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將計就計
她不停的抖,一張刻板的臉孔扭曲的不像話,眼睛裏又是忿恨又是驚怒:“孽障!孽障!怎麼敢……她怎麼敢?”
剛纔還耀武揚威的張嬤嬤此時也嚇得屁滾尿流,見溫香拿着碎花瓶毫不手軟的紮了一個又一個,一紮一個準,一紮一個血窟窿。扎一下她就忍不住抖一下,彷彿下一刻那碎花瓶就要扎到她身上來。
她不由哆嗦道:“老夫人,咱們……她簡直瘋了,咱們還是先回……回去吧。”
這麼多婆子都抓不住一個弱質纖纖的姑娘,反被她打的哀嚎連連。許老夫人雖然氣怒,卻也真怕溫香手上的碎花瓶扎到她身上,把她給弒了。
“走走!快走!”許老夫人扶着張嬤嬤的手落荒而逃:“來人,去把相爺給我叫回來!”
張嬤嬤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目光幾番閃爍:“老夫人,相爺對她的維護您是知道的,只怕這回還是要護着她,因爲她到底也沒有傷着您,想必還是不輕不重的禁足……可若是她傷了您……這麼多雙眼睛看着,相爺除非不想爲官,否則一定會親手懲治她!如此,也算是爲您出了一口惡氣。”
許老夫人一聽果然很動心,但是,想到那花瓶紮在自己身上,她就皺緊了眉頭:“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只有將事情鬧大了,鬧的府里人盡皆知,相爺也沒辦法再維護她,等到那時,您想怎麼拿捏她就怎麼拿捏。”張嬤嬤回頭看了眼猶自兇殘“退敵”的溫香一眼,狠狠打了個冷戰:“您可得拿定了主意纔好!”
今天她帶着老夫人跟婆子過來收拾姑娘,剛纔又是她話說的最多,倘若被姑娘記了仇,什麼時候也給她扎兩下,那可真是要人老命!
爲今之計,只能讓她傷了老夫人——傷了自己嫡母,這件事放到哪裏去說,都是駭人聽聞的。別人家裏出了這樣的事,肯定是活不了的。依相爺對她的維護,要她死恐怕不容易,但肯定不能再繼續將她留在相府了。
只要她離了相府,失了相府的庇護,她又算個什麼?
到時候不等老夫人吩咐,她就叫人將她賣進煙花柳巷去!
許老夫人被張嬤嬤一攛掇,仔細一想,這也是個好法子,不過就是受點皮肉之苦罷了。
於是毅然決然的轉過身,衝進了戰場:“孽障,還不快給我住手!”
溫香眼看着許老夫人夾着尾巴要逃的,結果不知道她身邊那個老婆子跟她說了什麼,許老夫人竟就又怒氣衝衝的跑了回來,還專往她跟前湊,要將她攔下來的樣子。
不過一邊攔,一邊卻又畏手畏腳的想躲開。
這就有點意思了。
一開始她還真沒想過要往許老夫人身上招呼,不過她也不是真的笨,很快就明白過來許老夫人的意思。
她決定將計就計,成全她。
“啊!”許老夫人一聲尖叫,跟殺豬似的,連嗓音都喊破了。
溫香被她那一聲嚇得差點連武器都丟掉了,別人都是動手,許老夫人只需要動口就能達到一樣的效果,真是厲害。
溫香一邊不怎麼真誠的在心裏讚道,一邊看着張嬤嬤慌慌張張的保護着許老夫人退出戰鬥圈,“啊!老夫人受傷了!快來人,姑娘把老夫人扎傷了!天啊,姑娘你怎麼下得去手,這可是你的母親啊!快快,叫太醫來,還有相爺,快請相爺回來爲老夫人做主啊!”
這聲音,都快趕上唱大戲的了。
好像她真的把那許老夫人刺成了重傷似的,爲着許相小哥哥,她也不能下那重手啊,不過就是破了點皮兒——
溫香就看着一羣人跟在許老夫人身後慌里慌張又狼狽的跑走了,剛纔還熱鬧的靜宜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她吐出一口氣,看一眼還坐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杏花。後者依然張口結舌滿臉震驚又仰慕的看着她。
“起得來嗎?”溫香朝她伸出手去。
杏花雖然覺得不合禮,但茫然間還是將手遞給了溫香。
溫香順勢將她拉起來:“有沒有受傷?”
杏花愣愣的搖頭,她剛纔只顧着看姑娘大發雌威,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受傷就去看看微雨。”溫香坐下來喝口涼茶。
好久沒有打架,還真有點累呢。
她微微翹了翹嘴角,然而那嘴角很快又垂落下來。
許溫香膽小怯懦,聽說一年到頭連門都不敢出一次。
跟她可真像是兩種極端。
媽媽還在時就說過,她看起來乖巧,卻其實是個暴烈性子。
趕上叛逆期的時候,媽媽爲她簡直操碎了心!她其實並不喜歡混太妹,也不喜歡跟那些人來往,甚至根本看不上他們做的事,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她覺得跟他們混在一起,特別是打架時,那種不管不顧的瘋狂勁頭,就像是一種發泄,能夠撫平什麼似的,讓她又痛快又興奮。
除了打架,她還喜歡飆車、蹦極、衝浪、徒手攀巖之類的極限運動。
她享受做那些事情帶給她的刺激和快樂,她覺得自己的骨子裏,生就有一根逆骨存在。
後來媽媽突然生病,臨走時拉着她的手,既疼愛又不放心的不捨眼神,刺痛了她的心臟,她知道,她讓媽媽無法放心的合上眼。
她跪在媽媽病牀邊,將頭埋在媽媽手心裏,發誓她以後會改,她一定會改!
媽媽去世後,她扔掉了誇張的衣裳耳飾,洗掉了身上所有紋身,乖乖唸書,乖乖工作,果然就改了。
她變成了人人口中交口稱讚的乖巧聽話有禮貌的溫香,將自己牢牢禁錮在“五講四美三熱愛”的標準中,絕不越雷池半步。從前喜歡的東西,再也沒有碰過,直到她被那該死的而也確實死掉了的老和尚勾錯了魂,流落到了這個地方。
她剛纔動手時,還有些擔心自己會像從前一樣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暴戾,卻沒想到,她竟然並沒有從前那種控制不住只想破壞一切的瘋狂念頭——她很輕鬆就停了手,並且在打鬥中,還避開了所有人的致命處,只給了她們一些皮肉傷。
她並沒有從前那種混沌瘋狂的感覺,她很清明!
溫香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上依然乾乾淨淨,沒有沾上一絲半點的血跡。
她的手也很穩,不像以前,每次傷了人之後,她的手都會抖的不成樣子。
是因爲許溫香嗎?
因爲她跟許溫香都是殘缺的兩個人,所以許溫香太過膽小怯懦,而她又太過剛烈剛強?
現在因爲她成了許溫香,所以就中和了?
“呵呵……荒謬!”溫香罵了自己一句,一擡眼,就看見杏花一邊抹淚一邊扶着一瘸一拐的微雨走了進來。
她怔了一下,連忙起身:“傷到哪裏了?”
剛纔打起來時,她也沒有留意微雨,還以爲這邊的動靜大,微雨那邊自然會沒事,沒想到還是害她捱了打。
微雨卻焦急的看着她:“姑娘您真的沒事?”
溫香轉個圈讓她看個清楚:“完好無恙。”
微雨就鬆了口氣,隨即皺了眉頭,滿臉憂慮:“剛纔姑娘當真傷了老夫人?”
“她巴巴的非要湊上來,我只能成全她。”溫香無辜的眨眨眼。
微雨眉心卻皺得更緊了:“此事一旦傳出去,於姑娘半點好處都沒有!姑娘怎麼就能……相爺很快就要回來,只怕此事連相爺也遮掩不過去。”
“那麼最壞的結果是什麼?”溫香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杏花就哭了起來:“姑娘,奴婢聽說忤逆僅次於謀反。奴婢小時候,鄰縣有個人忤逆雙親,被人告發,縣衙的人立刻就將他抓走。很快定了罪,那人就被剝皮揎草——姑娘知道什麼叫剝皮揎草嗎?就是將人的頭皮活生生的剝開,然後灌入水銀,將人皮完整的剝下來。再將人皮塞滿燈草,扮作人樣。當時送到我們縣來遊街,奴婢跟着去看了,回來三天三夜不敢睡覺!”
溫香的臉色也變了:“這麼嚴重?”
杏花還在哭:“等那人死了後,聽說還要將他骨頭磨成粉……總之,非常的可怕!”
溫香乾笑:“不、不至於吧?”
微雨橫一眼杏花:“姑娘也不必太過驚慌,俗話說民不告官不究,此事只要不經官衙,就沒有杏花說的那樣嚴重。老夫人對您再多不滿,看在相爺的面上,也不會讓人去告官。”
“對嘛,許府也是要臉的,所以這件事只能關起門來解決。”溫香鬆了口氣,不被剝皮揎草、挫骨揚灰她就放心了。
微雨見她竟還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也顧不上屁股上的傷疼,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她:“但老夫人被姑娘所傷是不爭的事實,老夫人爲了相爺的前程,可以不去報官,但一定會要求相爺嚴懲您!”
溫香受教的點頭:“依你看,你們家相爺會怎麼做?”
“一,送您回祖籍登州府,但登州府離京都甚遠,相爺定然不願意送您回族中。二,在京都找一座庵堂安置您,讓您自此青燈古佛……”
“出家啊?”溫香皺了皺鼻子:“那就不能喫肉了。”
不能喫肉的人生也太悲催了吧!“沒有第三條路嗎?比如把我趕出許府,任我自生自滅什麼的?”
微雨雙眼一睜,定定看着她,好半晌,她纔開口說道:“姑娘是因爲這個,才傷了老夫人的?”
微雨是個明白人,溫香也不瞞她,對她粲然一笑:“也是她想要算計我,故意湊到我跟前來讓我扎呢。她想趕我走,我也想離開這裏,我們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微雨臉色微白。
杏花卻聽的迷迷糊糊:“姑娘……”
但她沒能將她想說的話說出來,因爲她看到了門口站着的,臉色鐵青的許慎。
“相、相爺。”杏花與微雨連忙對許慎行禮,兩人見許慎這神色,心裏都打起了鼓來,也不知道剛纔的話他聽到了多少。
相較於她們兩人的緊張,溫香倒放鬆的多,她甚至還朝許慎歡快的笑了笑:“哥哥,你回來了。”
……
當許府的亂子傳到宋南州耳中時,他都忍不住扶了扶額:“她還真能惹事。許慎回府了?”
面目不清的嬌小身影習慣性的掩在陰影中,“許相很生氣。”
“他打算如何處置?”問南州敲了敲桌面,如果他是許慎,這件事將要如何處置?
當然是眼不見心不煩,立刻就將那惹事精送回祖籍去。
但許慎不是她,以他對許溫香的在意程度,只怕會找個相對安全清靜的佛堂暫時安置她。
這樣也好,免得她一天到晚鬧的雞犬不寧。
不過,她鬧她的,他有什麼可心煩的?這又不是他的煩惱——
宋南州很快就將此事丟到了腦後:“多盯着許慎,不要把精力都浪費在許溫香身上。”
影子應了是,見宋南州再沒別的吩咐,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
許老夫人的福安堂此時正鬧得不可開交。
知道許慎回來了,徐老夫人立刻行動起來,站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錦凳,就要將脖子放進已經打好結的白綾裏。
張嬤嬤抱着她的腿大聲哀嚎:“老夫人,您千萬別這樣,您冷靜點啊!您就這樣去了,讓相爺可怎麼自處啊!老夫人您快下來吧。”
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齊齊喊道:“老夫人,您千萬別做傻事啊。”
許慎沉着臉看着面前這一幕,冷聲開口:“都出去!”
丫鬟婆子陸陸續續的出去了,張嬤嬤看看許老夫人,許老夫人正憎恨一般瞪着許慎,她只好匆匆忙忙對許老夫人說一句:“老夫人,不要跟相爺置氣,大局爲重。”
說罷,在許慎冷冷的注視下,灰溜溜的出去了。
許老夫人還站在凳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許慎。
張嬤嬤的提醒猶如醍醐灌頂,讓憤怒的許老夫人分清了主次順序。
她就站在那裏,原本忿恨的神色卻慢慢變的淒涼絕望,兩行清淚竟奪眶而出。
“你來送我一程也好,也算全了母子一場的緣分。”
許慎輕嘆一聲,神色黯然:“母親,有什麼話坐下來好好說,別這樣。”
“好好說?還能說什麼?你非要留着那禍害,那就由你,留着她吧,我年紀大了,反正也沒幾日活頭,不如就此去找你父親,也是好事。
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您先下來,讓太醫瞧瞧您傷的如何。”許慎哄着她,“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好好說。”
“還看什麼太醫?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許老夫人抽噎道,手指攥緊了白綾:“我死了不正襯了你的意?以後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只是對不住你父親,對不住許家的列祖列宗,他們將許家交給我,我卻沒有管好這個家,沒有將你教好,纔會發生今日這樣有辱許家門楣的事……”
許老夫人越說越激動,竟真的將頭往白綾裏伸去:“這個家,哪裏還像個家,我也沒臉再活着了。”
許慎一個箭步衝上去,將許老夫人從凳子上抱了下來,而後掀起衣袍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都是兒子的錯,母親要怪就怪我吧。”
許老夫人氣了個仰倒:“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竟還幫着那個小賤人說話!許慎,那小賤人可是拿着利器傷了我,你竟還如此,我真是白生白養了你!”
她越說越氣,又一貫強勢,弱者的形象實在扮不了多久,“今日之事,若不是爲着你的前程,不好鬧大了叫人瞧了笑話,我早讓人綁了她送她去順天府,讓她知道知道忤逆長輩,傷害長輩的厲害!再不然,我也要讓族人過來評說評說,家裏出了這樣的孽障,應該如何是好!”
這就是在告訴許慎,如果這次他再維護溫香,許老夫人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就算不送官,也要送回族裏去接受懲罰。
許慎眼皮微微一顫:“兒子求母親息怒。”
“好,你現在就說,要如何處置那個孽障!”倘若他說出來的法子不能令她滿意,那麼,就要按照她的方式來辦了。
……
“哈哈哈……”許夫人劉氏的院子裏傳出一串暢快的笑聲來,“打聽清楚了,當真是這樣沒錯?”
見劉氏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心情的確十分高興的模樣,底下站着的婆子連忙賠笑道:“這絕對假不了,靜宜院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老夫人帶去的婆子全都受了傷,聽說郎中這會兒還在給她們止血上藥呢。”
劉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相爺回來了?”
“回來了,相爺急匆匆的去了靜宜院,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臉色十分難看,緊跟着就去了老太太那邊。”
劉氏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見:“都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是先去了那賤人的院子,哼哼,可真是情深義重吶。”
聽着劉氏陰陽怪氣的話語,那婆子很是不安,連忙又說道:“老夫人在榮安堂裏鬧着要自縊,相爺跪着求老夫人保重,老夫人逼相爺處置靜宜院那位呢。”
劉氏冷笑一聲:“處置?那賤人就是他許慎身上的肉,他怎麼捨得處置她?”
“這回不一樣,老夫人可是被她傷了,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相爺想要偏袒,只怕也不容易。”婆子笑着道:“老夫人說了,倘若相爺的處置不能讓老夫人滿意,老夫人就要驚動族裏了。”
劉氏抿着脣,若有所思。
“其實依老奴的意思,驚動族裏反而更好。趁機將她送回登州府——夫人沒有見過族裏都是如何懲治犯錯的女眷,老奴可以說,但凡被送回族裏接受懲罰的女眷,都恨不得早早死去更好!”
劉氏聽住了:“族裏都是如何懲治犯錯的女眷的?”
“被送回族裏的女眷,過的日子真真是豬狗不如,誰都可以打罵整治,還要不停的勞作織布,來換她們的日常所需。”婆子笑吟吟的說道:“老奴也是有一年隨老夫人回族裏祭祖,看見了那些犯錯的女眷,她們一個個猶如行屍走肉,每天就是不停的幹活,要是沒有幹完活兒,不但沒有飯喫,也不許睡覺,好好一個人,頂多熬個三五年就沒了人形。”
劉氏眸光閃閃:“現在你幫我去辦一件事,悄悄兒出府去,將老夫人被那賤人刺傷的事告訴族老。”
許慎肯定捨不得將那賤人送回族裏去喫苦,那就讓她來!
……
溫香有些不安的坐在圈椅裏咬着手指,剛纔許慎看着她那沉冷的神色令她很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像她真的做錯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對她說,轉身就走了。
就是這樣,才令溫香不知所措。
他心裏有氣,哪怕他罵她一頓也好。
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沒做,讓人怎麼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嘛。
“姑娘,不好了!”出去打聽消息的杏花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族老們過來了,此刻正在正堂跟相爺說話,驚動了族老們,只怕是不妙啊!”
溫香雖然是外來的和尚,卻也知道一個大家族中,族老意味着什麼。
“這是要把我交給族裏發落了?”溫香有點傻眼,這樣的話,許慎能不能護着她?
雖然她看得出許慎對她這次的做法很不滿意很不贊同,但她就是能篤定,許慎會護着她。
可是許慎能厲害到以一己之力對抗族老們嗎?或者說,許慎願意以得罪族老的代價來維護她嗎?
溫香對此不能確定。
這時候也隱隱有些後悔剛纔太過沖過,沒有弄清楚狀況就去扎許老夫人——要是那些個族老真的決定要將她剝皮揎草挫骨揚灰,那可怎麼辦纔好?
不行,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溫香眼珠子一轉,她還是得跑!
“杏花,微雨,我想喫梅花酥,你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她得先將這兩個丫鬟支開。
今天她們兩個因爲她受了皮肉之苦,她實在不好意思再拿花瓶砸她們一回。
杏花有些不解,“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微雨姐姐還是陪着姑娘吧。”
微雨瞪她一眼:“姑娘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姑娘也想一個人待着安靜一會。”
“可是……”相爺不是吩咐她們一定要寸步不離嗎?
杏花沒有機會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來,因爲微雨將她強行帶走了。
溫香也顧不上感激微雨放她一馬的好意,她將五錢碎銀子裝進荷包,打開窗戶,左右張望了下,就利落的跳了下去。
她的窗外是一片小花園,一條小徑順着花園通向後院。公雞兄說過,他挖的狗洞就在她院子後面的角門旁邊,因爲那裏有厚厚的藤蔓,不會被人察覺。
溫香躲躲閃閃的往角門走去,還好這一路沒什麼人,估計都到正堂那邊打探消息或者看熱鬧去了。
總之,這一路非常順利,順利的溫香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逃命重要啊!
很快就找到了公雞兄挖的那個狗洞,溫香面上一喜,毫不猶豫的矮身鑽了出去。
……
許府正堂。
八位許氏族老面色嚴肅凝重的端坐着,等了好一會,纔看見施施然走過來的許慎。
“讓各位叔爺久等了。”許慎溫聲開口,“不知幾位叔爺這麼着急趕過來,可是有什麼緊要事?”
“相府發生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其中一個族老開口道,“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你難道還想瞞下來?”
許慎微微挑眉,一副茫然狀:“我府上發生什麼事了,累的各位族叔辛苦這一趟?”
“許溫香以下犯上,毆打嫡母,這是忤逆不孝的重罪!”一位族老拿他的柺杖使勁敲打着地面,吹鬍子瞪眼的說道:“你身爲當朝丞相,位居一品,多少眼睛看着你,倘若你因此事犯下糊塗,不光許氏一族要遭人詬病,就連你的仕途只怕也會受到影響!”
“是啊,慎兒,你快些將那忤逆不孝的丫頭交出來,族裏自有發落,如此,就算傳了出去,也不會影響咱們許氏一族的名聲。”
“妹妹忤逆不孝打傷嫡母?”許慎一臉震驚:“這是從何說起?”
“是與不是,請老夫人出來就見分曉了。”
“是啊是啊,不如把老夫人請出來。老夫人不會湊巧也病了吧?”
“母親身子一向康健,這也是我們身爲兒女的福氣。”許慎笑着吩咐家僕,“去請老夫人過來吧。”
“既然請了老夫人,便將許溫香也一道叫來。”有族老提議道。
就見先還和顏悅色的許慎立刻變了臉,將茶杯重重一放,“香香身子骨弱,各位族老誰不知道?她大病未愈,還需臥牀靜養,族老們不如網開一面?”
他雖是商量的語氣,然而那不威而怒的凌人氣勢令這些族老們也不得不忌憚心慌。
許慎是許氏一族如今最能幹,官職最高的一個人,就算族長親自來了,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此時他氣場全開,這些自詡最公平公正的族老連跟他對視都不敢。
許氏一族都得依靠他,又怎麼能輕易得罪他?
許老夫人很快被人扶着出來了,她重新收拾了一番,又敷了粉,看上去氣色竟然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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