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身世之謎
朱長山一開始也很是生氣般的無視她的瞪視,可是她瞪得久了,他終於無法忍受了,就轉臉看了她一眼,想要譏諷她幾句,誰知看到她兩隻腮幫子鼓的滿滿的,那張嘴更是撅的跟一顆鮮草莓一樣,兩隻大眼睛一瞪,更加如同兩隻杏核一樣圓溜溜的,比尋常女人大許多的黑色瞳孔即便因憤怒最大限度的聚集在一起,卻還是被嫵媚的睫毛襯托的無比的美豔,看起來更是隻見其可愛,不見其可惡。
朱長山心頭的怒火被她這幅“兇悍”的樣子一逗,反而瞬間冰消了,從小到大習慣性的包容再一次起了作用,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死丫頭,把你面前的鏡子扳下來照照你的臉,都成了母老虎了,爲了一個張三慎,你至於護成這樣嗎?我提醒你,那小子雖然有些鬼聰明,但是心裏的彎彎兒繞多了去了,而且他的野心也不是一般的大,你跟他在一起要留一個心眼子,別讓他爲了往上爬連你也賣了!”
就算是讓甄虹顏相信世界末日真的會到來,她也不會願意相信張三慎會背叛她,就不屑的把鼻子高高擡起來噴了口氣說道:“切!我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他說賣就賣了我嗎?用你操這閒心?咦,我說你準備帶我去哪裏呀?難道你要證明我不是我爹媽的孩子,卻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朱長山白了她一眼說道:“沒有人能從天上掉下來,你不是你認爲的爹媽生的,也一定是別的爹媽生的!死丫頭少激我,不到時候,我就算說了你也不信,還不如不說。”
其實甄虹顏的心裏盛滿了恐慌,遠沒有她外表看起來那麼淡定,因爲從老和尚兩次危言聳聽般的推測裏,以及朱長山劉佩佩的古怪行爲裏,更加連林茂人都曾經很隱晦的提醒過她的身世存在祕密,她早就隱隱覺察到自己的確出身會很不尋常,但是她卻自欺欺人般的拒絕去追尋真相,她明白一旦真相被揭開了,也許她前三十幾年的幸福家庭就會在一瞬間崩塌成一片斷壁殘垣,而她也會在醜陋的真相面前失去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樂觀自信,成爲一個心裏盛滿了祕密的、晦暗自卑的女人。
可是,現在,這個真相正被這個自詡爲救世主般的男人一廂情願的帶着她去揭破,她不知道多想現在就跳下車落荒而逃,依舊恢復爲那個永遠不願意觸及真相的幸福女人,但是,天性的倔強又讓她不願意在朱長山面前認輸,只好硬着頭皮坐在車上,色厲內荏的用虛弱的刁蠻掩飾着內心的忐忑跟恐懼。
車一直穿過市區朝湖邊開去,漸漸的,居然好似要開到教授樓的方向了,甄虹顏默默地看着這熟悉的環境,心裏五味雜陳,慢慢的眼圈就紅了,紅了一陣子,終於有淚珠不斷地落下來,一顆顆那麼晶瑩的砸在她玉一般白皙的手背上,她卻好似毫無察覺一般任由那些淚珠順着手背滑落下去了……
朱長山一開始是勉強自己無視她的反應繼續開車飛奔,一路開過了教授樓,依舊在公路上往前開着,甄虹顏無聲的哭泣卻一直沒有停止,卻也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息,就連哽咽跟啜泣都不曾有一點,彷彿她眼裏的淚珠都不用經過大腦的支配,完全可以自動的落下來一樣。
朱長山越來越頻繁的轉臉看着她,越看越心疼,越看越焦躁,終於把車慪氣般的往湖邊一停,抓狂的把甄虹顏的身子一把揪過來跟他面對面問道:“死丫頭,你到底哭些什麼?我難道會把你帶到荒郊野外殺了你嗎?嗯?你至於這麼哭個不停嗎?”
此刻,甄虹顏的心正被巨大的恐懼左右着,關於老和尚說的父親曾有四個女人,而她的身世也差不多被老和尚確定了不是母親生的了,此刻,真相又在這個男人的促使下一觸即發,怎不讓她產生莫名的恐慌呢?
看着朱長山滿臉的心疼無奈的盯着她,她內心的虛弱終於被盡數引發了,神經質的緊緊攥住朱長山的手,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一樣,哀傷的、可憐的說道:“……向陽哥,從小到大,我都明白你最疼我,我也從不去追尋你爲什麼要這麼疼我,但是卻又那麼享受你的疼愛……現在,我都這麼大人了,如果發現我三十多年的生命都是活在虛幻的欺詐裏面,我情何以堪?我如何支撐下去?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害怕,可我現在真的好害怕……你……你不要逼我去面對好不好?”
看着她滿臉的哀傷跟梨花帶雨般的小臉,朱長山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很懊惱的甩開了她的手,好似很壓抑般的拉開車門就跳下車去了,一個人在湖邊點上煙抽了起來,陽光照在他身上,在他背後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顯得無比的落寞。
甄虹顏依舊在哭着,彷彿要把這些天連在張三慎面前都沒有表露出來的恐懼盡數的哭出來,反正那層紙殼般的強硬已經在朱長山面前徹底軟掉了,反正此刻也沒人能認出來哭成一朵雨中薔薇的女人就是威風赫赫的運營官,反正她就是不想失去三十多年的生活,所以,她盡情的哭着……
她“嚶嚶”的哭泣聲聽在越來越焦躁的朱長山耳朵裏,一聲聲都從他心頭鋸條一樣拉過,他終於受不了了,惡狠狠把手裏的煙往地上一摔,衝到甄虹顏面前,巨靈神般的擋在車門邊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塊乾淨的、散發着香味的手絹,滿臉挫敗的一把把甄虹顏淚淅淅的腦袋攬過來,動作粗暴但落到臉上卻很是柔軟的幫她擦乾淨了眼淚,然後“砰”一聲甩上了車門,自己大踏步的又跨進了駕駛室,發動了車直接掉頭就回雲都了。
剛剛的過程中,甄虹顏始終柔柔的沒有抵抗,此刻看他掉頭了,她終於不再哭了,所有的強悍都好似被剛剛的眼淚帶走了,小女孩般乖乖的坐在後座上,看着陽光下泛着散碎銀光的湖面,純潔的不像話。
看着看着,一半坐落在水面上的望江樓出現在眼裏,甄虹顏開心的叫道:“我餓了哥。”誰知道這一聲“哥”而不是“向陽哥”居然讓朱長山一呆,方向盤都歪了,猛地一腳剎車停住了,嘴脣顫抖着,難以置信般的問道:“丫頭,你叫我什麼?你知道了?”
甄虹顏僅僅是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但看到朱長山居然滿臉的驚喜,那麼大的反應,心裏猛地一震,一種很詭異的感覺油然而生,讓她剛剛消散的恐懼頓時再次出現,那讓它懼怕的事實根本就如同洪水猛獸般讓她不敢去觸及,就故意轉移話題說道:“我當然知道了,這不是望江樓麼?我知道這上面有我最愛喫的河蝦捲餅,你不願意請我去喫麼?”
朱長山緊盯着她的雙眼,當從她四處躲閃的眼神後面看出了某種他強烈渴望的東西的時候,就開心的笑了,他明白雖然今天沒有能把這個丫頭帶回去揭穿真相,但是已經在她心裏種下了一顆親情的種子,這妮子只是不願意接受罷了,總有一天,她會乖乖的回到他身邊的。
朱長山不再問什麼了,帶着她上了望江樓,給她點了她最愛喫的幹炸河蝦,還要了薄薄的灘餅卷着蝦喫,他那麼細心的幫她卷好餅遞給她,寵溺的看着她喫下去。
甄虹顏其實此刻嚼進嘴裏的捲餅是什麼味道她根本吃不出來,胸口翻騰的疑團如同一頭頭急於衝破牢籠竄出來的怪獸般飢渴難耐,但她卻用自己痛恨的懦弱鐵鏈一層層把疑團鎖的牢牢地,不讓它們越雷池一步。
可是她的掩飾並沒有被最擅長看穿別人真面目的朱長山看穿,他此刻太沉溺於“兄長”的角色了,好似這多年來他默默地、呵護着的甄虹顏唯有今天才給了他應有的回報。
所以,他是幸福的。
可是,食不甘味的甄虹顏每喫下一口東西,都好似跟喉頭在做艱難的鬥爭一樣,所以在朱長山再一次遞了一個他精心卷好的小餅,她機械的塞進嘴裏,卻在漫不經心的咀嚼時把沒有嚼碎的一個蝦鬚嗆進了氣管裏,立刻劇烈的咳嗽起來,把朱長山心疼的趕緊把她半攬在懷裏替她拍打着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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