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危機前夜

作者:釉彩的鑰匙
第九十一章危機前夜

  ▌萬人迷猴桃

  司馬問天明白了:【你誹謗我!我是鳥,他是仿生人!我們之間有生殖隔離!】

  【仿生人和哪個物種都有生殖隔離。】覃戊司說,【至於鳥和人?只要能產生需要上的溝通,有“理解”這種情緒,外貌是什麼樣還能構成問題嗎?】

  諦復愣了一下,隨後他視線溫和了下來:“覃先生的想法好溫柔啊。”

  只要能夠理解就有相愛的可能,覃戊司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獨屬於他的浪漫。

  但司馬問天顯然不這麼想:【我是隻鳥啊!我就這麼大一點,我爲什麼要找個比我大那麼多的對象?!這根本沒法進入深度交流吧!】

  覃戊司愣了一下,隨後他恍然大悟。

  司馬問天又說:【再者,鴿子和海鷗無論如何都不符合人類的審美觀吧?】

  【不是啊……】覃戊司想說喜歡獸類的人類有一大羣,但是話到嘴邊又愣住了。他意識到在這個世界可能沒有這樣的愛好者了,畢竟這個世界真正的獸類極其稀少,見過真正獸類的人類就更少了。

  哪怕是荒唐的貴族,似乎也把“獸”或者“獸人”這個概念排除在了他們愛好之外。

  司馬問天哈了一聲:【你確實污穢!】

  “您覺得緊張嗎?”女性貴族點頭表示理解。

  他知道貴族不喜歡聽這些沒有任何爆炸性信息的家長裏短,對方只是出於禮貌隨口詢問。楊周全也不會去傾訴這些,畢竟他曾經那位朋友所做的事對於新大陸而言,實在算不得好。

  但脾氣暴躁的貴族們卻基本沒有與它置過氣,因爲這隻鳥是被設計出來的一處風景。據說曾經天上還有真鳥翱翔的時候,就有人會遇到這樣的狀況。某些性格脾氣不怎麼好的鳥類會攻擊人類。

  他是個溫和的人,這種溫和是全方位的,從聲音,氣場,到他本人的行爲習慣。

  楊周全轉身,擡頭與司馬問天對視。

  新大陸的貴族們其實都和楊周全關係不錯,因爲他基本不會憤怒,而行事上也足夠客觀正派。雖然貴族們本身爲了爭奪利益鬧得極其難堪,但他們卻期望自己的合作對象是個沒有私心,足夠純粹的人。

  他清楚自己只是個膽小鬼。

  更何況楊周全本人的能力很不錯?

  “他看所有人都不順眼。”那位女性貴族說。

  【我注意?我憑什麼注意,你應該讓你的小情郎……嘎!】司馬問天的聲音換被他自己打斷。

  【你用詞文雅一些。】諦復提醒他。

  隨後他頗爲尷尬地撓撓頭:“是它啊,它似乎總是看我不順眼。”

  而在得知諦復還活着時,驚悚感遠遠大於興奮,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興奮,他不會爲自己老朋友的計劃沒有全盤覆滅而高興。

  朝他走過來的是劉肆元帥的大兒子劉奇君。

  覃戊司忽然就沉默了。

  楊周全笑了笑。

  想到這裏,楊周全又忍不住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也許有改變現狀的理想,但他沒有大刀闊斧修整這個世界的勇氣。他不敢,他沒有自己那些朋友那麼敢想,也沒有“獻身”的覺悟。

  “那位前研究院總負責人?”

  “父親最近狀態還不錯,不過他沒法在會議桌前坐太久。”說到這裏,楊周全有些窘迫地壓低了聲音,“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麼大的會議。”

  陷入自己思維中的楊周全一愣,隨後擡起頭看向來人。

  【我纔不要文雅,我討厭這孫子。】司馬問天緊盯着楊周全的後腦勺,像是隨時準備撲上去叨一口。

  “楊少主。”有人喊了他一聲。

  不等諦復開口,司馬問天便詢問:【你之前是不是提起了楊周全?】

  【我看到那孫子了。】司馬問天說話毫不客氣,【他正在往基地走。】

  “楊先生。”一位女性貴族拍了下楊周全的肩膀,“那隻鳥在盯着您哦。”這隻海鷗鴿在新大陸可謂是臭名昭著,誰都敢惹。

  “稍微有一些。”楊周全又回頭看了一眼司馬問天,他神情變得有些惆悵,“這隻鳥還是我朋友負責製造的。”

  “您的父親最近還好嗎?”那位女性貴族詢問他。

  “劉上將。”楊周全朝着劉奇君點點頭,“好久不見。”

  “覃先生?”諦復扭頭詢問他。

  楊周全的頭髮和眼睛都是深棕色的,他不會像其他貴族那樣把自己捯飭得一絲不苟,在周遭一水的軍裝和西裝之間,只有他穿了一身寬鬆的駝色毛衣,看起來不像是來開會的。他這打扮更適合去公園裏散步,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等待一場命運的邂逅。

  “我好污穢。”覃戊司捂住了自己的臉。

  劉奇君哈哈一笑,伸手攬過楊周全,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確實好久不見,最近老楊先生怎麼樣?”

  “誒?覃先生?!”諦復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他只是被覃戊司忽然轉變的情緒嚇了一跳。

  但楊周全他看不上這樣的自己。他曾經也以爲自己能做到左右逢源非常了不起,但在那麼多朋友死去之後,楊周全發現自己只是個純粹的膽小鬼。

  【你說話注意一些。】諦復有些不高興。

  說到底,他只是個開明的利己主義者,在看到自己朋友們的慘狀之後,他便更不敢與舊大陸的組織聯繫了。

  所以新大陸的人把司馬問天當成了一處獨特的風景。

  【怎麼?】

  “是的,他和我不同,他腦子裏總是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楊周全說到這裏便沒有繼續下去了。

  “有些糟糕,畢竟反叛去舊大陸的也有我們楊家人,父親被氣到了。”楊周全抿脣微笑。

  “想開點,叛逃到舊大陸的貴族不算少,要說起來,這新大陸哪家又是清白的?”劉奇君攬着楊周全往基地裏走。

  楊周全只是微笑,不作回答。

  劉奇君又和他扯了幾句家常。

  他們倆年齡差了二十多歲,幾乎是兩輩人了,再加上他們彼此家族交流不多。一個在軍隊,一個在研究院,也實在難找什麼共同話題。

  最後二人走到了合成金屬門的門口,楊周全站定:“劉上將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劉奇君又笑了兩聲,伸手拍了拍楊周全的後背:“那我就不跟您繞彎子。”

  “各個家族之間的關係實在是……難說融洽,不過楊先生您本身沒有仇家,與您交好的人不少,您說的話,想必大家多多少少都會聽一些。”劉奇君說,“您也知道仿生人本身的危險性,我們不能把仿生人逼至絕境,否則第一個遭到反噬的可能就是我們自身,您應該明白。”

  楊周全聽懂了:“您是想讓我反對處死仿生人?”

  “我們可以慢慢瓦解仿生人的內部勢力。”劉奇君糾正,“他們肯定是要被解決的,但不能是現在。”

  楊周全點頭:“我明白了。”

  劉奇君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過來找楊周全是不會出錯的,楊周全是個保守的性格,他足夠小心謹慎。

  劉奇君和楊周全進入基地內部的會議廳,會議廳的主位上早已有人坐在了那裏。

  那是新大陸這個集團的主要控制者。

  劉奇君和自己父親對上視線,隨後微微點頭,表示楊周全這邊已經沒有問題了。

  做完交流之後他便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繼續等待其他家族的家主和繼承人。

  大概十二分鐘後,最後一位家主到齊,還不等那人坐好,主位上的人便直接開口:“諸位對被抓起來的這一批仿生人有什麼看法?”

  衆人集體沉默,誰都不想做那個提出關鍵性決議的出頭鳥。

  主位上那人等了一會兒,見依舊無人開口,他輕笑了一聲:“你們總是這樣,要用你們的時候,一個個跟死了一樣。等到要分取利益時,卻恨不得在對手身上咬下肉來。”

  這時候劉家家主緩緩擡起手示意:“我反對處決仿生人。”

  “說你的想法。”主位上那人看向劉家家主的位置。

  “現在還不是時候。”劉家家主說,“戰鬥系仿生人是握在我們手中的重要武器。”

  “你確定戰鬥系仿生人握在我們手中嗎?”有人反駁他。

  劉家家主看了一眼,當看到開口的是楊周全時,他愣住了。

  楊周全卻緩緩站起身:“當武器的槍口對準我們時,我們不能再洗腦那個東西是屬於我們的武器。”

  劉奇君也傻了,但此時的楊周全卻一改往日溫和的做派,壓低了眉眼:“李元帥已經死了,槍口對準我們的只能是敵人。”

  “有一點我很認同劉元帥,舊大陸還在虎視眈眈,我們的處境很危險。”劉奇君看向主位上的那個人,“劉元帥想要從內部擊破仿生人羣體,但劉元帥拿不出任何可行的方案,說到底這只是口嗨。”

  “諸位瞭解仿生人嗎?”楊周全打量了一圈,他壓根就沒打算聽迴應,“我瞭解。”

  “和我一批負責仿生人的研究員死了大半,具體死因,想必諸位都是清楚的。”楊周全將手背在了身後,“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性格,互相之間沒有刻意地去經營過感情。”

  “但是他們存在的年歲足夠長,在冗長的歲月裏,他們只能夠彼此陪伴。他們見證了太多的死亡,在擁有感情之後,能夠理解戰鬥系仿生人情緒的也就只剩下的另一個戰鬥系仿生人。”

  “我們不能理解他們的羈絆,就像他們不能理解人類的幼年期那般。但我們總是傲慢地用慣性思維去解讀他們。”楊周全目光落在劉元帥身上,“請問,您都不瞭解他們,您又準備用什麼方法讓他們分崩離析呢?”

  是的,楊周全是個膽小鬼,他因此自卑過,痛苦過,每每做夢都會想起自己朋友們死去時的慘狀,他爲自己感到不齒。

  他曾經與自己的朋友們談天論地,訴說所謂的理想,但後來他發現,自己不偉大,自己只不過是個聰明些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他的朋友們死了,而他還活着。那種痛苦是虛僞的,哪怕再難受,再怎麼悲憤,他也依舊沒有想過反叛。

  因爲他不敢。

  那既然是個怕死的普通人,他就應該將自己的權益捍衛到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羣戰鬥系仿生人應該被處決。”楊周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曲起,重重地叩在了桌面上,“考慮到他們的危險性,我們必須一擊即殺,不能再給他們留下翻盤的機會。”

  “楊周全!”劉奇君拍桌而起,“你知道完全擊殺仿生人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嗎?又不是你們研究院動手,這話說得輕鬆,最後還不是要落在我們頭上?”

  “那不然要你們軍部做什麼用?”楊周全冷淡地看過去,“我當然知道殺仿生人有多困難,但我也明確地告訴你,殺了他們,新大陸的威脅就只有舊大陸。不殺他們,新大陸可就要多一羣勁敵了。”

  “004修改了那些陪伴系仿生人的芯片,戰鬥系仿生人已經能夠發明創造了。他們把自己當成新的種族,只有你們還一廂情願地以爲他們是刀。”

  說到這裏,楊周全又開始強調:“處決仿生人,最好處決所有戰鬥系仿生人。”

  “那鬼怎麼辦?!”有人問。

  “月星城還在我們手裏,26億人的命在這兒,他們沒法亂來。”楊周全反駁。

  “我們不可能真殺掉那二十六億的平民。”另外一位元帥皺着眉頭表示。

  “爲什麼不可能?如果我們把所有戰鬥系仿生人都處理乾淨了,他們就應該相信我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楊周全咬牙,“他們想讓我們死,拉個墊背的又何妨。”

  “別去畏懼他們,要讓他們來畏懼我們。”說到這裏,楊周全只覺得心中豁然開朗,那種憋悶的感覺消失了。

  看着自己朋友死在眼前卻無可奈何的痛苦也不見了。

  是了,道不同不相爲謀。

  他是個畏畏縮縮的小人,那就做小人該做的事。

  坐在首位的人始終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在他們爭論停止之後,表示讓在場衆人投票表決。

  而在最後的投票開始之前,楊周全還補了一句:“別讓那羣舊大陸豬玀騎在我們頭上。他們算什麼東西。”

  完了,劉奇君握緊拳頭。

  司馬問天在門口等了很久,直到那羣家主們走出來。

  那羣家主沒有交談,沒有對話,甚至連家主和繼承人之間都只是保持沉默。這很不正常,這羣老東西連彰顯他們教養的場面話都沒有了,一個個跟死了親生父母似的面色沉重。

  這不正常。

  司馬問天提醒了一句諦復,隨後他意識到,自己沒法給那些被關在基地的仿生人傳遞消息,基地可不會放他這種觀賞性鳥類進去。

  諦復他們也不行,只要諦復或者覃戊司試圖與其他仿生人建立溝通,這裏的警報就會響起。

  【可以讓剩下的仿生人跑進去劫獄。】司馬問天給的主意實在不怎麼靠譜,【仿生人可不只有這麼十位。】

  【現在我們不清楚他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麼!】諦復搖頭拒絕了這一方案,【直接反叛不可取。】

  不過他們也沒有着急多久,因爲很快的,高層就公佈了他們的方案。

  他們要在第二天正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處決那九位被抓的仿生人。

  發佈消息的時候正是晚上九點,新大陸的所有人都收到了這條信息。

  而諦復幾乎是在聽到這消息的一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處死戰鬥系仿生人爲什麼要刻意放消息出來?這不正常。”

  戰鬥系仿生人的能力是恐怖的,如果想要殺死戰鬥系仿生人,那最好的方法應該是偷襲,趁其不備,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大張旗鼓地表示自己要處死戰鬥系仿生人了。

  這更像是:“他們等着其他戰鬥系仿生人去救。”

  諦復表情更爲難看:“他們想要一網打盡?這羣混蛋瘋了嗎?!”

  殺死所有戰鬥系仿生人?

  “我們安排間諜負責告知仿生人情況。”楊嵐瞭解情況後表示。

  “作用不大,新大陸肯定會啓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諦復深吸一口氣,“粒子炮。”

  覃戊司不瞭解這個年代的武器,所以只能詢問:“這玩意兒很強嗎?”

  “很強,是空對地的巨炮。”諦復指向天空,“粒子炮的本體在太空裏。”

  “啓動粒子炮的耗能很大,不過粒子炮絕對能給戰鬥系仿生人帶來致命性打擊。”諦復越說情緒越激動,最後他看向楊嵐,“我要去新大陸。”

  “不行,你會觸發警報。我試試聯繫其他人,看看能不能在風波之釋放還搞不清情況的仿生人。”仿生人們其實能跑,但他們估計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處死,所以暫時按兵不動了。

  “可是安插的那些臥底……”

  “實在不行了,我會批准你上新大陸。”楊嵐打斷諦復,“現在還有時間,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能動。”

  “我們希望能夠擁有更多的戰鬥系仿生人盟友。”楊嵐安撫諦復,“所以請先相信我們。”

  覃戊司見諦復的手攥得死緊,神色凝重,他只能上前,默默掰開諦復的指頭,與諦復相握,隨後他對楊嵐說:“我先帶諦復出去冷靜一下,如果任務沒有完成,你記得叫我們。”

  “好。”楊嵐鄭重地點頭。

  覃戊司拽了諦復一下,沒有拽動。

  隨後他輕喊了一聲諦復的名字,諦復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般,眼睛頻繁地眨了眨,隨後順着覃戊司的力道被拖出去。

  覃戊司領着諦復去了隔壁的辦公室,他給諦復倒了杯熱水,再轉身一看,發現坐在沙發上的諦復已經壓下了上半身。

  “諦復?”覃戊司走到諦復身邊蹲下。

  諦復雙手合十,扣在一起,放在膝蓋上。

  他的腦袋埋在小臂中間。

  覃戊司伸手梳理了一下諦復鬢角的頭髮,他並沒有強迫諦復擡頭,只是在等諦復情緒緩過來。

  這種時候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慰諦復。任何語言的撫慰在此時都是蒼白的,覃戊司能夠理解諦復此時的崩潰,他只是很心疼。

  事情似乎永遠都會往最壞的方向走,每當他們覺得輕鬆或者心懷僥倖時,這該死的命運就會提醒他們,他們活在操蛋的末世當中,不應該耽於情愛,因爲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要完蛋了。

  諦復沉默了很久很久,覃戊司也在旁邊蹲了很久,蹲到覃戊司手中的茶水都涼了。

  就在覃戊司準備重新給諦復倒一杯時,諦復開了口,他問:“覃先生,爲什麼楊嵐還沒有喊我?”他聲音不大,落在覃戊司耳朵裏卻很清晰。

  “可能因爲時間還不夠久,親愛的。”覃戊司放下杯子,他伸手摸了下諦復的頭頂,隨後微微用力,諦復卻沒有順着他的力道起來。

  覃戊司無奈,只能重新蹲下去:“我再陪陪你。”

  “不……”諦復這次擡起了腦袋,“我這麼做太任性了,除了把焦慮帶給覃先生以外,什麼用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硬要振作纔是強人所難吧。”覃戊司伸手輕撫諦復的臉頰,在察覺到臉頰處那一點點溼潤之後,覃戊司動作微頓,“這種時候還分心照顧我的情緒,只會讓自己更疲憊。”

  “你先按照你的情緒來吧,低落或者想要發泄都可以。”覃戊司說,“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記得告訴我,保證做到。”

  諦複眼淚在頃刻間奪眶而出。

  而覃戊司似乎早有準備,他摟住了諦復。

  “我什麼都做不到,我真的什麼都做不到。”諦復聲音終於哽咽,“我想救他們。”

  “我知道的。”覃戊司輕拍諦復後背,他也覺得難受,“親愛的,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我想要他們活着。”諦復說,“我害怕,覃先生。我以前從不會這樣,我,我真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訴說自己心中所想,他曾以爲自己是不害怕失去的,他早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

  但現在的他越來越膽小了,他愈發害怕失去。

  戰鬥系仿生人崩潰成這樣,真丟人啊。

  “沒事的,沒事的。”覃戊司摟住諦復,倆人一起左右輕晃,“我會幫你,一旦楊嵐說臥底的任務失敗,我絕對會第一時間把你傳送到準確的位置,咱倆一起大幹一場!”

  “你還不信任我倆的配合嗎?你可是戰鬥系仿生人001啊。”覃戊司說,“我是初始鬼,你看那些貴族多忌憚我,他們要是看到我本尊,估計都得被嚇尿了。”

  諦覆沒有應,他很想說句“會沒事的。”,但他卻莫名不敢許這個承諾,不是不敢對覃戊司許,而是不敢對自己許。

  他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期望到最後只剩下一場空。

  “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兒。”覃戊司倒是希望明天的自己能穿越過來告訴他們結果,畢竟無論結果好壞,等待永遠都是最難熬的。

  “覃先生,安排的間諜是哪位?”諦復詢問覃戊司。

  “我沒問。”覃戊司愣了一下。

  【鄭家的崽子。】司馬問天開口,【他往劉欽家跑過去了。】

  諦復和覃戊司被他這一聲嚇得一激靈。

  “你居然一直都在?”覃戊司詫異。

  【怎麼?我不能存在嗎?】司馬問天詢問。

  “你在你怎麼不說話?”

  【我潛水。】司馬問天用覃戊司的回答懟了回去。

  司馬問天沒能享受到覃戊司的破防,因爲諦復和覃戊司的重點不在這兒。

  “去劉欽家?!去劉欽家做什麼?”諦復迅速反應過來,“他們是想讓劉欽幫忙?”

  【這我就不清楚了。】司馬問天抖翅膀,【不過你們當初能夠進來就是劉欽幫的忙,現在臥底去找劉欽也不奇怪啊。】

  鄭瀟瀟壓根不需要躲避劉家的監控,他給自己穿了雙網襪,蹬了雙高跟鞋就去了。

  一路上沒有躲避任何人,他上半身的連體抹胸膠衣緊緊地裹着他的身體,身上還圍了一條白色的人造皮草,身上香水濃得能嗆死人。

  這種打扮放在身材好的人身上是非常養眼的,比如劉欽。

  但鄭瀟瀟他是個渾圓的絡腮鬍大叔,整個人基本就是球形的,身上的體毛也沒經過任何處理,腿上那雙漁網襪底下是更濃密的腿毛。

  鄭瀟瀟這模樣在崇尚美型的貴族圈子裏極其少見,但鄭瀟瀟對別人的看法毫不在意,按照他自己的話說,他自己沒整過容就長這個樣子。他們家裏人要是不整容肯定也和他長得差不多,所以他覺得自己維持着如今的外貌打扮也算是一種行爲藝術。

  他這是爲了喚醒大衆,讓他們認清真實的自己,不要被虛假的美好給矇蔽了。

  鄭瀟瀟來到劉欽家門口,鉚足了勁猛拍大門,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喊道“人呢?!在嗎!白天是你說要牀伴不?老子自己找過來了!”

  門上的AI亮起,把這一切播放給了還在浴室洗澡的劉欽,劉欽差點直接在浴室心梗死掉。

  這還不算完,遲遲沒有等來信息的鄭瀟瀟憋不住了,他猛地一蹬,雙手攥住了合成金屬大門的圖騰,開始攀巖了,用的還是他自己腳下那雙十二釐米高跟鞋。

  當這一畫面傳到劉家大哥劉奇君那邊時,劉奇君都陷入了深思。

  門上那個大圓胖子就像個靈活的野獸,還是佈滿毛髮的那種。劉奇君眼看着對方網上蛄蛹,隨後還真翻越了大門。

  大門的武器系統沒有啓動,畢竟根據芯片掃描,這位靈活的胖子是個貴族。

  這位圓毛胖子離地面還有三四米的時候便直接往下跳,隨後用他那雙十二釐米的高跟鞋穩穩落地,還濺起了一些塵土。

  不考慮這位仁兄的打扮,單看他這動作,不得不說,極其有氣勢。

  在翻越大門後,劉欽家裏的警報亮起。而鄭瀟瀟完全不管這些,他只是猛地撩了一下自己及腰的長髮,大聲嚷嚷:“劉少校呢?!劉少校在哪兒?!白天是你跟我飛鴿傳情吧?老子來了!你人呢!”

  劉奇君抿脣沉默。

  這位鄭瀟瀟的大名他也是早有耳聞,這貨極沒節操,喜歡亂搞就算了,還喜歡逼着別人,讓別人誠心誠意誇他好看,手底下收的男女奴隸不計其數,是個純混子。

  “上將?”一旁的副官都看不下去了,“少校還在家,我們要不去救一下,免得,免得……”免得被糟蹋了。

  後面那句話副官沒有直說,不過劉奇君懂了,並且劉奇君表示拒絕:“他自己愛玩,這次長長記性也好,我們先盯仿生人這邊,011他們有動作了嗎?”

  這就不管了?副官看向監控裏搓着手往主宅跑的鄭瀟瀟,忽覺悲從心來,看樣子少校明天得去看心理醫生了。

  不清楚副官內心起伏的劉欽此時只覺得荒唐,他匆忙穿上衣服趕出來。

  劉家莊園很大,鄭瀟瀟要直接跑到主宅還不知道要花多少的時間,好在劉欽是個直腸子,他看着鄭瀟瀟此等尊容居然沒有跑。

  劉欽是開着代步懸浮車過來的:“姓鄭的,你他媽什麼毛病!”

  “那隻鴿子說你屁股好看!”鄭瀟瀟直截了當道,“屁股,你懂吧,屁股,老子最喜歡屁股。”

  劉欽愣了一下,隨後眼眸微眯:“你喜歡屁股?”

  “漂亮的屁股。”鄭瀟瀟點頭。

  劉欽轉身:“你跟我進去吧。”

  “哦?你也覺得老子不錯了?”鄭瀟瀟跑上前,用毛茸茸的胳膊摟住劉欽,“很不錯嘛,有眼光。”在燈光下,他那鮮紅的大嘴脣子咧開一個愉悅的弧度,嘴脣周邊的鬍子上也沾了些口紅印。

  恰好看到這一幕的劉奇君和副官:……

  他倆對視一眼,副官張大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沒能說出來。

  而劉奇君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臉:“我們這一代,對不住劉家先輩啊。”

  副官安慰:“沒關係,他們都死了。”

  劉奇君:“……”

  他最後說:“預約個心理醫生,給我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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