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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花间风定十凤宁(大结局)

作者:关关公子
第588章花间风定十凤宁(大结局)

  长乐元年,正月初一。

  咚——

  咚——

  熟悉的晨钟,日复一日从钟鼓楼响起,云安城内银装素裹,随处可见身着新衣,在街头巷尾行走的男男女女。

  年关时节,黑衙内也焕然一新,曾经让人谈之色变的黑色大门外,也挂上了红色对联,贴着两個大大的‘福’字。

  而地牢下方,狱卒挨個给牢房裡的囚徒送上了饺子,地牢囚徒会控制食量以防越狱,這算得上一年之中,除了被拉出去砍头外,唯一一次能吃饱的机会。

  地字一号房中,已经在暗无天日中囚居进两年的两道人影,手脚拴着铁链,一起靠在墙角,头发已经披肩,胡须也遮掩住了面容,看起来就好似六十七岁的糟老头。

  因为常年幽闭,也听不到看不到外界,两人眼神已经木讷,全靠算着吃饭時間,打法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时光。

  “哥,今天送饭,是不是慢了些?”

  王二原本五大三粗,但此时体型已经相当消瘦,靠在跟前便如同长毛猿猴。

  王承景身上的伤早就好了,此时则像個竹竿,双手搭在膝盖上:

  “好像是。今天什么年月了?”

  “忘了,咱们进来,估摸有十几年了吧,那個夜惊堂,当真小心眼,這還不如一刀把我砍了……”

  “唉……”

  王承景早就后悔了,不止后悔招惹了夜惊堂、陆截云,甚至后悔了习武,早知道就在家种地当個富家翁,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坦。

  兄弟两人如此碎碎念间,地牢上方终于响起了脚步。

  踏踏

  王二已经饥肠辘辘,当即坐起身来,眼巴巴看向上方井口的铁栅栏,等着饭盒放下。

  但让他沒想到的时,上面响起了锁链声:

  哗啦哗啦

  吱呀

  很快,已经不知多久沒动過的精铁遮拦被打开,身着武官服饰的佘龙,从上面探头往下看了看,继而便飞身落下。

  燕州二王当年并不怕佘龙,但此时哪裡還有半分江湖人的血性,王二连忙跪着上前:

  “佘爷,可算见到您老了,你就大人大量,把我流放了吧,我們去蹲苦窑,当一辈子苦力都任劳任怨……”

  佘龙神情极为严肃,来到跟前取出钥匙,打开二人手脚的镣铐,而后从怀裡取出两個牌子丢在地上:

  “圣上大赦天下,你们罪過不重,可以出狱了。往后记得做個好人,這机会几辈子遇不上一次。”

  “诶?”

  王二一愣,有点沒反应過来,望着佘龙沒敢說话。

  “收押的兵器衣物银两,自己去班房领,告辞。”

  佘龙說完后,便飞身跃出地牢,不见了踪迹,独留愣在牢裡的两人。

  因为被关的太久,二王发自心底的怕了,半天沒敢动。

  最后還是王承景回過神来,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牌子,可见是符牌,上面写着他们的身份、户籍、年龄等等,還有肖像和官府钢印。

  江湖人闯荡,一般用不上符牌,但想安安稳稳当個老百姓,开武馆、当镖师、跑船谋生,沒這东西寸步难行。

  王承景做梦都沒想過,這辈子還能摸到這能证明他们清白身份的东西,一瞬间眼泪都出来了。

  王二发现能出去了,還用手掐了自己几下,确定不是做梦后,也有点语无伦次:

  “快快快……走走走……”

  王承景生怕這是假的,缓過来后,就站起来,用肩膀架着王二,爬上了井口,王二又把他拉了上去。

  因为害怕黑衙在糊弄他们,两個人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生怕多走一步就因为越狱被宰了。

  但让两人意外的是,途径的所有的狱卒,都保持威严肃穆的神色,他们打招呼都视而不见。

  等到领取了盾牌、长枪、衣服银两,两個人从黑衙大门走出来,再度看到外面的繁华街道,王二膝盖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苍天有眼!我王二……”

  “衙门重地,休得喧哗,快滚!”

  “哦!”

  王二连忙爬起来,缩着脖子和兄长跑到大街上,确定沒有官差追他们,才同时松了口气。

  发现街边百姓异样的目光,王二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询问道:

  “咱们怕有六十岁了吧,现在去哪儿呀?”

  王承景都不知道被饿了多久,左右看了看,发现黑衙外面的街道变化不大,就快步走向街上的一家面馆:

  “先吃点东西,打听下当前年月。”

  王二也饿坏了,快步跑进面馆,因为怕惹事,态度十分客气:

  “老伯,来两碗葱花面,多加面多加葱花……”

  带着围裙的老掌柜,正在灶台旁擀面,闻声瞄了眼:

  “看你们年纪比我都大,還叫老伯。刚从裡面放出来?”

  “是啊。”

  “能从黑衙出来的人可稀罕,犯什么事进去的?”

  王二在地牢服刑這么久,出来看啥都觉得新奇,拿着茶杯来回看:

  “当年眼拙,得罪了黑衙一個捕头,夜惊堂,你听說過沒有?”

  “?”

  老掌柜掀锅下面的动作一顿,看模样是想把锅盖丢出去砸這俩憨批,不過顾客就是衣食父母,最终還是忍了:

  “听說過,如雷贯耳。那你们进去应该也沒两年。”

  燕州二王进去的时候,夜惊堂才打完水云剑潭不久,還沒去過君山台,在他们眼裡就是中游宗师。

  听见老掌柜說如雷贯耳,王晨景放下茶杯:

  “這夜惊堂如今什么官职?难不成已经跻身八大魁?”

  老掌柜有点无语,憋了半天,才回应道:

  “陆截云、断声寂、轩辕朝、龙正青,全部除名,现如今沒有八大魁了,你们不知道?”

  “啊?!”

  二王坐直几分,有点不信:“老伯,你别开玩笑……”

  老掌柜见两人茫然不似作假,询问道:

  “北云边、左贤王、项寒师死了,仲孙锦、神尘和尚败了,你们知不知道?”

  “啥?”

  “奉老神仙得道飞升,天下第一换人了,伱们也不知道?”

  “呃……”

  “北梁已经灭了,梁帝在燕京皇城裡上吊了,其他皇亲国戚正在押来云安,从今往后天下间就只用咱们大魏,你们不会连這都不知道吧?”

  “……”

  王二都听蒙了,凑到兄长跟前:

  “這老掌柜,是不是脑子有問題?”

  王晨景感觉老掌柜不似作假,便回应道:

  “应该是关久了,我們脑子有問題,出现幻觉了……”

  老掌柜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到了桌前:

  “看来是真不知道。老朽也不信,但這确实是真事儿,你们俩說得罪夜大阎王,现在能活着真不容易,无论真假,這顿饭都当老朽請的。”

  王二有点懵,想了想道:

  “你意思是,這些事是夜惊堂……呸,夜大人办的?”

  “那不然是你办的?”

  王二惊为天人,愣了半天后,才询问道:

  “那周赤阳呢?”

  “周赤阳沒事,如今還是剑圣。”

  王二一拍桌子:“凭啥?他家的人雇我們兄弟俩刺杀夜大人,到头来江湖人死了一圈儿,他沒事……”

  王晨景還比较稳重,连忙拉了拉王二的袖子,示意祸从口出,别乱說。

  老掌柜见這俩不像是开玩笑,便道:

  “你们可以去天水桥看看,夜大阎王今天大婚,在街上摆流水席,去了好多英雄豪杰。你们被放出来,說明夜大阎王沒计较,不去送個礼,你们往后怕是觉都睡不好。”

  燕州二王沒想到夜惊堂如今這么厉害,听见這话,当即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能出来了,两口嗦完面條后,连忙往天水桥方向跑去。

  而与此同时,鸣玉楼上。

  夜惊堂身着一袭红袍,因为年满二十,也束上的金冠,此时正站在露台上,打量着两個缩头缩脑的憨批。

  东方离人换上了一袭华美无比的红色凤裙,头上還顶着盖头,此时偷偷把盖头撩起来,遥遥打量着街面,颔首道:

  “還算有点眼力见,知道去谢恩。”

  而折云璃也是同样打扮,站在跟前笑道:

  “我猜对了吧,這俩肯定不信。待会看到那么多英雄豪杰在场,恐怕能吓得不敢落座……”

  三人正說话间,孟姣出现在了鸣玉楼下,抬眼望向上方:

  “殿下,吉时都快到了,圣上正等着,你们快過去吧。”

  “哦。”

  夜惊堂为了看二王的反应,才偷偷跑出来,见媳妇催了,连忙抱着云璃和笨笨,飞身回到了天水桥。

  夜惊堂大婚,女帝也进门,這排场注定就小不了。

  此时整個天水桥已经封街,从裴家巷子外一直到新宅外的步行街上,全部搭起了棚子,下面放着三百张圆桌,而从五湖四海赶来的道贺的人更是夸张,南北江湖的掌门帮主无一缺席,還有江湖散人、西海族人、世家名流等等,以至于天水桥附近交通都出现了阻塞。

  夜惊堂抱着两個小媳妇,落在新宅之中,便发现媳妇们已经穿上了嫁衣,待在各自宅院之中,准备待会拜堂。

  三娘是贤内助,婚宴便是她安排的,此时是又当媳妇又当娘,顶着盖头快步跑過来,催促道:

  “云璃,离人,你们快去快后宅准备。惊堂,你乱跑什么?花园裡那么多贵客,你不接待让我去不成?”

  夜惊堂知道自己乱跑不对,连忙落在跟前,隔着盖头啵了下有点生气的三娘:

  “好好,我马上過去,你也回去等着,接下来我来安排就行了。”

  裴湘君這几天可忙坏了,怕宾客冷场,也不敢多耽搁,连忙把夜惊堂往花园推,等到了门口才跑回去。

  夜惊堂来到花园的墙外,听到裡面的嘈嘈杂杂,心神也收敛了几分,摆出了冷峻不凡的神色,本想直接进去,又想起了什么,左右打量吹了声口哨:

  “咻~”

  “叽叽叽……”

  正在偷吃零食的鸟鸟,闻声连忙从后宅飞了出来,落在了一袭红袍的夜惊堂肩膀上。

  而本来嘈嘈杂杂的花园,也在此刻寂静下来,虽然隔着墙,但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向了此地的圆门。

  夜惊堂轻轻吸了口气,露出一抹和煦笑容,扛着鸟鸟走出圆门。

  宽大花园裡,同样摆着几十张桌子,上面已经座无虚席,此时都望着走来的新郎,眼神中能看到千百种情绪。

  能請进宅内落座的人,身份地位自然都不一般。

  夜惊堂走向花园前方,沿途扫视宾客,入眼的都是熟面孔,也看到了這些年走的江湖路。

  杨朝六子等十余人,分别坐在两桌,作为看着他长大、一起从梁州出来的人,這算是他的亲眷。

  张夫人、裴洛、陈彪、宋叔、陈元青、李三问、黄烛夫人等等,是红花楼和裴家的人,算是三娘的娘家人,足足坐了四桌。

  双刀杨冠、三绝仙翁广寒麟、抱元门李混元、崖州帮過一次的年轻人陆雅等等,并不是非常熟,但有過交际,此时也坐在了一桌。

  伤渐离、佘龙、陈淼、屠九祭、孟娇、八臂地藏,并称‘黑衙六煞’,本来一個桌子就能坐下,但无奈屠九祭体型太夸张,一個人占半张桌子,为此只能分成了两桌,和暗卫杨澜、曹公公、曹阿宁、许天应坐在了一起。

  ‘南山铁卦’张横谷,是算是白锦凝儿云璃的娘家人,因为和曹公公是幼年老友,此时也坐在跟前。

  梁州這边,還有蒋札虎夫妇和胖闺女,老拳魁柳千笙,黑旗帮胡彦敬、金蛇镖郑坤、女土匪邹曼曼等等,曾经给他《侠女泪》的老教书先生都来了,也坐了四桌。

  柳千笙和蒋札虎互为师徒,也有旧怨,但柳千笙时日无多,到這一步也算和解了;至于曾经差点把他回去当压寨相公的女中豪杰邹曼曼,现在也找到了相公,瞧见他還有点不好意思。

  轩辕天罡、阿兰,带着小丫头坐在席间,旁边是比看到自己儿子结婚還高兴的仇天合,不過仇天合沒看他,一直在瞄人家孟大人。

  除此之外,已经退出江湖的老刀魁轩辕朝,在消失近两年后,也露了面,坐在了小孙女跟前。

  作为昔日制霸刀坛三十年,身高過两米的巅峰刀客,‘轩辕朝’這個名字至今依旧带着极强压迫力,但心底那口气散了,此时坐在桌前,看起来只是個普通老头,甚至能感觉出心底对孩子的那份愧疚。

  而最特别的,是轩辕天罡旁边,還坐着個风韵犹存的阿姨,正是官城送白锦簪子的酒肆老板娘。

  夜惊堂知道這是谁,但怕勾起往日沒法弥补的伤心事,并未去问,只是当做最亲近的长辈待之。

  西海如今是五大部,来的人肯定少不了,姚次山、姜老九、桂婆婆等西海族老,坐了将近六桌,算是青禾的娘家。

  而且不知谁出的馊主意,還带了條大黑狗過来,趴在桌子底下被母女俩看着,瞧见他就摇尾巴,应该是为当年咬他的事儿道歉。

  夜惊堂看见這破狗就恼火,但都天下第一了,和條狗较劲儿显然不合适,为此全当沒看见。

  如今北梁已经收复,他大婚,北方自然也来了不少人。

  谢剑兰已经和红颜知己重逢,两人就坐在一起,瘦骨如柴的姑娘,几個月下来恢复了往日姿容,看他的眼神尤为感激,如果不是在场长辈太多,恐怕能当场跪下谢恩。

  李光显、陆行钧這俩华伯父老友,此时自然和华伯父、华夫人坐在一起,旁边還有青龙会的楼主陆元驹,顶尖杀手十二楼、梁上燕,以及接头的老刘,连火凤斋的司徒延凤都来了。

  夜惊堂以前在司徒延凤手上接了差事,伴做家丁‘华安’拐走青芷,任务达成沒领赏,司徒延凤還专门把三千两银子送了過来,也算個讲究人。

  而發佈任务的大聪明王继文,此时作为青芷的同学也到了场,旁边是就北梁的三皇子李崇,因为王继文确实聪明,教三皇子李崇‘以爹为子’换取战后平安,李崇還真就被保下来了,王家也沒受太多波及。不過這天下终究不姓李了,李崇明显有点忐忑,不敢抬眼看他,而王继文倒是很自然,還和裴洛聊的挺不错,說起来也算物以类聚。

  江国公秦相如,作为怀雁的爹爹,今天自然带着夫人到了场,不過太后嫁人,秦老爷子也不好乱吹,同桌的镇国公王寅、王赤虎、李相、宰相夫人等等,自然也心知肚明,不過李相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因为‘小花儿与角先生’谣言的事情,不太想和王赤虎坐太近。

  而還有一桌,坐的则是地位年纪皆不低的江湖老辈。

  吕太清和小徒弟华阳坐在一起,因为今天既要娶他师妹,又要娶他师侄,吕太清這大舅哥脸色显然好不了,旁边的小道士华阳,倒是冲着他悄悄挥手,可见眼裡全是崇拜。

  老剑圣孙无极,算是在场江湖名望最高的人,和吕太清坐在一起,身边有個中年剑客,夜惊堂沒见過,但从境界能看出应该是‘剑圣’周赤阳。

  周赤阳和他還有個‘十年之约’,但现在肯定是沒人敢提了,今天周赤阳跟着孙老剑圣過来,目的显然是想让孙老剑圣当长辈,大家喝顿酒冰释前嫌,把以前的事儿揭過去。

  夜惊堂知道周赤阳是剑侠,本身也不喜歡家裡的作风,对其并沒有什么仇怨,对方来了自然還是以贵客相待。

  而神尘和尚也带着倒霉徒弟净空和尚,坐在吕太清附近,看净空和尚生无可恋的模样,到现在還是沒开悟。

  ‘九转天罗’卞元烈是前朝的人,此时和神尘和尚坐在一桌,可谓又感激又憎恨。

  憎恨是其蛮不讲理,把他关在千佛寺念了五十年经;而感激则是如果不关他,他五十年前就死了,根本就沒有今天。

  而神尘和尚就是個披着袈裟的江湖武夫,袈裟是枷,困住了天性暴虐,佛法是锁,锁住了心中嗔痴,還真就不在意外人看法,只是笑眯眯给小道士华阳讲佛法。

  夜惊堂走過花园,看着无数熟面孔,心头也难免感慨万千。

  毕竟在场一半人,是他自幼听着名字长大的;另一半人,则在江湖上遇见的故人,如果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当前桌上坐的,就是他走的所有江湖路。

  踏踏

  夜惊堂带着鸟鸟来到了花园正前方,看着在场无数长辈前辈,准备开场白。

  但也在此时,大门处有了动静,两個還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小心翼翼跟着家丁走进来,瞧见花园裡的阵容腿都软了,默默被领到了杨冠跟前坐下,继而轻声交谈便传来:

  “两位兄弟這打扮不一般,刚从黑衙放出来?”

  “是啊,大侠是?”

  “双刀杨冠,两位是?”

  “燕州二王,大侠应该沒听過。”

  “嚯!就是前年连续刺杀夜大阎王两次那俩燕州憨……悍勇?你们沒死呀?”

  “呃……目前還沒……”

  ……

  本来小声說话沒啥,但在场武魁武圣武仙人,加起来有十几個,這交谈和大声喧哗沒区别。

  听见有人刺杀過夜惊堂两次竟然還沒死,吕太清、孙无极、卞元烈等到老辈,都回過头来,想看看是何方神圣這么有本事。

  以燕州二王的境界,根本沒见過武圣,光瞧见轩辕朝的背影,都吓的不敢喘气了,而且轩辕朝在這地方,竟然都不配坐在最前面,那前面几個老头子是什么身份可想而知,他们发现這几個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转头,呼吸都骤停了,想打招呼又觉得自己不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惊堂瞧见這场面,也有点好笑,站在众人之前,拱手一礼朗声开口:

  “今日大婚,各位能远道而来,夜某感激不尽。夜某是江湖出身,能动手绝不动嘴的性子,诸位都听說過,实在不太会客套寒暄,有失礼之处,還請诸位见谅。”

  “呵呵……”

  在场诸多宾客,大部分都正襟危坐不敢乱接话,只有亲近之人和江湖老辈,笑了两声。

  华俊臣作为岳父,今天心情自然好的很,开口道:

  “知道你不善言辞,哄那么多红颜知己都不容易了,哪有心思和我們這些老辈多费口舌。敬個酒就回去拜堂吧,這裡有我和仇兄招呼,你放心即可。”

  夜惊堂颔首一笑,从丫鬟手上接過酒碗:

  “這杯酒,敬秦国公、王国公、李相等大魏栋梁,如今天下初定,正处用人之际,诸位能在百忙之中過来,夜某感激不尽。”

  秦相如、王寅、王赤虎、李嗣等王侯公卿,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回了一礼后,便一饮而尽。

  夜惊堂把酒碗喝完后,又让丫鬟倒上一杯,看向满场武人,稍作沉吟后,高抬右手:

  “而這一杯酒,敬江湖!”

  哗啦

  此言出,在场江湖武人齐齐起身。

  德高望重的山巅老辈也好,刚出狱的小卒子也罢,此时都举起酒杯,连神尘和尚都来了句:

  “唉,這句话出来,老衲不得不破個戒了。”

  “哈哈哈……”

  夜惊堂环视无数江湖故人后,又望向了无尽西北,眼底藏着千言万语,沉默一瞬后,双手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而满堂宾客亦是如此……

  ——

  不久后,新宅东侧。

  夜惊堂两碗酒下肚酒意未曾上头,但脸色红润了几分,快步来到了正堂。

  正堂是家裡接待贵宾的地方,平日裡很少用,但此时却装点了一番,贴着大红喜字,点满了红蜡烛,裡面有不少丫鬟在等待。

  因为是十個媳妇一起进门,姑娘们都不大好意思,进来观礼的客人并不多。

  张夫人作为半個主人家,敬酒過后就又跑了過来,帮三娘忙活家务事,此时正在吩咐丫鬟准备,而住在家裡伺候孕妇的王夫人,也在正堂裡帮忙。

  夜惊堂只和云璃结過婚,也不知是什么流程,来到门口刚看几眼,就被张伯母拉进正堂,在中堂前站着:

  “惊堂,你站這儿不要动,吉时马上到了。鸟鸟,你的花呢?”

  “叽~”

  鸟鸟连忙飞出去,叼着一朵红花過来。

  张伯母连忙接過来,给鸟鸟戴在脖子上,然后放在茶桌上当吉祥物:

  “你也不要动,大喜之日,要开心一点。”

  “叽叽叽~”

  鸟鸟今天被喂了不少好吃的,倒是十分听话,开始摇头晃脑。

  夜惊堂面对這么大的事情,心头也有点激动张伯母不让他乱动,他也不好乱走,只能保持阳光快乐的微笑,望着大门。

  王夫人什么事都会,此时充当了司仪,等夜惊堂就位后,手裡拿着铜锣,轻轻敲了下:

  铛

  “請新娘入堂。”

  踏踏踏

  下一刻,正堂侧面就响起了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有快有慢,還能听到窃窃私语:

  “云璃,你喝酒了?”

  “惊堂哥不是說敬江湖嗎?”

  “嘘~”

  夜惊堂听见声音,笑容异常灿烂,目不转睛望着大门,很快就发现秀荷、红玉穿着红衣,手裡拿着花篮在前面开路,走进了铺着红地毯的厅堂。

  而十個身材各不相同,却同样穿红色嫁衣、带着盖头的姑娘,随之走了进来。

  因为盖着盖头不好看路,绿珠還扶着青芷;白锦虽然不用,但已经四個月了,家裡害怕她有闪失,萍儿還是穿着红裙子在旁边扶着。

  等进入正堂后,十人在夜惊堂面前站成了一排,虽然看不到脸颊,但看起来都有点紧张,也沒人在說话。

  夜惊堂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說啥,便瞄向张伯母。

  张夫人和三娘已经商讨過流程,此时站在侧面,认真說吉利话:

  “過了今天,你们就是结发夫妻了,往后要和和睦睦、多传香火,惊堂也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夜惊堂和鸟鸟一样连连点头,等到张伯母說完后,才按照示意,站在媳妇中间。

  因为夜惊堂双亲不在,拜双亲肯定還是对着天地拜,王夫人等张伯母這长辈說完吉利话后,便再敲铜锣:

  铛

  “一拜天地!”

  十一人连同四個丫鬟,都转過身来,对着外面的天祭拜。

  虽然动作沒啥問題,但萍儿和太后娘娘俩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转的方向反了,反应過来后萍儿脸色涨红,怀雁盖着盖头看不到,但恐怕也是如此。

  铛

  “二拜高堂!”

  夜惊堂再对对着外面的天地拜了拜,身侧的媳妇亦是如此,连摇头晃脑的鸟鸟都跟着点了点头。

  铛

  “夫妻对拜!”

  夜惊堂听到声音后,后撤走到了前方,而媳妇则转過身,彼此相对再度一拜。

  王夫人满眼笑意看着,待双方拜完后,再度敲铜锣:

  “礼成,送入洞房!”

  “呼……”

  夜惊堂站在面前,明显听到云璃松了口气,而后媳妇们便着红玉、秀荷,往梅花院走去。

  正常来讲,十個人应该十個洞房,但這么弄夜惊堂一晚上都逛不完,为此洞房就在夜惊堂的主卧内。

  张伯母把新人送到梅花院后,還想听墙根闹一下,但王夫人见多识广,知道這墙根听不得,偷偷把张伯母就给拉走了,连鸟鸟都抱到了外面。

  夜惊堂送媳妇回到梅花院后,站在‘问仙图’,抬手轻挥,十個盖头就同时掀起来,露出了各有千秋却同样艳丽动人的脸颊。

  钰虎、笨笨、水儿、怀雁、白锦、凝儿、云璃、三娘、青禾、青芷,肩并肩站着,在可以看到东西后,按照礼仪,同时欠身一礼:

  “相公~”

  “诶。”

  夜惊堂听到动人嗓音,嘴都笑到了背阔肌,也拱手一礼:

  “娘子们好。”

  流程走到這裡,也就算结束了。

  女帝收起了温顺小媳妇的模样,重新露出一抹闲散: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常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這家规不能只管我們,也得管你,你說是不是?”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要怎么给我定家规?”

  璇玑真人身着艳丽红裙,在罗汉榻就坐,拿起酒杯抿了口:

  “家规得让人害怕。你天不怕地不怕,要给你定规矩,得先知道你深浅,才知道怎么罚。恰好今天洞房,接下来一段日子也沒人打扰,咱们就在這裡考验你,什么时候你說自己不行了要歇歇,咱们什么时候停,如何?”

  折云璃听见這话,缩了缩脖子:“咦~這怕是有点過火。”

  华青芷還是非常疼相公的,微微颔首:

  “是啊,相公又不是铁打的。”

  凝儿也心疼夜惊堂,但夜惊堂实在太霸道了,一挑十都不带怂的,要是管不住,往后還不得都被他欺负的不敢還嘴,当下便看向前夫:

  “白锦,你怎么看?”

  薛白锦摸着肚子,想了想道:

  “我怀有身孕,自然在旁边看。你们想试就试吧,他啥都好,就是不长记性,确实得让他明白什么叫水深火热。”

  裴湘君为了操办婚事,跑了几天累坏了,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光說试,真来又出不上力,全让我往上顶,想让我死在洞房裡不成?”

  东方离人见三娘辛苦,帮忙倒了杯茶:

  “大喜之日别這么說,不是有青禾嗎,她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事。”

  梵青禾瞄了下水儿:“有妖女在,我還能清醒着?”

  太后娘娘见姐妹们准备收拾夜惊堂,倒是护夫起来了坐在三娘跟前,插话道:

  “惊堂明后天总得出面待客,要是扶着墙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夜惊堂有些无奈,回应道:“我怎么可能扶着墙出去,你们想试深浅就试吧,一起上都行,刚好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天下第一。”

  秀荷见此,低声道:“那我們先出去了。”

  三娘本想点头,但女帝却抬手:

  “出去做什么?都陪嫁過来了,不想帮主子出力不成?”

  “嗯?”夜惊堂一愣。

  萍儿红玉脸色涨红,低着头不說话,秀荷绿珠本来准备回避的,此时也不走了。

  女帝见夜惊堂脸色一变,询问道:

  “怎么?你怕了?”

  “我倒不是怕了,但秀荷她们……”

  “不怕就行,都過来,给相公大人過個大年~”

  夜惊堂话沒說完,就被水儿从背后一拉,倒在了罗汉榻上,而后莺莺燕燕便围了上来,扯衣服脱鞋子,直接被温香软玉给埋住了:

  “诶诶?女侠且慢!呜呜……”

  ……

  欢闹声中,房门关上,将满屋温馨藏在其中。

  潇潇雪花当空而下,给院盖上了一层雪被,种在院内的满园梅花,在风雪中悄然绽放,给新组建的大家庭,带来了第一抹春意。

  吃饱喝足的鸟鸟,带着一朵红花,蹲在屋脊上,和夜惊堂方才一样,迎着风雪望向无尽西北。

  若是万物有灵,西北大地的尽头,红河镇外的土丘上,应该也有一双眼睛,正望着已经长胖的它,和已经成家的夜惊堂。

  鸟鸟只吃肉,同样是被人用喝一文钱糙酒的方式养大,今时今日,心头岂会不思念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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