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年輕氣盛
見他要起來,其他人連忙上去攙扶住他。
這位老夫子是縣學的教諭,他們定窪縣文風不算鼎盛,也是有朝廷在背後支撐着,才能勉強運轉。
而縣學主要教授《詩》、《書》、《禮》、《易》、《春秋》等儒家經典爲核心部分,又增添了律學、算學等課程。
讀書人本就格外受尊重,這位教諭於他們而言,更是敬同於父。
就算黑色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岑夫子還是用渾濁的眼睛注視着那個方向,問自己的學生:“若是洛姑娘拼死拿到了鑰匙,打開了各個牢房的大門,你們敢隨之衝鋒嗎?”
老人的嗓音不算重,輕輕的,甚至有些縹緲,但衆人卻覺震耳欲聾。
這句話在衆人的心臟重重敲擊,他們每個人都顫了一下,捫心自問。
我們敢嗎?
我們敢豁出性命嗎?
聽到這句問話,縣學的學生忽覺口乾舌燥,心跳如擂鼓,無法抑制地緊張起來。
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的做到無懼生死?
他們大多數也就是普通人,惜命、怕死,不求轟轟烈烈波瀾壯闊的過完這一生,只求細水長流,能儘可能多看幾次四季更迭罷了。
他們下意識扭頭去看同門,好像都想從對方身上汲取一點微薄的力量。
可互相對視一眼後,他們都從對方眼裏見到了某種陌生的東西,似冰封水面下面奔騰的河流。
過了許久,一個年輕士子代爲出列。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身子前傾,恭恭敬敬做了個揖禮,堅定道:“夫子不必擔憂,我等已做好覺悟。”
大丈夫立於天地間,總要做點兒什麼,方能不愧於心。
古往今來,聖賢書上都這麼寫的,夫子們都這麼教的,父母尊長也以此作爲殷殷期許。
上至王侯將相,下至百姓走卒,世間所有人對讀過書的年輕士子們也是這樣託付的。
先賢也曾說:替天地亮星火,爲萬民開太平。
他們只是螢螢之光,開不了太平,那麼就亮一點星火。
“國家,國家,國既爲家。”那位年輕的學生看向四周的各位同門,擡高聲音問道:“賊子實在猖狂,侮我國疆土,辱我國百姓,視人爲牲畜,燒殺劫掠無惡不作!敢問諸位,如今你我家園遭此之劫難,難道要坐視不理,任其來去自如麼?!”
話音未落,衆學子便羣起激昂,紛紛出言響應:
“自然不能!”
“誓死不屈賊子!”
“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打他丫的!”
“跟他們拼了!哪怕是兩千來頭豬也能頂翻他們呢!”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洛姑娘已經以性命相搏爲先驅者,難道他們這麼一大羣人連跟上的魄力都沒有麼?
若今日在此退縮一步,往後也會退縮,若今日在此退縮一尺,往後便會退縮一丈!
岑夫子老懷欣慰,雙眼微紅,感慨道:“好,好啊。”
世人皆笑談年輕氣盛,很大程度是在笑話他們年輕,氣性大,更容易被煽動。
但這份熱血,正是世間最赤誠寶貴之物啊。
…
洛粟粟卻是對自己走後,監牢內發生的事渾然不知。
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的了,可這身黑袍她穿着仍舊大了許多,不太合適,要是熟悉的人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再加上百姓之前用石頭砸黑袍人的時候帶了怨氣,下手很重,因此這身黑袍其實帶了很多血。
雖然看不出來,但血腥味甚是濃重。
她也能理解,不流血,百姓長久以來的憤怒又要怎麼發泄出來。
她之前剝黑袍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人肩膀不知道爲什麼被利器所傷,冒出了血珠,這樣倒是方便了自己,可以以此爲藉口糊弄過去。
但問題在於——不管是不是糊弄,怎麼着都得回答。
而她只要一開口,就必定會暴露聲音,所以這一條也不行。
洛粟粟極速思考着,自己得換過另一件黑袍,可她剛剛把衣服脫下來,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道聲音。
“誰?!”
——是一道稚嫩的女童音。
洛粟粟幾乎是立刻猜出來她的身份。
是那個跟在黑袍人身邊的小姑娘!
沒有人知道她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小姑娘爲什麼會跟着一羣無惡不作的黑袍人,但那個無晦走哪都帶着她,似乎很是倚重。
他們被關起來的時候,還私下猜測過,這人會不會是他的女兒。
聽到是她過來,洛粟粟閉了閉眼,悄無聲息地往更內裏縮了縮,一時間心臟狂跳。
門被推開了,那個小姑娘似乎是探頭進來看了看。
但——
一片黑暗,裏面什麼都沒有。
她又看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狐疑的走了。
等到她走後許久,洛粟粟纔在黑暗中無聲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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