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玲瓏花
無法操控的瘋子是劇情發展的最大變數。
她來此一開始至多也不過就想走個虐渣言情線，可不想以毀滅世界爲結局。
於是只見玲瓏微微皺了皺眉，似是疑惑半是警惕，又柔和了眉眼和音調，溫和地對林南勸阻道：“林南……前輩，我們本不願同您交惡，此前我在無妄門所聽到的關於前輩的傳說，衆人皆是敬仰愛戴之態，包括元驍兄和晚晚，提及您時無一不是尊重仰慕，師門從未虧待於您，縱使……此間或有誤會，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玲瓏柔和下來的模樣讓林南恍惚間又想起當年的愛人，他看着，眸色沉沉，麻木無光，目光一層層地，落在記憶的遠方，像是半點沒聽玲瓏在說什麼。
此時玲瓏懷裏的暮琴也從巨大的悲傷中緩過來，靠着玲瓏又站了起來，泛紅的眼睛漾開粼粼水色，一瞬間仇恨如刀一般射向林南。
對此刻的暮琴而言，確實是沒有林南收手還來得及這一說法。
可惜再被仇恨衝昏頭腦，她還是很清醒自己這些天的努力修煉根本不敵林南一根手指的力量，因此竟硬生生笑了出來，眉目一轉只剩下眼裏的悲切和傷痛，以一種極其清透楚楚可憐的姿態說道：“師叔祖，無論您是河陰爺爺還是師叔祖，我從小都很敬重您，只要您收手，我爹的死，我可以不追究。”
她姿態自然，淚中帶笑，像在挽回什麼，彷徨無助又充滿期待，像極了一個孩子。
只有玲瓏看到她攥緊衣角的手，甚至滲出一縷殷紅。
林南這才把注意力轉向她，驀地笑了起來，說道：“暮琴丫頭啊，我確實看着你長大，所以我太瞭解你了，你現在嘴裏說着原諒，心裏怕已經把我挫骨揚灰了，那我不妨也告訴你一個真相。”
微風習習，天朗日清，從俊朗青年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匯聚成晴天霹靂，直直的劈開暮琴的心腑血肉。
巨大的信息量涌入，大腦遭受的不適讓胃裏翻騰不已，林暮琴終於忍不住彎腰低嘔起來。
因爲林南說：“算來時間大概是在你母親懷你時，那時我已經算好了一切，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等待這一株玲瓏花，可是玲瓏花卻遲遲不入世，我等不及了，我又想起了我的宗門，可我已離開數百年，我不信宗門會幫我找到玲瓏花，況且找到了也沒用。幸而無妄門這一屆的掌門是個癡情種，他愛極了他的夫人……”說到這裏林南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嘴角裂開張揚且得意，緩緩道盡當年真相。
他先是潛入無妄門下藥讓掌門夫人身體日漸虛弱，致使夫人早產撒手人寰，暮琴也因爲藥物作用加上早產的影響出生便奄奄一息，再在第二日僞裝成神醫上門救治，用藥吊着暮琴的命，順理成章地再和無妄門有了新的羈絆自由進出。
如他所測，林掌門果然把愛都投注到這個先天有疾的女兒身上，爲了救她甘願付出一切，他再提及玲瓏花的傳聞和藥效，他果然傾盡所有去尋玲瓏花。
一切都按他計劃進行來了，竟分毫不差。
除了——
“可惜玲瓏花，不動心啊，只要他愛上你們其中一個人，我再殺了你們，玲瓏花就會爲了救自己心愛的人獻出血肉，可惜……真是廢物，廢物！”他說着說着神色癲狂，按下了手中的一個按鈕。
元驍見此狀擋到玲瓏和暮琴跟前，結果轟隆一聲巨響，石破天驚，三人同時尋聲望去，只見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在天邊升起，距離極其遠，遠不可見，但不可謂不震撼。
俞遙葉直接瞳孔地震。
這效果可不像什麼簡單的定|時|炸彈，這是……核……
“這是什麼？”元驍劍指林南，面色凝重。
法力越強者五感越出色，靈識也能達到更遠的地方，他能感受到方纔那場爆炸的威力。
正因如此，他感到他的五臟都在顫抖。
這是什麼可怖的東西。
林南不回答他，只是扔掉了手裏的一個按鈕，笑道：“按錯了，這個不是給無妄門準備的。”
然後拿起了另一個按鈕。
“住手！”暮琴和元驍都感到不可思議，“你瘋了，你如今也身在無妄門，你想和整個宗門同歸於盡嗎？”
只有玲瓏抿脣不語，定定地看着他，幾息後肯定道：“你已經羽化了，甚至不用再害怕此類傷害，引爆後，只有我和你能活。”
林南依然掛着笑，看着他，風輕雲淡地回答道：“是啊。”手指卻在同時又按了下去。
又是一陣遙遠的波動傳來，這次地方更遠，但三人心情更爲沉重。
“嘖，又按錯了。”他又扔掉了一個按鈕。
他好像在逗弄現場的三人，然後又拿出一個按鈕，問道：“你們猜，這個又是哪裏。”
玲瓏上前兩步，再次阻止道：“住手吧，你這樣也得不到你所想要的，你住手，我可以給你我的根莖。”
林南挑眉，雖見玲瓏神色肯定堅毅，卻還是發出一聲冷笑，又按了下去：“是嗎？我不信。”
這次沒有聲響。
但俞遙葉並不會認爲這個按鈕沒有引爆。
林南在那數百年間當真是走遍了天下，所以這個爆炸點，怕是在更遠的地方。
眼看着多說無益，元驍率先出劍，他身形極快，在原地留下殘影，劍鋒出劍氣三寸，劍勢凜冽，肉眼只能捕捉到劍光一閃，無愧於外界對他天資聰穎的評價。
但林南見此甚至沒有躲避，站在原地擡眼看了看他，什麼舉動都沒有。
這自然不是反應不及或者被嚇到了。
玲瓏之前就說過，爆炸不會傷及他和林南，因爲他們體質特殊，在有防禦意識的情況下，這世界上很難有東西傷到玲瓏和林南。
玲瓏尚且有回烏黑雨走獸相剋，要殺林南，此刻只有玲瓏纔有這個能力。
果然，元驍只到林南身前一丈處，手中劍便再無法前進一釐。
但他又一時無法收回劍勢，劍在看不見的屏障下微曲，他額上細密的汗匯聚起來流下下頜，在滴落時分又見得林南輕嘖一聲，半是遺憾半是嘲諷道：“你倒是有我當年幾分模樣，單論天資，倒也不差，可惜，你對上的，是現在的我。”
話音落下，元驍被重重彈開。
玲瓏急忙飛身上前接住了他，感受到力道不輕，爲了減緩元驍受到的傷害，玲瓏順着力度在落地前轉了幾圈。
但元驍的脣角還是滲出血色，他抿了抿脣，用劍抵住了地面，勉強支撐。
他確實不敵。
玲瓏拿過元驍手中劍，讓暮琴扶着他，沒有太多時間，所以只說了兩句話。
“晚晚，你照顧好元驍兄，這事我來處理。”
“我很快就會回來。”
玲瓏的身上發出淡淡的白光，眼角眉梢都勾勒出安撫性的柔軟的曲線，元驍和暮琴望進他金色的眸裏，都看到了自己。
暮琴伸手想抓住他，他轉身卻向林南攻去。
林南見玲瓏攻來，這才動了手。
玲瓏是不擅使劍的，他生在回烏有自然驅使，從未使用什麼冷兵器，這是他第一次拿劍，也不會什麼劍法。
但當能力到達一個點時，招式都是次要的。
林南應對玲瓏這一劍，用上了七分實力。
誰知當他聚精會神時，玲瓏竟伸手憑空劃出一道黑色的空隙，林南皺眉看他，玲瓏則順勢又一掌拍向他，用力把他推入空隙中。
林南被玲瓏推入空隙後便感覺身體不斷下落，沒有邊界，這裏漆黑沒有半絲光，他伸手不見五指，左右都是虛無。
這樣的環境對正常人來說感覺都是很窒息的，呆久了就會感到不適。
而林南下墜了好一會兒，仍然沒有着地，彷彿這是個無底洞一般，他讓自己冷靜下來，閉上眼睛，同時控制全身力道停了下來。
林南停在“半空”中，摸索了一會兒，他嘗試着同時向上下都拍出一掌，兩處竟都反彈回來了，他及時奪過，纔不至於被自己傷到。
他細品了一下，才發覺不是反彈。
這就是一片虛無之境，上下是一個輪迴，墜落是沒有邊境的，或者說這只是一種感覺，你覺得自己在往下，其實也是在往上。
而在這甚至感知不到自己是否存在的虛無中，一朵白色的花輕輕悠悠地落在了林南對面，它泛着白色的光芒，聖潔優雅。
白色的花落入一雙白嫩纖細的手中，那半開的雙手，指尖瑩潤泛着淡淡的粉，掌心也是透着嫩嫩的粉色，儼然是一雙少女的手，可惜右手中指一側不大明顯的薄繭破壞了些許美感，也證明了這是一雙寫字的手。
等等，少女的手？
林南察覺到異樣，一掌拍向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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