,繼續在石林中尋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尋到一處湖泊。

  他正要走下湖堤,腳下絆掉了一顆石子,那石子掉入了水中,頓時像是落入了沸騰的水中一般,瞬間消解無形狀。

  林仁肇的心情再度跌入了谷底,這湖泊廣闊無垠,湖面卻泛着詭異的紫色,它是鴆鳥的飲水湖,可它卻是有毒的!

  眼看着懷中的人兒氣若游絲,林仁肇再次陷入了絕望之中,難道,嘉敏註定要命喪此地?!

  就在此時,遠方隱隱傳來獸類的哼唧聲,那聲音很小,幾乎要貼着地面才能聽得到,林仁肇心念一動,抱着嘉敏循聲飛奔而去。

  眼前,是一處山泉,水池清澈見底。

  泉水邊,有一隻小犀牛,林仁肇大喜,如此一來,這片水池的水就是解藥了!

  林仁肇走到水池邊,舀了一捧水,返身時,突然眼前,是數百頭犀牛!

  那些犀牛發現有人闖入它們的領地之後,竟是發狂地向林仁肇飛奔而來。

  林仁肇旋身而起,以刀背疾拍,剛從身前的大公牛身上脫身,又有數頭大犀牛憤怒地向他衝來,林仁肇雙手推着犀牛的頭,使出大力,竟然生生將眼前的犀牛推開!

  趁此空檔,林仁肇捧水送入嘉敏的脣中,此時,樹林中也傳來了馬蹄奔騰聲,犀牛受驚,全都返身逃走!

  鐵蹄聲越來越近,那是國主,以及他的精銳禁衛。

  原是國主接到宮門侍衛的稟報,大怒,速速更衣出城,要親自將林仁肇捉拿回來。

  一路快馬加鞭追隨到此處,衆侍衛將林仁肇圍得水泄不通,只等國主一聲令下,就去緝拿林仁肇。

  林仁肇絲毫不在乎周圍的異樣,國主神色陰鬱,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護送國後回宮。”

  與國主一起趕過來的元英撲上前,觸摸到國後手心的溫熱,驚喜地大叫:“娘娘沒事了!娘娘解毒了!娘娘終於沒事了!”

  林仁肇一顆懸着的心才鬆弛下來,一日一夜他滴水未進,適才又與犀牛惡戰一場,又累又疲憊。

  他放嘉敏在草地上,冷冷凝視着國主:“如果官家不能讓國後好好地,那就索性廢了她後位,還她自由之身。”

  衆侍衛大驚,以鋒利兵器刺向林仁肇,國主大喝:“住手!”

  侍衛大爲不解,憤氣潮涌:“官家!林將軍是爲亂臣賊子,想要謀害官家!”

  國主怒道:“朕讓你們住手!”

  衆侍衛警惕瞪視着林仁肇,紛紛退避。

  國主的面色沉了沉,再沉了沉,終是說道:“林將軍對朕屢次進犯,僅私闖宮闈一事,朕就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但念你救了國後,朕不與你計較,朕姑且饒你一命。此地已經沒你的事了,還不快滾!”

  林仁肇不動,國主面無表情,聲色甚厲:“難道你還要一直守着國後嗎?不要讓朕後悔朕的決定,朕可以在下一刻就殺了你!”

  林仁肇回首看了看依然昏迷的嘉敏,生生忍住心中鼎沸的慾望,憤然道:“國後雖然已服解毒之藥,但尚且身虛體弱,萬望多多調養休息。臣,告退!”

  林仁肇飛身上馬,拍馬疾馳而去。

  他來去如風,爲了一個女人,他成了世上最孤獨的英雄。

  可是,他不能爲她做更多。

  國主下馬走向國後,輕輕抱起嘉敏,是有多久了?他已經沒有這樣抱過她了?

  自從青龍山歸來,他就再也沒有與她肌膚之親,這樣輕輕地攬着她,才驀然發覺她又清瘦了不少。

  將她抱在懷中,亦是盈盈一握,輕如鵝羽。

  她的臉色依然蒼白,柳眉微微氣蹙,那麼無助、無辜。

  國主心中涌起了憐愛之意,輕輕地摟着她,依然地,他還是那麼愛她,可有多少愛意,就有多少惱意。

  爲什麼,她總是和另一個男人走得這麼近?爲什麼,她總是一次次觸犯他心中的底線?!

  他抱着嘉敏騎上了馬,對衆人肅然命道:“今夜之事,若是有誰說出去半個字,朕就會割了誰的舌頭!”

  國主命人在宮中徹查鴆毒一事,宮中風聲鶴唳,但凡是接觸過蠶絲手套的人都被傳話問詢。

  裴嬪慌慌張張地來到茗淳宮中,緊張問窅娘:“怎麼辦?國主若是這樣追查下去,過不久就會追查到我們這裏的。”

  窅娘呵道:“慌什麼?!”

  裴嬪咬牙道:“妹妹聽從姐姐的安排,在那雙手套裏塞了幾根鴆羽,藉此栽贓國後。可偏偏沒想到國後竟然爲黃保儀吸了毒,到這下可好,就連國主也相信了國後的清白。”

  窅娘用篦子輕輕按摩着頭皮,聲音輕飄飄的:“國後也真是命大,這樣的毒,竟都毒不死她。”

  “姐姐,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還記得紫鶯麼?”

  裴嬪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妹妹實在是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她是誰?”

  “她不是誰,只不過是柔儀殿外的粗使丫頭,受了國後孃娘責罰罷了。如果東窗事發,就讓她來頂替。”

  裴嬪眼珠子轉了一轉,“妹妹明白了,紫鶯被國後孃娘責罰,心存怨恨,所以膽大保天,想要毒害國後,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只是紫鶯那個丫頭會聽姐姐的派遣嗎?”

  “她不聽?由不得她不聽!因爲,她已經死了。”窅娘別好了金簪,她鬢髮上的簪子有珊瑚紅色點綴,她的脣色亦是紅豔豔的鮮研欲滴,她身着盤金散花七彩鸞裙,亦是烈烈紅豔。

  她就像一朵幽靈花,紅豔如血,卻讓人甘心沉淪於她烈烈之美,而美得繽紛多姿的裴嬪,立在她身邊,卻是相形見絀了不少。

  裴嬪嚇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語。

  正在這時,外面有小太監匆匆過來稟道:“回稟娘娘,國主調查的結果出來了。”

  “哦?如何?”

  小太監說道:“那雙蠶絲手套上沒有毒!”

  窅貴嬪和裴嬪大感意外,向來冷靜的窅貴嬪也聞言一震,怎麼可能?難道是國主粗心大意,沒有偵察到手套上的有問題?

  “國主口諭,讓兩位娘娘都去一趟清暉殿。”

  兩人覺得蹊蹺,也不敢遲疑,匆匆往清暉殿而去。

  進了殿,兩人方覺氣氛的凝重,主後都在場,衆嬪妃都在,太醫們也全都詔命而來,國後和黃保儀的面上隱着一層淡淡的黃色,顯然是剛剛解毒,才稍稍恢復了氣力。

  國後略施淡妝,着一件素雅的月白披風,楚楚動人,與窅貴嬪紅色的烈焰恰好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黃保儀說道:“那日晚宴,自臣妾的手套被趙太醫說有毒之後,臣妾的這雙手套就被侍女們給收藏了起來,誰也不曾動過。”

  一個宮女端出了托盤,那上面整整齊齊地放着蠶絲手套,五彩的絲線泛着灼目的光澤,尤其是兩抹紫色,更是令人毛骨悚然,逼得在場的人退後幾步,誰人不知道這手套的厲害?僅僅是觸摸了一下,便能連害兩人性命。

  而呂太醫卻上前拿起手套,稟道:“官家,此雙手套真的沒毒。臣觸摸到這雙手套,卻是全然無事。”

  國主將信將疑,“當真沒事?”

  呂太醫肯定道:“微臣不敢欺瞞官家,當真沒事。”

  幾個膽大的嬪妾也都去觸摸那雙手套,果然一個個都相安無事,絲毫也沒有顯現中毒之症!

  呂太醫抽出了手套上的紫色絲線,說道:“這絲線的顏色雖然與鴆羽的紫色極爲相像,但它的的確確是產自巴蜀的刻絲,根本就不是鴆羽。”

  窅娘和黃保儀大爲不解,不知道呂太醫在搞什麼鬼,明明手套上有她們親自鉤織進去的鴆羽……

  國主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有着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鬱邑,厲喝道:“傳趙太醫!”

  趙太醫不知何事,幾乎是滾着進來,見到眼前肅殺的情景,嚇得渾身癱軟,悄悄地睥睨了一眼窅貴嬪,又被她凌厲的眼色逼退了回去。

  國主惱怒地指着趙太醫道:“大膽趙瑄!竟敢欺瞞朕!當時向朕說這雙手套上有鴆毒的是你!以此來誣陷國後的也是你!”

  趙太醫大驚,惶恐失措地磕頭道:“官家冤枉啊!微臣不敢妄言,這雙手套上的確有毒!微臣不會看錯的!”

  “你再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手套上是否有毒!”國主說着將手套丟在趙太醫的身前,趙太醫顫顫巍巍地雙手拿起手套,仔細地查看,沒錯,手套還是那雙手套,紫色的絲線也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手套沒有毒。

  趙太醫是啞巴喫黃連,一個字也說不出,眉心額上之間,硬生生地逼出了汗珠。

  國主見他此情此狀,覺得他行止猥瑣,更是心生厭惡,惱恨異常,踹了他一腳道:“朕最恨對朕欺瞞,更何況你還栽贓陷害!你的居心實在是太惡毒!朕若不將你斬首,實在是難以泄出朕心中的濁氣!”

  趙太醫心窩子上捱了一腳,只嚇得魂飛魄散,向窅貴嬪膝行而去,祈求地望着她,“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微臣不敢撒謊啊……”

  窅貴嬪心裏也慌了神,自己急於撇清,一腳踹開趙太醫,嫌惡地叱道:“好作祟的老東西!自作自受!”

  那趙太醫見求救無緣,瞪着發白的眼珠,噗通噗通地連磕了三個頭,嘶啞着嗓子哭訴道:“官家饒命!是窅貴嬪娘娘要罪臣指證的!”

  此語一出,殿內霎時間闃寂無聲。

  國主沉聲問趙太醫道:“你剛纔說什麼?”

  趙太醫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全部交代:“是窅貴嬪要罪臣指證手套上有毒的,罪臣……罪臣……不得不做……”

  窅貴嬪面色大變,怒斥道:“你胡說!”

  趙太醫驚懼不已,想說又不敢說。

  黃保儀淡淡道:“趙太醫只是一個小小太醫,與國後也並無利益關係,沒那個膽子誣陷國後。所以,臣妾相信,必然是有人指使他,他纔有這麼大的膽子!”

  窅貴嬪的身軀驟然一凜,她烈烈一身火焰的衣服如最奪目的燈籠,吸引了所有人的矚目,就連國主也極爲灼灼地逼視着她。

  窅貴嬪搖頭,極力穩住自己,指着趙太醫道:“你亂咬本宮一口!本宮何時讓你指罪國後了?!”

  趙太醫哀哀地求國主道:“微臣只是一個小小太醫,什麼都做不得主,只能在窅貴嬪的餘威下苟且而活。罪臣……罪臣也是身不由己啊!”

  黃保儀冷笑一聲道:“如此看來,一切都已經明白了。窅貴嬪想要栽贓國後,所以以國後贈與臣妾的蠶絲手套做文章,正好是一石二鳥,若不是今日被趙太醫揭發,也不知道這盆髒水要由國後孃娘擔待多久。”

  窅貴嬪再也無法冷靜,指着黃保儀和國後,針鋒相對道:“好你個保儀,你們一起佈下了此局來誣陷我!那一日正好是你戴了手套後才中了毒!若不是國後孃娘送給你的那雙手套有毒,你又怎會中毒?!是國後!是國後事後將這雙有鴆羽手套換過了!”

  裴嬪也附和道:“官家聖明吶!當夜,嬪妾與衆人可是有目共睹的,黃保儀戴了手套後,雙手纔有中毒之症!”

  一直尚未發話的嘉敏終於說道:“不錯!當日衆人都看到,黃保儀脫下手套沒多久,就呈現中毒之症。可你們別忘了!黃保儀在中毒之前,還用手接觸過一樣東西。”

  國主略一沉吟,也想了起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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