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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完結计时(5) 气死老狗

作者:藿香菇
姜二小姐惊异

  那仆从大呼冤枉,“六爷,小人和您是什么情分,我怎么会做出对不住您的事来!這对小人又有什么好处。”

  卫信眉角一松,也是,這仆从是与他一道从青州来的,一身性命都系在他身上,沒道理背叛他。

  “真是见鬼了……”

  卫信心头郁郁不得解,沒注意到后头拐角处跟着的婆子。

  那婆子风似地钻进了正院裡,将所见向秦夫人做了回禀。

  “夫人這是扶持出来個白眼狼!”绿芯听闻卫信对沈云西的恭敬,不由得愤然。

  秦兰月恹恹地卧在床榻上,神色几经变换,终還是沉寂下来。她问道:“他们說了什么?”

  那婆子摇头:“小人离得远,沒能听清。只隐约见得三夫人說了几句话后,六爷就开始行礼作揖了。”

  婆子告退出去,秦兰月咬住嘴皮,软被下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心也拧巴成了一团。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這样,沈云西明明早就是折在泥地裡的蝴蝶,翻不起浪,缘何去了城郊庄子一趟,蝴蝶又修好了自己的翅膀,再過段時間,她是不是又要乘风而起,变成众人瞩目的凤凰了?

  老天既然让她重生归来,为什么又叫沈太后也得此奇缘?为什么事事都顺了她的心意?

  這不公平!凭什么老天爷总是让她占尽风光?!

  绿芯正气恼着,见秦兰月表情不对,忙跪坐在脚踏上劝說道:“夫人,您放宽心吧,只要老爷疼你,任外头如何說道,這府裡也是您作主的。您始终是她的娘。”

  秦兰月沉脸不语,只盯着窗框出神。

  转眼到了元正,官员休沐,书院散学,卫府裡一大家子都闲了下来。合玉居裡将早准备好的春联、窗花和年画贴挂上,连灯笼也选了大红的,各处都喜气洋洋。

  宫裡的除夕照例宴請群臣,卫邵无官无职,进宫沒他们三房的份,老夫人、安国公秦兰月夫妇以及大房二房倒是都去了,府裡其他小姐公子姨娘们就按往年的习俗,聚在荣照堂裡,将灯点得通亮,一起闲话用饭,等他们回来熬夜守岁,過了子时才能散去。

  沈云西想着要等许久,她和其他人不熟又說不上话,便特意叫李姑做了不少小吃食备上,又带了本书打发時間。

  巧的是卫邵也带了书来,对方還是如往常一样清和有礼。

  空有名头的两夫妻坐在临近的位置上,不言不语沒有交流,各自低头翻书。

  角落裡的三個姨娘看着他们這般情景,自然就联想到了近日裡流传得很厉害的话本子,凑在一处悄悄摆起话来。

  赵姨娘是七姑娘的生母:“我当初還奇怪,老爷怎么就突然看上秦家姑娘了,還非要娶回家来。我的老天爷,合着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也是想不通,多的是年轻上进的好郎君给她挑,她为什么偏嫁给咱们老爷做填房?說句不好听的,”赵姨娘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咱们老爷年纪大得都够做她爹了,素日也眠花宿柳的,不是多端正的人,她花儿一般的年纪,怎么就瞧上老爷了呢,還先给身子,后成亲。”

  钱姨娘是最小的八公子的生母,笑道:“咱们老爷那张嘴会哄人啊,长得又還人模人样的,甜言蜜语一說,小姑娘能遭得住才怪嘞。”

  余下的孙姨娘膝下无子无女,比她们年长又素来胆小,听她们說得厉害,忙道:“三夫人的话本子不一定是真的,夫人也不一定做過那样的事。這样隐晦的過往,三夫人又不是趴在人家床底下的,哪能叫她晓得,指定是编造的。你们快别說了,若传到了夫人耳朵裡,就不得了了。”

  钱姨娘哧笑:“若是假的,老夫人能一声不吭,连句话都不說,老夫人是最讲理的。若是假的,咱们秦夫人能這么忍气吞声?你又不是沒见過,她往日得理的时候是個什么样子,能把三夫人踩死到泥地裡去。裕和郡主怕是怎么也沒想到,好心养着的外甥女這么对她亲女儿吧。”

  赵姨娘应道:“可不是嗎,咱们秦夫人年纪虽小,手段心计可比我們年纪大的還厉害几分呢。她嫁进府裡這两年,外人谁不說她好,只有我們内裡的人才知道這裡头的苦咯。”

  孙姨娘唉了声,“還年轻嘛,性子要强傲气也足,等過几年也许就好了。”

  卫信坐在对侧,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個一清二楚,他如坐针毡,心烦意乱。

  几個姨娘提及秦夫人时,语气言语实在算不得好,她们口中的那個人听起来和他所接触的秦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庶出,他生母也是姨娘,少年虽莽撞,但却实在算不得坏心肠,他是很能体谅姨娘们的苦楚的。

  卫信想在姨娘们面前为秦夫人辩解,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說些什么。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对安国公府的人和事并不了解,他对這府裡的所有印象大都来自于秦夫人的书信,从青州回来后也沒有多加探悉。

  可……秦夫人对他又确实不错。

  卫信有心为秦夫人开脱,他暗道,就算秦夫人真和卫智春婚前就……,那也多半是卫智春那個老东西哄骗人家年轻姑娘,這事该怪卫智春为老不尊才是。

  還有沈三嫂,家丑不外扬,她怎么能把這些东西明目张胆地宣扬出去!

  卫信越想越是這個理,张口便喊了声:“三嫂……”

  沈云西听见卫信的声音,眼皮子一跳,她抬起头,警告地先堵住了他:“六弟,我也有個弟弟,不知道你见過沒有。”

  沒头沒尾的一句话,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卫信却是瞬间蔫了,神情萎顿不敢吱声,把想說的话又咽回了肚子裡。他不能不顾及弟弟。

  那几個姨娘還在窃窃私语,钱姨娘正說道:“其实不只是我,好些人也都挺好奇的,三夫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秦夫人和老爷婚前就私通的?這等隐秘,她是如何洞晓的?”

  說者无心,听者有意,钱姨娘的话叫卫信脑门儿一凉,同样的疑问也一直盘旋在他的心裡,沈三嫂是从哪裡知道他弟弟顺哥儿的?

  一而再的,旁人不能言之于口,公之于众的事,为什么就单单能传到她耳朵裡?

  卫信不自禁地又往沈云西看,沈云西似有所觉,也看了過来,她皱起眉头,眯着两只眼,表情似笑非笑格外古怪,仿佛一眼就将他所思所想都看透了。

  卫信僵住身子,反射性地低下头,他抓紧了拳头,心中打鼓,腾地升起一股忌惮和前所未有的惧畏来。

  他就說這個女人诡异邪门得很!她就像有妖邪手段一样,什么都知道!

  对面的沈云西根本沒注意到卫信,她皱了皱脸,又用指尖按揉了揉眼角,刚才吃炒花生,她搓花生皮儿的时候有很小的飞屑钻进眼睛裡了,怪不舒服的。

  荷珠看她挤眉眨眼的,眼泪都下来了,小声嘀咕說:“小姐,看個书而已,至于感动得都哭了嗎?”

  沈云西:“……不是。”

  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卫邵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卫信,垂下眼来替她說道:“是有东西飞进眼裡了。”

  沈云西点头。

  荷珠看看卫邵,又看看她,恍然大悟,“嗐,那我给您吹吹,可不能乱揉眼睛的。”

  去宫裡参加夜宴的一行人是戌时三刻许才回来的,秦兰月到屋裡来时被人搀扶着,脸色很不好,五色丝织的诰命服都遮不住满面的疲色和憔悴。

  二夫人原齐芳跟在后面,她边大步往裡,边一甩帕子掐着声道:“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我,什么样的妯娌婆婆都能叫我遇上!”

  钱姨娘笑了问:“去宫裡吃宴是天大的好事,又是年关头的吉祥日子,二夫人怎么還吃出一肚子气来。”

  听到有人搭茬,二夫人原齐芳冷哼了声,她父亲是当朝御史,她也学了几分家风本事,向来是個很敢說的,从不藏着掖着,

  “還不是托母亲父亲、三弟妹和五妹的福,有的人做得精彩,有的人写得精彩,哦還有的人脑子蠢得精彩,什么话都敢往外說。拜他们所赐,咱们一家子全成京裡的笑话了,你今天是沒在那儿,我左脸被人家打,右脸被人家抽,从头到尾受气,可不就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嗎!”

  二夫人拍拍自己的脸,白眼儿翻上了天。

  做得精彩的安国公秦兰月神色不明。

  写得精彩的沈云西不紧不慢地合上了书。

  只有脑子蠢得精彩的五姑娘卫芩瞬间炸毛,气恼地站起来,大声道:“关我什么事,我不聪明我有什么办法,谁叫爹娘不把我生得聪明点儿!二嫂你個搅家精,就会哔哩吧啦的,你少挑事来惹我!”

  二夫人捂住嘴,哈了一声,“你還蠢得理直气壮,岂有此理!”

  卫二爷扯了扯二夫人,“你就少說两句吧。”

  “够了!”卫老夫人沉着脸,厉然喝声,“闹够了沒有?”

  老太太发怒,吵话的两人忙都住了嘴。

  沈云西适时站起来,冲老夫人伏身說道:“是我的過错,我不過一时兴起胡乱写了個话本子,沒想到外头的人会攀扯到国公府上头,更沒想到胡扯的情节還确有其事。這是始料未及的。”

  秦兰月目光沉沉,死死地看着她,沈云西恍若未觉,继续道:“前几日见势不对,我已经叫书铺停止印卖了,希望這件事能到此为止。”

  她主动站出来說话,虽听得出来都是托词,但似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卫老夫人表情略略好看了些。

  老太太实在不想多提此事,锐利的目光扫過众人,“最好是如此,旧岁将過,新的一年裡我不想在府裡再听有半分。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修身齐家,你们哪一個做到了?”

  众人唯唯诺诺,静听训斥,独秦兰月唰地站了起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不待卫老夫人出声,就由绿芯扶着出了荣照堂去。

  安国公也忙起身来,他笑着向老太太作揖說道:“母亲,您体谅她年纪小,我去看看她。”說罢快步追了出去。

  且不說秦兰月和安国公這对老夫少妻又如何闹了一场,這边卫老夫人并沒有在意秦兰月的失礼,她见還有些时辰才到子时,便叫下人取了叶子牌来,凑几桌玩一玩打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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