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深度告白
姜子牙帶兵巡視朝歌城,路邊屍骸遍地,凡人、仙、妖、魔的遺體混雜凌亂。
戰爭倖存者木然地清掃戰場，天邊的陽光明亮地灑在路上，恍若要孕育新生的種子。
姜子牙將封神榜上的名單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有此前死去的仙人,也有萬仙陣混戰時，死得差點讓人忽視的餘元。他默默地嘆了口氣,就算是仙命，在天道面前也是無比弱小。
小青龍睡到太陽照屁股了還不肯起牀,他太累了,唱歌唱累了。
昨夜，哪吒得知他在萬仙陣裏賣力高歌,竟也厚着臉皮要小青龍再唱一遍給自己聽。小青龍原本不想答應,哪吒卻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費盡心思滅了魔頭，差點就翹辮子了，卻得不到小青龍的一點犒賞，又表示這神仙當得好沒意思,然後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小青龍哪裏受得了他如此示弱,無奈下只好又扭又跳地在他面前表演了“小青龍之歌”。
“醒醒。”哪吒的聲音。
小青龍翻了個身子繼續睡。
哪吒伸手拍了拍他。
小青龍眼睛閉着，面上帶着起牀氣說：“伐商也伐了，魔頭也滅了,我要睡覺啊，別吵我。”
哪吒卻又伸手拍了拍他。
小青龍瞪着被子說：“我要睡覺。”
哪吒一點也不惱，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上天庭拿賞賜。”
“賞賜！”小青龍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清醒過來，眼神閃亮地問，“什麼賞賜？”
“天庭的賞賜，自然是好東西。”
小青龍一骨碌下了牀，滿懷期待地說：“我準備好了，走。”
哪吒：
兩人剛走出門口，迎面就遇上楊戩。
楊戩今日榮光滿面，心情大好。他一直將收着玉鼎真人的瓶子帶在身上。昨天在他幫助姬發入主朝歌之後，玉瓶忽地金光閃耀，福德圓滿——這是玉鼎真人重生的條件。
“哪吒，帝辛說要見你。”楊戩上前說道。
“見我？”雖是問句，但哪吒語氣中似乎並不意外。
小青龍倒是很愕然，不解道：“帝辛爲什麼要見哪吒？”
楊戩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哪吒與小青龍對視一眼，小青龍實在很好奇，決定先前往天牢。
帝辛與妲己被分開關在佈下結界的天牢裏，姬發遵守姬昌與帝辛曾經的王者之約，並沒有太爲難他。
被關押之後，帝辛面容憔悴，一言不發。姬發問他還有何遺言，他沉默半晌，最後只說想見哪吒。
天牢是昔日的炮烙之所，炮烙用具已被姬發下令燒燬。
小青龍跟在哪吒身後，往天牢深處走去。這路上，他見到不少掉落的炮烙碎片上還沾着焦黑的血肉。
小青龍胃裏一陣抽搐，差點吐出來。他腦中浮現起受刑人痛苦的神色，還有淒厲的慘叫聲，不由得搖了搖頭。
來到天牢前，他們見到帝辛，幾乎認不出來這個昔日的君王。
帝辛被關在牢裏，鐵欄上紫光流轉，那是十二金仙合力佈下的結界，制止他身上尚存的魔氣。
他神情木訥，與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辛判若兩人。曾經，他只是個固執的王權守護者，卻因爲野心膨脹，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淵，成爲嗜血的魔者。
聽到哪吒與小青龍的腳步聲，帝辛緩緩擡起頭來，他雙目無神，猶如行屍走肉，絲毫沒有往日王者的半點風采。
見到哪吒時，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異動，這才讓小青龍覺得他還算個活人。
哪吒平靜地看着他。
“呵！”帝辛的笑聲中滿是悲涼。
“你見哪吒做什麼？”小青龍忍不住問。
帝辛擡眼打量哪吒，眼神中不解、憤怒與怨恨不斷糾纏，最後還有不甘心，那毒辣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哪吒。
小青龍受不了他用如此惡毒的眼神看哪吒，立即擋到哪吒身前，喊道：“你看什麼呢？你如今這樣都是你咎由自取。不能因爲哪吒長得帥，你就想多看他好幾眼。”
帝辛這纔將目光投向小青龍，眼神依舊惡毒。
小青龍揚起下巴與他對視，毫不畏懼。
半晌，帝辛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嘶啞的聲音陰沉沉地說道：“我不明白。”
小青龍：“你當然不明白了，你就是活得不明白才落得如此下場。你若是活得明白的話，能那麼殘忍麼？”
“我不明白。”帝辛重複方纔那句話，目光越過小青龍，緊盯他身後的哪吒。顯然，他說的不明白與小青龍所言並非一個意思。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哪吒從小青龍的身後走出來。
帝辛撲到鐵欄前，對着哪吒慘然一笑，咬牙切齒道：“你是戾氣之魔，你完全有能力可以操控三界裏所有的魔！是人就難免會有戾氣，就連根基淺薄的仙也有，你可以將他們都變成魔爲你所用。你擁有着毀天滅地的能力，你知道嗎？”
“我知道。”哪吒淡淡地應道。
“不！你不知道！”帝辛發瘋似地怒吼，“你根本不知道那是股什麼驚天動地的力量！你甘願受天庭擺佈，你是個傻子！”
哪吒的能力讓他無比嫉妒，嫉妒得要發瘋。哪吒天生就是戾氣之魔，憑什麼？更讓他氣憤的是，這種令他求而不得的力量，哪吒居然只用來爲別人效力。
“我不明白！”帝辛恨恨說道，“我不明白爲何你就甘於受他們驅使，你明明有毀天滅地的能力！你懦弱、無能，飽受冷言冷語卻只能當懦夫，曾經你連敖靈都保護不了，如今也只是當個馬前卒。那個虛僞的神仙世界有什麼值得你留戀。你完全可以成爲真正的魔族之尊，高高在上的魔族之路就在你眼前，你卻甘願當他們的馬前卒，你不敢反抗，你是個懦夫……”
“住口！”小青龍憤怒地打斷他。
渾身龍氣在一時間暴發，震得整個天牢一陣搖晃。
帝辛有些喫驚，這個看似柔弱的儒雅龍三太子發起怒來，居然也有如此氣勢。
哪吒也被小青龍的突然發怒震了一下，轉頭望向小青龍，難得地見他面有怒容。
小青龍擡手指着帝辛罵道：“你憑什麼說哪吒！戾氣之魔曾經給哪吒帶來過困擾，但他從未走入邪路。呵，我看你明明是在嫉妒哪吒，你嫉妒他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卻沒有像你一樣沉溺在權勢之中。我告訴你，哪吒從來不懦弱，他不是因爲害怕仙界才選擇不入魔，而是因爲他知道這樣選擇纔是對的。就算飽受議論，他也沒有走岔。最強大的上古戾氣在他手中，但他卻不被戾氣所控，反而將戾氣化爲己用，你做得到嗎？你早就成了戾氣的奴隸，而哪吒可以是戾氣的主人。與哪吒比，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纔是懦夫！”他一口氣罵得義憤填膺。
哪吒嘴角微微一勾，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小青龍語氣堅決地對哪吒道：“你纔不是懦夫，你是大英雄。”
哪吒：“哦。”
小青龍一撇嘴：“誇你呢，就這反應。”
哪吒面上沒什麼反應，心中卻是暗爽。
帝辛依舊盯着哪吒，眸子深得像海一樣。
“你還不明白麼？”小青龍道，“如你所言，哪吒要入魔很容易，他若是入魔定能取代你成爲魔族至尊，就算你拿到蚩尤殘魂也無法與他比擬。但入魔與你們這羣嗜血、喪心病狂的魔鬼成了一路人，哪吒不屑，我也不屑。哪吒必定會在我這邊。”
“呵，”帝辛嘲諷道，“在你那邊？你說魔族嗜血、喪心病狂，但仙門又好到哪裏去？他們不同樣也自私自利，否則哪來雙教之爭。既然哪邊都不對，唯有自己成爲頂端的操控者，才能控制一切。”
哪吒將目光從小青龍身上移開，對帝辛說道：“你錯了，天道之下，不存在真正的操控者。”
帝辛難以置信地望着哪吒，鄙夷道：“你根本就不懂，這世間勝者爲王敗者寇，勝者就能成爲真正的操控者。”
哪吒淡淡一笑，伸了個懶腰，說：“不只是你，任何人都無法成爲唯一的主宰。”言罷，他帶着小青龍轉身就走。
“你胡說，你只是懦弱！你不敢利用手中的力量成爲魔族至尊！甘願在虛僞的仙門裏得過且過。”
哪吒回身道：“這仙門世界雖沒那麼好，但也沒那麼不好。”語畢，揚長而去。
帝辛怔怔地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兩人離開天牢，小青龍還在爲帝辛辱罵哪吒懦弱的事情而義憤填膺。
“誰會像他那樣禁不住誘惑入魔？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哪吒纔不會禁不住誘惑呢！”小青龍憤憤道。
哪吒停下腳步。
小青龍：“怎麼了？”
哪吒問：“你覺得我是英雄？”
小青龍連連點頭：“這還需要問，你當然是英雄，而且是大英雄。”
但哪吒得到小青龍肯定的誇獎卻沒有欣喜，反而沉默了。
在他未找到正確使用戾氣法門之時，曾經有幾回他也差一點入魔了。這個仙門之中有許多不公，他所受的猜忌與冷眼，仙門對小青龍的多次下毒手，更是他魔化的催化劑。
“若我說，就連我也差點入魔，你還會覺得我是大英雄麼？”哪吒冷靜地問。
小青龍見他問得如此嚴肅，忍不住笑出聲來，回道：“你擔心我知道你曾經動搖過，就會覺得你不是英雄了嗎？”他擡起手臂攬上哪吒的肩膀，“有點動搖不是很正常麼？我們還未成聖，只是個神仙寶寶。不論如何，結局是你未入魔，不就夠了。你永永遠遠是大英雄。”
哪吒聞言，側過身子，一把將小青龍抱入懷裏。
小青龍也伸手抱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此簡單的話，你怎就感動成這樣？”
哪吒沒應，只是手上將懷裏這人抱得更緊了些，好像抱着最心愛的寶貝，生怕他丟了。
兩人抱了許久才分開。
“走吧，去天庭。”小青龍化出龍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看在你是大英雄的份上，再當一次你的坐騎，不過可說好了，以後再也不當你的坐騎了。成不成？”
“不成。”
“哼。”
小青龍騰雲駕霧，朝天庭飛去。
哪吒躺在小青龍身上，突然說：“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沒有入魔？”
“哼！”小青龍嘴上不搭理，耳朵卻豎得高高。
哪吒緩緩說道：“就算不爲別的，爲了你，我也不能不入魔。你不屑與魔爲伍，我知道你在仙界這邊，不管多困難，我一定會留在仙界，只有如此，才能與你並肩而行。”
爲了我？小青龍聽得整顆心臟撲通撲通亂跳：他他他他……他這算深度告白麼？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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