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伴你長大
李靖端坐堂前，拿起茶杯，平靜說道：“哪吒去龍宮一月之約未滿，你盼在門口也沒用。”
殷夫人面帶愁雲回道：“哪吒是我懷胎三年半所生，可惜出生後便與我聚少離多，叫我如何不思念？況且，今日不知爲何，我心緒不寧，似乎有種不祥預感。老爺，你說哪吒在東海可住得慣？會不會吃了苦頭？”
“若不是小孽障惹是生非，怎會與家人聚少離多？”李靖平靜說道，“若是讓他在東海喫些苦頭倒也好。”
“老爺，你怎能如此說哪吒？”殷夫人聞言不悅，爲哪吒抱不平道，“金焰毒嘯惡犬一事，並非哪吒主動招惹。他會惹上惡犬報復，也是因爲那日在陳塘關救了老爺。”
“夫人，你先別惱我，你以爲我對哪吒沒有半點情分？”李靖說道，“我也曾修仙學藝，可惜福淺緣薄，只能下山享人間富貴。金吒、木吒也有仙緣，皆拜入仙家門下。但李府上下，最具天賦異稟的還屬哪吒。若他潛心修行，莫要惹是生非，他日必定有所成就，也能光耀門楣。爲夫心中對他也是疼愛有佳，只可惜他天生驕縱任性……”
“所以你纔對他特別嚴厲。”殷夫人接話道。
“夫人賢惠。”
“我知道老爺望子成龍，但哪吒尚年幼，喫軟不喫硬。”殷夫人柔聲道，“也不知像誰？等他從龍宮回來，老爺可要待他和氣些。”
李靖聞言沉思片刻，終於微微點頭。
殷夫人喜笑顏開，說道：“我買了些布匹。算算時日，等哪吒從東海回來，正好可以穿上新衣裳。”
李靖道：“也給他備些鞋子，他好動得很，費鞋。”
“欸。”
哪吒與小青龍別了姜子牙，往東海飛去。
小青龍載着哪吒遨遊於白雲之上。近日他們皆在海中游玩，哪吒懷念清風拂面的感覺，便讓小青龍遲些回東海，帶他在空中多玩幾圈。
小青龍本不願被他當坐騎使喚，但念及那串靈玉掛墜頗費心血，便暫且遂了他的心思。一人一龍，暢遊天際，不失爲一樁美事。
不多時，已是夜幕垂落，天邊星光如珠。他們尋了個高山無人處落下。哪吒躺在小青龍身上，仰望星空。小青龍臥於地面，輕掃龍尾。
皓月當空，靜謐安詳，小青龍舒服得快睡過去，他閉着眼睛，心裏噼裏啪啦地打着如意算盤：姜子牙說時機未到，真是太好了！這段時日便是“無所事事”的美好時光。東海之事也無須再瞞着哪吒，騙人其實很不好受，如今算是如釋重負。不管以後打妖徵朝歌的麻煩事，目前得先及時行樂。
話說重生後當了這麼久的東海三太子，小青龍還不曾好好享受當仙人的日子！於是，他開始在心中默默盤算：
從明天開始，先去拜訪哪路神仙呢？
要不要和哪吒去玉虛宮看看？早就久仰大名了。
還有名號響噹噹的崑崙山到底長什麼樣？
有沒有可能見到嫦娥仙子？
據說吳剛長得挺帥，順便搞清楚吳剛到底是不是后羿……
小青龍想得很美，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有滋有味地爲自己的假期做各種行程安排。
“這夜空倒是有些像東海。”哪吒突然說。
小青龍這纔將自己的思緒從仙界自由行的幻想中拉回來，他循着哪吒的目光擡眼瞧了瞧，只見哪吒目光所望之處羣星璀璨，果真如同他寢宮中的華麗明珠。
龍宮處於水下，但四處可見數不清珍珠寶藏，白日裏掌珠小妖們堅守崗位，寶珠華彩明亮，照得龍宮如同白晝。至夜裏，掌珠小妖退下休息，只留那些奇異珍寶自然懸浮於龍宮之上微微照明，猶如繁星滿天。
夜間，他常與哪吒在寢宮裏煮上龍宮蜜汁蓮茶，桌上擺幾塊精緻糕點。上方水色如墨，明珠如星，兩人仰頭看海中明珠如賞夜景，不需過多言語交流，只覺沉靜舒適。
奇的是，哪吒這般好動之人，在夜裏卻從不吵鬧無聊，似乎特別鍾愛那番美景。
嗯，與哪吒一起看繁星璀璨，天上的，海里的……小青龍忽地覺得，若是能一直如此，該有多好！
“哪吒，你喜歡嗎？”他問。
“什麼？”
“看星星。”
“還行。”
小青龍：……這麼勉強！
哪吒緊閉雙目，微風拂過長長睫毛，面龐嫺靜。
果然好像年畫寶寶，可是……
小青龍轉過頭去，嘆了口氣。哪吒看似年幼，但心思沉穩，着實拿不準要將他當作幾歲。
若是當成靈珠子，那他可就得有幾萬幾千歲了？但平日裏他又有些孩童心性。
小青龍想着想着，覺得哪吒還真有些反差萌，忍不住偷偷一笑。
若是將他當小兒哪吒，那更是錯得離譜。
哪吒終究是與衆不同的，他是仙界佼佼者靈珠子轉世，助武王伐紂之後，必定會變爲更厲害的神仙，心中裝着仙道與天界職責，或許不久便會忘記與他遊玩的這段時光。又怎麼會惦記這些悠閒時光？
唉，小青龍想到此處，又覺得自己與哪吒有太大差距，他只想閒來無事與太乙真人磕磕瓜子，再與哪吒遊歷仙界。果真是沒啥追求。
然而，待他自己完成女媧娘娘交代的使命之後會何去何從？那時，他與哪吒是否就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
不知爲何，小青龍竟突然對哪吒有些念念不捨，莫名其妙地幻想分別情境。他又轉過頭，看一眼躺在他身上閉目養神的哪吒，似是睡着了。
夜風微涼。小青龍彎起龍尾，小心翼翼地將龍尾上的柔軟鬃毛蓋在哪吒身上。
望着哪吒安靜乖萌的面龐，小青龍心想：等到陪哪吒完成伐商先行官的使命後，我就求女媧娘娘，別讓我離開。賞賜什麼的，就讓我留在哪吒身邊便好。
想到此，他不知何處來的衝動，脫口而出，輕聲說道：“我還想看着你長大，陪着你長大。”
看似沉睡的哪吒竟咻地睜開眼睛，一言不發，拿一雙大眼睛盯着他看——他並沒睡着。
小青龍大喫一驚，耳朵頓時就紅了，他硬撐着問：“幹、幹嘛看着我？我想看你長大怎麼了？”
哪吒微微皺起眉頭，語氣似是有些不悅地說：“我雖年幼身小，卻足夠能護你周全。你不必惆悵憂慮。”說完，又閉目養神。
小青龍：==小屁孩，我不是這個意思！
被人保護，應該開心的吧？
但小青龍卻更加惆悵：哪吒你會錯意了，沒有絲毫嫌棄你年幼的意思啊！
唉，罷了！大神就是大神，哪吒被困在一個小孩子的身體裏，似乎挺不服氣。
只是，小青龍忽地又想起一件事兒：那個……哪吒會長大嗎？在他前世的現代認知中，不論是在小說還是電視劇裏，哪吒貌似一直都是小孩模樣。
他忍不住問：“哪吒你會長大嗎？”畢竟神仙都是不走尋常路，或許不是因爲蓮花化身的問題，而是哪吒真的不長個？
哪吒不滿地睜開眼睛，用一種關心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這種問題……需要問嗎？以及需要回答嗎？哪吒很無語。
小青龍卻是一臉誠懇地等待回答。
哪吒被他看得不自在，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廢話。”
“啊！也是哦。”小青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如果哪吒不長大好像也挺好，一直像現在這麼乖萌可愛。
當然，這個想法小青龍絕對不敢對哪吒說。
只能嘆道：哪吒那神態，孩童模樣已經英氣逼人，若是長成大人模樣，那鐵定是霸氣十足。
兩人又靜靜地待了一小會，小青龍才載着哪吒返回東海，朝龍宮游去。
不知爲何，小青龍眉頭皺了皺，他怎麼就覺得現在的東海邊上氣壓有些異常？海邊無一絲涼風，水下卻是洶濤暗涌。
哪吒道：“這時節，海底龍宮是個清涼好去處。”
小青龍驕傲回道：“那是自然，以後暑氣時節，你都來東海找我。”
“嗯。”
龍宮入口已在眼前，前方忽然衝來個大青影，猛地嚇了小青龍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化龍的大太子摩揭。小青龍首次見大太子化龍，摩揭龍身比他威武許多，這……算了，還是不要比了。
只見摩揭太子匆匆在小青龍面前停定，着急說道：“三弟你到了何處玩耍？讓爲兄好找！”
小青龍連忙打哈哈道：“沒到什麼特別地方，不過是閒來無聊去人間逛逛。大哥找我何事？”
“母后有急事喚你，速速與我前往拜見。”
“哦？”小青龍見他着急，也忙對哪吒道，“你先回寢宮，我去見母后。”
“嗯。”哪吒麻利地從龍身上下來。
小青龍與摩揭龍尾一擺，立即不見身影。
哪吒獨自回三太子宮。越往敖丙寢宮走，他越覺得不對勁，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他仔細打量四周，這條路比往日寧靜許多，靜得詭異。
行至半路，哪吒終於停下腳步。何來一股強大龍氣？
“呵，”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冷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吒怎不往前走了？”
哪吒循聲望去，見到敖乙似笑非笑地從小青龍寢宮方向走來。
哪吒冷冷地掃了敖乙一眼，並不多言。
敖乙卻說：“爲何停在半路？難道是嫌三弟寢宮簡陋不願回去？快些回去，若是三弟知你嫌棄他，他必定會傷心。”
哪吒見他言語不對勁，心中一動，當機立斷，立馬轉身撒腿就跑。
“哪吒！”敖乙大喝一聲，“休想逃！”語畢，二太子迅速化龍追趕哪吒。
來自敖丙寢宮的那股龍氣裏帶着極強的殺氣，絕不是敖乙這般能力能散發出的級別。雖不知情由，但哪吒敏銳察覺到龍族敵意。
緣由可以他日再理清，眼下須得走爲上策。他在隱形避水珠裏駕起風火輪，本是飛行急速，奈何敖乙爲龍中太子，就算風火輪也無法甩開他。
眼見着快被追上，哪吒只好在海中催動混天綾。一時間，海底如同被狂風巨浪掀起，龍宮頓時天旋地轉。
砰！小青龍猝不及防地摔了個大跟頭，又連忙起身扶住龍姬娘娘，這纔對大太子摩揭說道：“王兄，這是發生了何事？不行，勞你照料母后，我得去看看哪……”
他話還沒說完，一把鋒利寶劍落到他面前擋住去路，劍端直指他鼻尖。
“留下。”摩揭說。
哪吒拼命往海面逃去，敖乙緊追其後，糾纏不休。哪吒且逃且戰，罵道：“敖乙！我看在敖丙情面上對你手下留情，你休要咄咄逼人。”
二太子冷笑一聲：“哼！如今我龍族合力殺你，看你如何逃出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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