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世界五
夢中,才五階的九尾赤狐在一衆老祖長輩的注視之中,抱了必死的信念,以身淨化血氣,消滅兩隻幾乎毀天滅地的化神期血影,自己落了個煙消雲散的下場。
葉徵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情,不可置信、焦急、悔恨、愧疚以及……不捨……
他只覺自己的腦子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甚至連動手阻止都做不到。
所有的一切,全部匯聚成一個認知,徒弟就這麼沒了?他作爲師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徒弟爲救自己和混亂戰場上的所有生靈,而魂飛魄散了?
最後的一抹紅色消失以後,畫面一轉,便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他爲求機緣,遊歷在外,從河流中撈到一個木桶法器,法器中被大紅襁褓包裹的小嬰兒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睡得懵懵懂懂,彷彿在做着什麼美夢。
他從未抱過嬰兒,手法生疏得緊,一將嬰兒抱起來,就把他吵醒了,可是嬰兒竟然乖得不得了,不哭不鬧,睜着一雙清澈無垢的大眼睛,朝他笑得開懷,那時候從未想過收徒弟的他,便有了把嬰兒帶回去的念頭。
此後他一個大男人把一個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拉扯大,名義上雖是師父,其實又當爹又當娘,每日裏都是層出不窮的麻煩,把他鬧得一個頭兩個大,後來逐漸熟練起來,纔好一些。
百多年時間眨眼而過,當年的小嬰兒也長成了風姿絕佳的青年,修煉上更是天賦卓越,性格上雖然不羈了一些,性情卻沒有偏離,他作爲師父,雖沒有將這份驕傲宣之於口,心裏卻是實實在在的滿意。
哪知到了結丹的當口,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打擊一個接着一個,結丹失敗,妖身顯形,背離倫常,沉淪孽海……
他好似是抽離了神魂,漂浮在空中,居高臨下地看着徒弟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開疆拓土,而自己的神情,也是從一開始的糾結勉強,轉爲痛苦隱忍,乃至後來的歡/愉沉淪,一聲聲的“卿兒”從脣齒間溢出,低沉而沙啞,卻彷彿撞擊在那人心頭。
他看着自己不知羞恥地粗重喘息,喉頭滿是壓抑的悶哼,兩人脣齒相接,無數次地糾纏,分離,又糾纏……
沉睡的人濃密而英氣的眉頭緊緊皺起,眉心皺成了一道深深溝壑,細密的汗珠飛快凝結,又滑落,雙脣也微微開闔着。
“卿兒……卿兒……”
葉徵突然就清醒過來,擡手摸了摸額間,觸手一片冰涼的溼意,身體竟也起了些異樣,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終是默唸一段清心決,將洶涌的感覺壓抑回去。
翻了個身繼續睡,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這場夢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從混亂戰場回到宗門以後,他就閉門不出,頭些年都是在打坐修煉,偶爾歇下來睡一覺,必做此夢,但這些年已經漸漸好轉,哪知今夜竟又夢見了。
忽地又想起白日裏那個名叫小五的青年,以及後來一閃而過那道紅影,葉徵索性不再逼着自己繼續睡下去,慢慢起身來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靈茶解渴。
喝到一半,忽覺洞府禁制又有動靜,葉徵神識外放,手中一顫,半杯靈茶頓時滑落在地上,發出一記清脆的撞擊聲。
葉徵甚至忘記給自己施展掩身術法,便急急走到洞府門口,開門一看,石門旁的角落裏,確實蜷縮了一團火紅色,此時正用尾巴蓋着頭部,睡得香甜。
葉徵一愣,眸中卻是顯而易見的失望,這紅色小狐狸只有一條尾巴,修爲更是連一階都沒有,根本就是一頭小野狐,不知怎麼就跑這裏來睡了。
不是他……
雖然失望,葉徵想了想,還是想將小狐狸帶回去,如今這日子漫長而難捱,養只小狐狸陪着解悶也好。
本想彎腰,奈何如今肚腹太沉,已經彎不下去,於是只能單膝着地,纔將地上的小紅狐輕輕抱了起來。
迴轉洞府,葉徵將小紅狐安置在平日打坐的蒲團上,見它依舊睡得香甜,便也不再打擾它,自己也躺回石牀上睡覺,這一回,着實安穩地睡到天色大亮。
醒來時只覺手邊毛茸茸一團,低了頭打量,原來是小紅狐不知何時,竟跳到石牀上,窩在他身邊睡了。
葉徵輕輕在它背脊上摸了摸,便扶腰起身,在洞府裏來回走動幾圈,將想要的東西考慮周全,便給宗門執事堂發了一張傳音符,交代送些靈米靈食上來,所需花費皆從他這些年尚未領取的宗門供奉中扣除。
執事堂的效率不慢,一個時辰以後,就有煉氣弟子捧着儲物袋來到洞府門口,恭敬稟報:“啓稟真君,您所需要的已經全數送到。”
葉徵不出門也能聲音傳達出去:“嗯,放下吧,日後每隔五日來送一回。”
煉氣弟子道:“謹尊真君吩咐。”又按照葉徵的要求放下儲物袋,附身拜了三拜,這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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