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长插手 作者:未知 韩仲平就拉了拉他的衣袖,一直走到院墙犄角处一颗梧桐树下,他才低声道:“今儿香雪儿的新电影要上,大哥也去捧捧场吧。” “你的相好,找我捧场?”问时,韩仲秋眼中携了一抹轻佻的笑意。 “捧個人场啊。”說着,韩仲平往后退了一步,作個揖,又道,“钱场自然是我捧。” 本来嘛,小弟妹出风头的场合怎么少得了韩仲秋,可今天這日子着实不方便。 韩仲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状,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正事的样子,为难道:“再說吧,我得想想其他事排不排得开。” 韩仲平笑着,偷眼斜了他的后背一记。憋了笑又道:“你大哥要是不去,就替我打几個电话,多招呼些朋友過去也是一样的。這会儿我得先去那边张罗张罗,实在是沒空了。” 這不比還不觉得,一比之下,同样是外头养着人,待遇却天差地别。 韩仲秋安安静静养在小胡同裡,一年下来不過几百的开销,就要挨上一顿打。韩仲平彰明昭著地捧明星,一年下来沒有几千根本刹不住车,居然就一点事情也沒有。可见妻贤夫祸少的老话,那是一点都沒错。 想了想,就带着一丝嫉妒,冷笑道:“父亲可是不会赞成你如此高调的。” 韩仲平因笑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叫小报拍到什么短处的。我又不会傻到在人前就有什么亲密动作,不過是和电影公司几個董事喝喝酒,請他们多多地照顾照顾。”又挑了挑眉,活脱脱一個风流公子的模样,笑声也变得轻浮了许多,“有些事儿,私下多的是机会……” 韩仲秋自是懂他的意思,两個人就你来我往地调侃了两句带些颜色的笑话。 早在韩仲平站在走廊上时,沈初云就听见了。料着他们蛇鼠一窝,凑在一起准沒什么好事。只是不想哥俩說了這么久,大有越說越沒边的意思,這就叫人很看不過去了。 沈初云开了书房窗户,扬声冲他们问道:“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呢?說出来让我也听听。” 韩仲秋当然是眼裡沒她,不觉得有何害怕。 韩仲平到底是做弟弟的,对這位大嫂不敢怠慢。加上女人之间互通信息,就跟男人之间互相包庇,是一样的平常。猛然被這样一问,不由心头颤了颤,忙就推說沒什么,告辞先走了。 沈初云瞧着他的背影走不见了之后,又对韩仲秋道:“看你们這鬼鬼祟祟的样子,在家裡還是收着些。一個不小心,再叫父亲知道了,也不知道還受不受得起折腾了。” 韩仲秋最烦沈初云這德行,明知道他现在最听不得别人嘲笑他挨打的事,還非要一遍遍地戳他痛处。实在气愤不過,就要上去理论,谁知院外又进来一個人唤了一声“大少爷”。 沈初云复又向外看,原来是韩延荪身边的听差,說是請她去老爷房裡一趟。 這一下,韩仲秋烧起来的心火,顿时就灭了。老爷子要找沈初云說话,那還是先不要惹她生气的好,免得她又去告状。 想时,也不管许多,径直快步躲到屋内不出来了。 沈初云冲着他的背影一白眼,又笑对听差說:“知道了,你先去吧,跟父亲說,我马上来。” 韩延荪在正院旁单辟了一個小跨院做办公之用,除却正经公事,一概不准擅入。沿着院墙往他书房去,老远就能看到一丛的绿,好似要用花木隔出個清净之所。 三月下旬,蔷薇已长出了花骨朵,红的、粉的、白的点缀在绿色之间,很显出俏皮来。 沈初云以手叩门,不料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人就进去了。 紫檀書架的玻璃门敞着,从桌子底下传来一阵悉索之声。沈初云便知,不可再冒昧往前了。忙侧了身,低头唤道:“父亲,您找我?” 韩延荪這才意识到,她已来了。便应了一声,又叫她去沙发那边坐了。同时将保险皮箱裡的一叠纸拿出来敲整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资料袋裡。又扶着膝盖缓缓起身,捶了两下有些发麻的大腿,慢慢地也踱到沙发那边对坐。 沈初云先笑道:“父亲今天倒不忙,這么早就回来了。” 此时,韩延荪手上還舍不得放下那叠资料,就抬手扬了扬,道:“我是临时有公务,回来收拾收拾就要走。時間紧迫,有些话我得开门见山地问问你,拖来拖去总不是個事儿。”說时,见沈初云眨巴着眼,将身子坐正了,心中暗道不错,比亲儿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更看得入眼。這才将嘴角略略一弯,又叹起气来,“那個陈依曼——不简单。” 韩仲秋在外头那個小家,沈初云是早有打算要管的,若是放任,花费是小事,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风的墙,哪天见了小报,可就糟了。 關於婚姻問題,沈初云想過,不然明明白白交涉干净,不然就得在外人面前有個模样,否则是要影响许多人的声望的。依着本心,自然是交涉干净的好,反正彼此对于将来都沒有什么期待了,整日地在一处也不過是互相折磨罢了。只是,一旦离婚,保不准天津沈家那边当天就会登报聲明,要与她断绝关系的。 人最难割舍的就是血缘亲情,這样的代价,让沈初云总不能下决断。因此退而求其次地想着,如果把陈依曼赶跑了,或者两個人還能勉强维系。除了這一個,从婚前到婚后是一直相处着的,旁的不過些露水情缘而已,就是见了报也好圆谎。 奈何韩仲秋对陈依曼护得紧,沈初云虽有地址和电话,但說来也沒人信,她至今连陈依曼的样子都還不知道呢。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韩延荪已自顾自地往下說了:“按說人不该有阶级之分,只是陈依曼這人,我早就调查過了。沒多大的文化,跟着胡同裡的女人学了许多做生意的门道。她对仲秋是有所图,所以才格外地顺着。” 听到此,沈初云眼皮子连跳了十多下。 這让她联想到韩太太的那一番教育,若是韩延荪也来跟她說這些迂腐之言,她在這個家可就沒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不管出于前途考虑還是真心如此,韩延荪总是无條件地在支持女性进步的议题。若此时连他都要谈什么变通,沈初云对于小我也就彻底死心,对于大我或者就得效仿前人,以自己的血泪来唤起女性觉悟。 好在韩延荪接下来的话,让她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看是仲秋那混小子,对于這段关系也未必還有多少爱情的成分。当年不過情窦初开,算不得如何情深。因那女子实在是不像样子,我反对的态度也有些過于急躁了,這倒引发了他的叛逆。于是乎到了如今呢,故意地要气我,還做出一派受旧式婚姻的负累,失去爱情之自由的样子。” 沈初云长吁一口气,微红的眼圈酸酸地发胀,便就垂首不语,悄拿了手绢出来往眼睛上快速地一揩。 韩延荪见状心内生出些长辈的怜爱之意,却不善在此类問題上做什么安慰,不過是照着自己的意思,接着說下去罢了:“我是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来往了。前几日,我找到了那女子的住处,可是听說人已经不在那儿了。時間又紧迫,只好厚着老脸来问问你。” “我?”沈初云不解地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心内讽刺地一笑。若果然连韩延荪都办不到,她就更不行了。复低着头不言,脸颊也不知是羞還是气,红红的一片直烧到耳朵根上。 韩延荪一点头,道:“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是我不知道的,若有,我這就要叫人去解决。” 经這一提醒,沈初云倒就想起一事来,抬眸答道:“应该是去了天津。” 原来是先得了风声,韩延荪觉得头顶一阵阵地发麻,又不好当着儿媳怎样宣泄怒意,只咬着牙低声咒骂:“這個作孽的畜生。” 沈初云后悔這世上沒有個早知道,不然那天韩仲秋发了昏要她去照应陈依曼的时候,她就该先假意应了再說,因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或者我现在回去问问,還能问出点消息来。” 韩延荪从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块金色的怀表,嘴裡喃喃地似乎在计算時間,便就望着沈初云道:“我最多可以等你四十分钟。” 事不宜迟,沈初云答应了就忙起身回去。 一路上,想了该如何自然地再度引出韩仲秋先时提议的对策。走到月亮门时,沈初云站定,练习了一個恰到好处的冷笑,這才去问张妈,韩仲秋此刻在哪。 到了卧室内,见韩仲秋趴在床上。因知道沈初云爱干净,所以他一如既往地不脱鞋就上床,手裡還拿着一本当天的电影报,正看着香雪儿新电影的广告。 沈初云眉毛一挑,冷哼道:“父亲临时有公务要出远门。” 韩仲秋闻声,放下手裡的报纸,两眼望了她,却不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