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舊家鄉(1)

作者:談伊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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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臨城下,金陵受困,難道,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斃了嗎?

  嘉敏道:“官家切莫灰心,雖然有如劉澄、小長老、皇甫繼勳這樣的敗類,但臣妾也聽說,萵彥、胡則、馬家兄弟等,這些人誓死守國,勇猛異常,大有以一敵百之力!”

  國主若有所思,轉頭凝視着嘉敏,這個弱小的女子,在國難當頭之時,卻有着驚人的冷靜和智慧。

  嘉敏的眼眸中閃爍着灼灼的光亮,那裏面有着拼死奮戰的決心,“要讓金陵固若金湯,在乎守備,城中軍民皆已飢困,宮中還積有不少糧食,臣妾會命人搬出大部分的糧食,分與軍民。從今以後,宮中所有人包括臣妾,每頓只食一菜一粥,一直支撐到外援到來。”

  “外援?……”國主若有所思,“朕在洪州還有十五萬大軍,若是能支撐到調他們前來……”

  想到此,國主撫掌大悅,心頭的陰霾盡數散去,他大喜道:“好!好!朕即刻頒佈詔令,讓洪州節度使朱令贇即刻前來支援!”

  這夜,城西門一支騎兵連夜突圍,將國主的手書連夜送往洪州。

  那朱令贇年少時便已從軍,身姿矯捷,善於騎射,長得椎額鷹目,在軍中號“朱深眼”,頗得將士信服。

  接到詔令後,洪州節度使朱令贇與戰棹都虞侯王暉即刻整肅軍隊,以木爲筏載軍糧、器用,並艘百艘戰艦浩浩蕩蕩地開往採石磯。

  採石磯的浮橋是宋軍的血脈,宋軍之所以能攻金陵城數月不退,全賴北方兵器糧草由採石磯浮橋輸送南下。

  只要從江上攻克了這條浮橋,宋軍再無攻城之理,定會全面潰敗!

  這也是水師十五萬大軍的作戰目的!

  十五萬水師浩浩蕩蕩地從江面上挺進,那戰艦長百餘丈,危檐重構,大艦可容納千人,從遠處望去,黑壓壓地佈滿整個江面,氣勢如虹!

  水師至虎蹲洲時,與王師相遇,一時間,戰鼓雷雷,吶喊震天,唐軍善水戰,士氣大震!

  王師不習水戰,戰船比漁船大不了多少,一見到南唐水軍氣勢濤天,已經怯了幾分。

  朱令贇乘流而前,居於甲板上,建大將旗鼓,中流指麾,王師的戰船合力而圍。

  朱令贇深深的眼眸中發出狼一樣的精光,他佇立於船頭,觀王師的戰船如螞蟻一般涌來,再仰頭觀看風向,嘴角勾起了一絲狠辣的笑意。

  “趙匡胤,你的南下江南夢,就止於今天!”

  他大手一揮,戰艦速度減緩,從巨型戰艦後竄出無數條小船。

  王師正摸不着頭腦時,那無數條小船上突然着了火!趁着西南風,正向王師的戰船的激流奔去!

  原來,這些小船名爲:“火油機”,都是鋪滿了易燃的蘆葦,灌上了膏油,一點就燃!

  順風順水之下,數百艘火油機像是江面上滾滾而流的火球,以極速向王師的戰船衝去。

  王師整齊有序的戰船剎那間潰不成軍,火油機撞上了戰船,火蛇便迅速蔓延,火焚的烈烈聲、士卒的慘痛哀嚎聲……

  夕陽灑下了餘暉,映照着沖天的火光,虎蹲州的江面上,像是人間煉獄一般……

  南唐戰艦的巨大戰鼓擂動,士氣高漲,百艘鉅艦猶如猛獸,激流挺近,着意將王師趕盡殺絕!

  並一舉攻破採石磯浮橋!

  就在此時,風向突轉,江面上的滾滾火球突然間轉了方向,朝唐軍的豪艦撲來!

  天象突變,令人大喫一驚,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朱令贇脣角的那抹笑意迅速消散,眼底驟然升起的是恐懼,他振臂命道的:“快!快撤退!”

  衆士卒得令,忙調轉船頭,怎奈船身巨大,如何能賽得過那輕捷的“火油機”,片刻之間,“火油機”就已然追上了戰艦,那火勢一點就着。

  尤其是載以軍糧的大筏,頃刻就葬身了火海!

  那可是金陵城中的救命糧草!

  水師陣形大亂,投入水的,被焚燒的……不知有多少……

  王師轉敗爲勝,大喜!乘勝追擊,上千條戰船向朱令贇所在的鉅艦圍困,如鐵箍般密不透風。

  朱令贇站在鉅艦的船頭上,眺望戰艦上殺聲震天,江濤上的煙波滾滾,遮天蔽日……

  心下沉鬱悲慼,他赴難不成,沒能救援金陵城,不知金陵又如何自保於紛亂的狼煙中?

  念及此,他仰天悲慼:“大事去矣!天不助我矣!”

  “臣深負聖恩,無顏面對城中百姓!”

  “官家保重!”

  在王師靠近鉅艦的前一瞬間,朱令贇縱深一躍,跳入了熊熊的火海中……

  虎蹲洲江上的大火燃燒了十多天,半月之後,滾滾濃煙才消散殆盡……

  金陵城中唯一的外援已絕,王師一鼓作氣,開始肆意攻城,晝夜不休。

  城中已變成了人間最慘痛的地獄,一開始米糧價錢萬錢一斗,到後來是再多的金銀財寶也難以覓到半鬥米。

  此時已是蕭寒的冬日,一場疫病像是冬風一樣迅速席捲城中的大街小巷。

  病死的,餓死的,凍死的,戰死的……死的人相互枕藉,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天氣昏沉欲雨,就連臣子們也不來宮中了。

  整座宮殿猶如廢宮一般,寂靜無聲,唯有冬風席捲地上的殘葉,撲簌簌地令人心驚。

  諾大的瑤光殿裏昏暗無光,冷風一下下地拍打着窗棱,嘉敏靜坐在殿中,桌前僅一杯涼茶。

  朱令贇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她已三天三夜未進食任何東西。

  南唐水師竟然敗給不習水戰的王師!

  她幾乎不敢相信。

  再無消息傳來。

  難道?是天意如此?

  她不知道金陵城還能扛多久,不知道最慘絕的煉獄什麼時候會發生?

  也許是朝夕之間,也許就是下一瞬間。

  國主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碗雞湯,這是宮中留存的最後一點葷腥,他端到嘉敏的跟前,輕聲道:“你已是許久未進食了,快喝了吧?”

  嘉敏搖了搖頭,“臣妾實在是喫不下。”

  “你不喫,朕便陪着你罷。”

  國主靜坐在嘉敏身側,什麼話也未說,只是靜靜坐着。

  殿中靜得可怕,只聽得風聲悽號,吹得天地間都是鬱郁沉沉,偶爾夾雜着兵戈相擊聲、吶喊聲……

  國主與嘉敏對坐了一夜,無聲無息,等着最後的一刻的宣判。

  這一日,天色十分詭異,晦暗如夜。

  勇士萵彥、馬承信、馬承俊等數百人,與吳越軍巷戰,力竭而死,吳越軍攻破城池,如蝗蟲一般涌入了城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當姚海跌跌撞撞地闖入了門,惶恐至極地說宮牆一角已被攻破時,國主與嘉敏並沒有半點驚詫之色,依然端坐。

  姚海急得火上眉毛:“官家、娘娘,你們快逃吧!再過了片刻,大批吳越軍就會攻入宮中!那吳越軍跟惡鬼一樣,殺人不眨眼啊!”

  國主道:“派禁衛精兵,護送國後突圍出去!”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可是國主……”

  嘉敏閉眸片刻,神色平靜無瀾,言辭卻是堅定如鐵:“本宮是國後,哪裏都走不了。在,與國同在!亡,與國同亡!”

  “嘉敏……”國主頓足而嘆!

  就在此時,又有小內侍飛奔而來,急稟道:“陳大人擔心被亂賊辱沒,在府中自縊而亡!”

  國主驚得站起:“陳大人?哪個陳大人?”

  “內史侍郎陳大人。”

  國主的手心忍不住顫抖,是陳喬,就在前不久,陳喬入宮請死,他未許,沒想到……

  他長嘆一聲,愴然跌坐。

  陳喬啊陳喬,你是有骨氣的臣子,可是朕辜負了你的期許……

  類似的消息不斷往宮中遞送……

  城東門大開……

  城西大片貴族宅邸化爲了熊熊火海中的灰燼……

  勤政殿學士鍾蒨身穿朝服端坐在家中,吳越兵蜂擁入內的時候,整個族人從容赴死。

  國主聽得這些慘厲的消息,心痛如火焚。

  不多時,又有內侍急稟道:“吳越兵舉火焚燒昇元閣!不知死傷有多少!”

  那昇元寺是金陵城中地標建築,以山爲基,高達十餘丈,金陵士大夫、豪族富商,美女少婦不知有多少躲避在其中!

  一旦火焚,又不知會活活燒死多少人!

  二十年前,太子李弘冀將擒獲的數萬吳越將士盡數斬殺,如今,吳越兵血洗前仇,在城中無惡不作,可憐無數城中百姓,成爲了吳越兵的刀下亡魂!

  嘉敏聽得消息,眼前一黑,她以手死死撐住了桌子,才勉強穩住了腳,“不行!我要出去!不能讓吳越兵傷我百姓!”

  她匆匆出了宮殿,國主急步上前攔住了她:“外面危險,你出去做什麼?”

  “不能讓盜賊這樣魚肉我的百姓,我去跟他們談判!只要盜賊放過城中無辜百姓,金銀珠寶可讓他們盡數拿去!”

  “你瘋了嗎?你這樣出去就是在送死!”

  “如果以我死,換來百姓的性命,值!”

  嘉敏走出殿外,國主對貼身禁衛命道:“將娘娘帶離宮殿,務必要將她送出宮!”

  那禁衛向來是國主極爲信賴的貼身侍從,向國主鄭重行禮:“卑職捨身也會保護娘娘周全!”

  “娘娘!得罪了!”禁衛攔住了國後的去路。

  嘉敏大怒:“本宮是國後,你們敢違命不從?!”

  禁衛拱手,不發一言,押了嘉敏離開。

  國主良久無言,默默凝視着嘉敏嬌弱的身姿漸漸消失在甬道中。

  對不起,嘉敏,縱然你有保護百姓的仁愛之心,可是吳越兵殘暴,朕怎會讓你以身涉險?

  對不起,只願你能逃出去,好好地活着!活下去!

  他失魂落魄,彷彿,支撐着他的最後一絲魂魄也已經抽離了他的身體。

  他踉踉蹌蹌,扶住了柱子,心痛之至,竟然吐出了一口濃血!

  ……

  茗淳殿。

  窅娘昏昏欲睡。

  自從除夕之夜她爬出去,幾乎被凍死之後,窅娘又被人擡回了殿。

  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人也變得瘋瘋癲癲。

  這日,窅娘正是神志不清的時候,朦朧之際,聽得殿外腳步紛沓的聲音。

  茗淳宮已一年多沒有任何人來了!

  窅娘聽到腳步聲,狂喜!

  拍打着牀大聲問鈴鐺:“是不是官家來了?官家終於來了!鈴鐺!快給本宮梳妝!本宮要迎駕!”

  此時,鈴鐺哪裏能理會窅娘,她躲在廂房裏,從門縫裏見到一隊兵士氣勢洶洶地涌了進來,嚇得心肝兒都要碎了,早就從偏殿裏溜了出去。

  一隊十餘人的吳越兵闖入了殿中,眼冒綠光,其中一個人道:“頭兒!這殿堂雖然空是空了些,但這氣派宏大,該不會是李煜那風流皇帝的寵妾宮室吧?”

  “聽說李煜這小爺花前月下,風流韻事不少……”

  “那可不是,他的寵妾一個個都如花美貌,賽過天仙……若是嘗一嘗皇帝女人的滋味……嘖嘖……”

  “瞧瞧!那牀榻上不正有個美人麼?!”

  “雖然瘦是瘦了點,可這宮裏的女人終究比城裏的小姐美人們香膩!”

  “李煜果然豔福不淺啊!深宮中還藏了這些個美人!正好給軍爺我解解乏!”

  窅娘這纔看清走過來的不是國主,而是一羣餓狼般的軍士。

  她嚇得清醒,緊緊捂住了薄被,想要後退,可雙腿已廢,只能可憐得退到牀角落裏。

  那些軍人捏住窅娘的下巴,舔了舔嘴道:“這女人是個斷了腿的。不過,這張小臉蛋可真是精緻吶!”

  窅娘害怕得渾身戰慄:“你……你們要做什麼……你們別過來,……本宮是如今最得寵的窅妃!本宮會叫人抓了你們!”

  那軍爺調笑道:“哎喲喂,這女人還是個寵妃!本爺爺今天可是豔福不淺啊!”

  說罷,早已將一張臉胡亂湊了上去,撕了窅娘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壓在身下。

  窅娘一聲哀嚎……

  一日之後,殿中再無半點聲息,只有窅娘渾身赤裸、死不瞑目地躺在牀榻上……

  ……

  牛頭山上,靜德尼禪院。

  一小尼跌跌撞撞地衝進了禪院,指着山下慌慌張張道:“賊人已經闖入了宮,只怕片刻之後就會……就會登上山來……”

  賊人登了山,靜得尼禪院所有的比丘尼如何能自保貞潔?

  慶奴站立在牛頭山,看宮中一片混亂,她默默滾動手中佛珠,神色寧靜,自從被國後打入禪院之後,她的性子漸漸地變了,愛恨癡怨在青燈古卷中化爲一聲聲幽嘆,轉眼泯滅無蹤。

  這些年,她置身於紅塵之外,一顆心淡然寧泊,除卻宮中少有的盛典,以及那次窅娘與小長老通姦之事,她再也未得以面見天顏。

  心如枯井,偶爾地泛起漣漪,也很快變得死寂沉沉。

  只是想到自己能以這樣的方式守護着國主,此生足矣!

  慶奴手中的佛珠戛然而斷,佛珠滾得遍地都是,她想,近五十歲的年華無論是轟轟烈烈,還是無聲無息,無論是愛,是癡,還是恨,所有的前程往事都到此了結了。

  她面上波瀾不驚,輕聲問道:“柴禾與油都準備好了吧?”

  身側的小尼悲愴而麻木,低了低頭:“是。”

  “點燃。”

  小尼終有些不忍,擡頭問道:“師傅可是決定好了?”

  慶奴幽淡道:“等到賊人上山,爾等想要乾乾淨淨的死,卻也已來不及了。”

  慶奴轉過身,掃了一眼禪院中的衆人,“還有誰不想清白赴死的,都可以出來。”

  禪院一百多比丘尼靜靜立着,所有人的神色無一都是悲壯肅穆。

  “好!點火!”

  火把丟擲到了靜德尼禪院四面窗棱上,片刻,熊熊大火激烈竄起。

  這一日,雲翳低沉,大風寒索,諾大的靜德尼禪院迅速被火海吞噬,火光直衝入雲,將宮中映照得血一般的紅。

  ……

  德昌宮,黃保儀立於窗欄前,眺望牛頭山頂的火海,沉吟許久。

  山桃道:“娘娘在看什麼呢?”

  保儀嘆道:“還記得慶奴嗎?”

  山桃點了點頭:“她心思狠毒,曾經害了主子,後來被送去當比丘尼。算一算,也有好些年了。

  “是啊,我倒是羨慕她了,死也死得乾淨。”

  山桃嚇了一跳:“主子,你別瞎說,咱們暫時先躲一躲,賊人是找不到這裏的。”

  保儀搖了搖頭,苦澀道:“躲?躲不掉的。”

  她往德昌宮走去,殿中圖籍萬卷,一行行排列,望不到盡頭,其中鍾繇、王羲之的墨跡最爲豐富,價值連城。

  這所有都是她數年的心血,也是國主數十載最得意的收藏。

  她素手一一觸及那些精心裝裱的紙張,心中涌出無數感慨,每一幅字畫都刻有深深的記憶,可是如今這些傳世的墨寶將徹底從世上消失。

  她想起國主曾對她殷殷叮囑:“若是城池失守,務必要將這些珍寶焚燒掉!不要讓他們落入賊兵手中!”

  她心中一橫,持過身側的燭臺,朝書架上丟去,火星迸發,迅速點燃了書頁。

  山桃大驚:“主子,你這是做什麼?這些可都是國主珍愛的墨寶啊!”

  “正因爲是他珍愛,所以這些真跡不能污沒於賊人的手中。”

  山桃心急火燎地去撲火,只是德昌宮內全是圖籍,一旦着火,豈是能救之理?

  很快,德昌宮也成了恣肆的火海,殘風西卷,天空中都飄着書冊畫籍的灰燼。

  這時,外面突地傳來的雜沓之聲,一隊百來人的吳越兵闖了進來。

  一支利箭“嗖”地飛來,直朝保儀的胸口刺入。

  “小心!”山桃大喊一聲,撲在了黃保儀的身前,鋒利的箭矢貫穿她的胸腔,又刺入保儀的肩頭。

  “山桃……”

  山桃的脣角間含了一絲笑意,“主子沒事就好……”一語未完,她的身子倒了下去……

  吳越兵中,一裨將裝扮的人,看那火海沖天,跌足痛心道:“還是來遲了!聽說李煜在這裏藏了不少珍珠寶貝可惜了!”

  另一小將則注意閣樓上的黃保儀,抹了抹嘴角,“他孃的!珍珠寶貝沒看到一件,女人倒是有一個!這姿色,還真可以給本爺爺當夫人了!”

  “去!給本爺爺將她抓下來!”

  吳越兵們蜂擁而上,要活活擒住保儀,保儀的脣畔勾出一抹冷笑,放下了懷中的山桃,縱身跳入火海中。

  就在此時,一支長鞭突然當空捲來,將保儀捲了回來。

  保儀在空中飛旋飄落,竟落入一個男子的寬大懷抱裏。

  她心一驚,穩住身形之後才赫然發現一個寬額高鼻,英氣逼人的男子,尤讓她心驚的是這男子的目光,極爲清澈溫柔,四目相觸的一瞬,彷彿電光一般激徹了她周身。

  意識到此男子是賊兵,黃保儀周身打了個激靈,一把抽出了男子腰間的配刀,指着圍住自己的衆人道:“你們誰敢過來!我就與他同歸於盡!”

  男子拱手作揖,溫言道:“小將曹璨,唐突了姑娘,讓姑娘受驚了。”

  另一頭的越將不屑地哂笑道:“她不過是李煜的一個玩物而已,曹將軍何必對她以君子之禮?”

  曹璨不聽則已,一聽周身血液上涌,手一揮,長鞭擊向那越將,將他擊得滾地一丈遠!

  曹璨冷冷道:“這一鞭,要讓你記住非禮姑娘的下場!若是再有污言穢語,我定會搬下你腦袋!”

  衆吳越兵一見自己老大受欺,紛紛亮出兵刃,兩撥勢力劍拔弩張。

  那吳越兵裨將怒道:“我等爲王師友軍!不爲將軍所轄,你敢如此待我們!”

  那被打落地的越將擦了擦脣邊的血跡,仗着自己人多勢力衆,喝道:“跟他廢話什麼!殺!”

  曹璨身邊僅跟隨十餘人,處於百多越人的勢力包圍中,明顯不是越人的對手。

  若是要開始一場硬戰,曹璨絕對要喫虧。

  曹璨不屑道:“可別忘了,你雖爲友軍,不過也是搖尾乞食的狗而已,我王師要伐你吳越,也不過是旦夕之間!”

  “你……”那越將越發憤懣,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況且,你們若真是與本將人馬動手,消息傳到了曹大將軍那兒,只怕到時候論功行賞,分不到你們一個銅板!”

  那些吳越兵面面相覷,他們參戰圖的就是財產,若當真是分文未取,豈不是空忙一場了麼?

  果然,此招極爲有效,那越將雖然極爲不滿,也只得怏怏而去。

  殿樓外頓時空曠了許多,曹璨此時方能細細端倪眼前女子一二,見她素裙玉簪,容顏清婉,氣質自華,目光竟是癡癡地,面上泛出兒女情長的溫柔情景來。

  黃保儀見他像只呆鵝似地緊盯着自己,臉上滾燙地紅了,持刀橫在自己的頸前,嬌叱道:“別過來!過來我就自裁!”

  那銳利的刀鋒割破了她雪白的脖頸,慌得曹璨連連擺手:“我不過來……我不過來……”

  黃保儀慷慨道:“今日我朝亡在宋軍中,我保儀絕不做亡國奴!”

  她心下一橫,手腕用力,就要割斷自己的脖頸,說時遲那時快,曹璨將手中的扳指彈了過去。

  “叮鈴”一聲脆響,扳指擊開了刀,曹璨急上前奪走刀,將保儀狠狠抱在胸前。

  保儀掙扎道:“放開我!”

  “放開你?放開你讓你做傻事?”

  “國破城亡,我黃芸如何能苟活於世?”

  “若是依姑娘之言,金陵數十萬百姓豈不是都要赴死?”

  保儀一時被詰問住,竟不知如何回答。

  曹璨的語氣溫和下來,道:“我宋軍雖然攻城,但對金陵百姓絕不傷一釐一毫。而那些傷害無辜城民的吳越軍,都已被曹將軍軍法處置,姑娘儘可放心。”

  保儀心中一熱,一想到城中百姓可免遭屠戮,她心中十分欣慰。

  可是……

  “終究是亡國之恥,小女子身爲宮妃,不事宋朝!”她突然拔了髮髻上的玉簪,狠狠扎向自己。

  曹璨一手箍住黃芸的手腕。

  黃芸的手不能動彈,仇恨地緊瞪着他。

  曹璨不予理會,對身後的隨從道:“將黃姑娘送到船上去。”

  將吏們對黃芸作揖行禮:“姑娘得罪了。”自去護送黃芸出城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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