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男主他不是人
直到發出聲音,巫舟才知道自己變成了一隻什麼,他默默抖了抖,狗崽子?
很好。
系統弄來這麼一個沒什麼卵用的金手指,到底是坑他呢?還是坑他呢?
巫舟此刻的身形不大,在原本就因爲狂化比普通人還高出許多的閻雲承面前,更加沒眼看。對方一根手指,怕是就能摁死他。
但如今擺在巫舟面前的最大問題還不是這個,是閻雲承是否懷疑他的身份。
狗崽子出現的太過突兀,若是以往,給閻雲承一百種可能,對方也不會想到人可能變成狗子。
可如今出現了一個例外。
這個例外還是閻雲承本人,他自己都能雙腿的筋脈被毀之後還能恢復,並得以修爲倍增,還有他此刻被原本的身形大了很多的體格,加上他本來也知曉他們閻氏一族有獸人血瞳,他都能這樣了,萬一呢?
所以爲了自保,巫舟只能打消閻雲承可能的一丟丟懷疑。
一個人音容面貌可以改變,但性子卻是不易。
前身是個卑鄙小人的形象怕是已經在閻雲承心目中根深蒂固,加上前身性子孤僻脾氣不好,雖說在閻雲承面前能裝,卻也是溫潤而雅、性子冷淡。
巫舟分析之後,迅速藉着如今這狗崽子的便利,軟乎乎喚了聲:“汪~!”爪子也搭在了對上的肌膚上,一雙豆丁眼蠢蠢地瞅着他,還親暱地拿着小腦袋湊過去,蹭了蹭,吐着舌頭哈赤哈赤的,還吸溜兒了一下,彷彿稍不留神就有哈喇子流出來。
閻雲承:“…………”
巫舟心臟劇烈地跳動着,如今就是拼演技的時候了,一定要穩。
他努力把舌頭伸得更長,望着猩紅着眼可怖的男子,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汪唔,就要甩着搖得歡實的尾巴往男子袖口裏鑽。
幾乎是瞬間,男子皺着眉收回了手,動作之迅速,生怕對方那哈喇子真的流到他手上。
巫舟一直瞅着閻雲承的眼,自然察覺到對方周身血腥的狠戾消了些,鬆口氣的同時,臉熱乎乎的,要不是如今是大晚上,還有一層皮毛,肯定臉紅脖子粗了。
既然是演戲,那自然是演全套。
巫舟被對方甩開,在地上作勢滾了兩圈,四腳朝天,偏着頭朝上去瞅已經站起身的閻雲承,委屈巴巴地耷拉着爪子:“汪???”
閻雲承卻已經不理他了,站起身,環顧了一圈,確定這裏已經沒了任何屬於那人的氣息,鐵拳攥得緊緊的,手指的骨頭因爲用力咯吱咯吱地響着,猩紅的雙目因爲讓對方逃脫的可能性更加血紅,彷彿下一刻就會滴出血來。
他擡起腿,大步繼續往前走,打算繼續追殺。
巫舟心裏一喜,狗臉上不動聲色,在閻雲承邁出步子走出很遠時,他一個翻身,趴在那裏,狗崽子嘴裏哼唧哼唧軟乎乎的發出留戀的一聲“汪”,豆丁眼裏卻是一喜。
可這喜色還未達到眼底,巫舟感覺渾身的毛炸了起來。
這是一種種族的天性,當然不是屬於他的,而是狗子本身的,他渾身一個膽顫,總覺得危險降臨,他望着前方,男子大步往前走,絲毫沒有停留,那就只能是……後方?
他慢慢轉過頭,等小腦袋對上後方不知何時在黑夜的灌木叢裏冒出的一雙綠油油的眼,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前有獸後有狼啊……
先前因爲有閻雲承這個野獸氣息太濃,一看就不好對付的在場,這幾隻野狼不敢靠前,結果一走,它們就開始打算拿巫舟這隻沒有殺傷力的狗崽子解解饞。
巫舟:“…………”大兄弟啊,大家都是獸,四捨五入就是本家啊,相煎何太急啊。
幾乎是晃神的功夫,那幾只狼流着口水猛撲了過來。
巫舟立刻一個撒丫子狂奔,四隻小短腿兒幾乎要飛起來,還是被……殘忍地撲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葬身狼腹,巫舟可不想好不容易從男主手裏逃出生天,卻死在狼嘴,前爪猛地在地上一爪,一揮,地上的沙礫帶起了一些,揮到了摁在他背上靠得極近的狼眼裏……那隻狼嚎叫一聲,爪子鬆了些,巫舟順勢從他掌下藉着身量小立刻躥了出去。
只是沒躥出去多遠,就被一隻狼咬住了後腿兒,疼得巫舟汪唔一聲,也迅速反咬了回去。
隨後趁機趕緊拖着折了的後腿兒一瘸一拐往前,就在這時,他敏銳地感覺到前方來自另外一道目光,很危險,也很熟悉,顯然是男主的……
巫舟幾乎是本能地朝着閻雲承的方向連滾帶爬地撲了去。
不過,巫舟還是高估了這個小身板,在離閻雲承站着的地方還有幾步的地方,巫舟再次被撲倒了,這次那隻狼沒給巫舟反應的機會,直接就朝着他的脖頸咬了下去。
巫舟最後一瞬間仰起頭,拼儘自己這輩子最精湛的演技,狗眼裏露出絕望、痛楚、掙扎、不甘……等情緒,果然,下一瞬,他清楚地看到閻雲承眼底愣了下,隨後閃電般出手,鐵臂一揮,壓在他身上的幾隻狼瞬間被甩飛出去數米遠。
那幾只狼踉蹌着想爬起來,最終沒能爬起來。
巫舟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趴在那裏,喪喪的……
他還是賭贏了。
他最後學的是揣摩的書中關於閻雲承知曉被好友背叛還被下了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對方那時候的心情必然如同他剛剛眼裏表現出的神情一樣。
如此,也最容易引起男主的共鳴。
看到他剛剛那樣被欺凌,絕望卻又想活下去,男主怕是會首先想到了自己,他當初被下了藥沒有人救他,看到如今被欺凌的狗子,彷彿看到了自己,自然而然的會出手。
巫舟賭贏了,卻高興不起來。
因爲閻雲承回過神來之後,拽着奄奄一息的狗崽子提了起來,望着狗崽子垂眉耷眼的模樣,神色間終於有了點溫度,將崽子往懷裏一揣。巫舟昏迷前,只聽到對方喑啞的喃喃一聲:“這世間之大竟是沒有你我的容身之處,即使如此,那就讓我們做個伴吧……”
巫舟:“…………”
巫舟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牀榻上,他身上卷着一個錦被,兩隻小爪子搭在上面……他迅速看向房間,空無一人。
他鬆了口氣,想翻個身,剛一動,就感覺後腿兒疼得厲害,他從錦被裏一點點拱出來,發現被狼咬到的後腿兒已經包紮好了。
不用想,肯定是男主了。
那他這是……被男主給當成寵物圈養了?
巫舟默默垂眼瞧着自己的爪子,以及那一身的毛,無語。
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取消金手指,變回人,繼續被男主給追殺;
不取消金手指,當個乖巧可人的狗子,除了是個崽子之外,他能親近男主、靠近男主、獲得男主的信任,當然,他是一隻狗子。
巫舟默默將利弊分析了一遍,最終,咬着牙選了後者。
就前身那麼對男主,只要一出現,等着他的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相較之下,當一直萌萌噠的狗子也沒這麼難以接受了。
想清楚了之後,巫舟滿血復活,從錦被裏蹭出來,順着牀欄杆爬下來,到了地面上,三條腿兒往前踉踉蹌蹌地出門。
他想過了,就前身弄出的這一攤子事,這是一條死衚衕,基本上無解,萬一哪天他變回來了,想要拼出一條活路,那隻能“以情服人”了,當然這個情,肯定是同盟情了。
狗子這麼乖,男主你若是宰了這麼乖巧的狗子,上哪再找一條去?
更何況,他此行的最終目的是讓男主當皇帝。
閻雲承如今是廢太子,想要當皇帝,首先他要先洗刷冤屈,重新回到朝堂,恢復太子之位。
想通了,巫舟決定先在閻雲承那混個臉熟。
巫舟用爪子扒開房門,一走出去,這回廊有點眼熟,再仔細一瞧,可不眼熟?這不是前身在山頂的那處莊子麼?
閻雲承從半山腰又回來了?
巫舟皺着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他沿着迴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宅子裏空蕩蕩的,昨夜他爲了讓那幾個下人逃命,將人都趕走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他們也不會回來。
巫舟找到閻雲承時,對方坐在原先的輪椅上,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玉冠束髮,一身月牙白的錦袍,從背後瞧不見模樣。巫舟雖然有前身的記憶,可那只是存在記憶裏,他沒見過真人,昨晚上天黑,對方還狂化之後模樣大變,如今靜坐在輪椅上,光是瞧着背影,瞧着還真是賞心悅目。
可目睹過昨晚那一幕,巫舟可不敢再將閻雲承當成原先那個前身好欺負的前太子了。
狗崽子一瘸一拐出現的時候,閻雲承就發現了,他並未動作,依然靜默地坐在那裏,瞧着面前的一池荷花。
巫舟終於到了輪椅前,小爪子啪地搭在了閻雲承的腿上,汪唔一聲,仰着小腦袋要往他腿上爬。
可後腿兒傷了一條,使不上力,急得直轉圈。
閻雲承終於低下頭,巫舟也終於第一次看到了真人,他如今身板小,對方又是從上往下看,肯定不如本人好看,可就是這樣,閻雲承那張臉也足以顛倒衆生,讓人爲之癡狂。
前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巫舟睜着豆丁眼,直勾勾盯着瞧,懵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記得自己的任務,努力親近閻雲承,取信對方,當對方座下第一狗腿子。
他搖了搖尾巴,小爪子沒什麼力道地撓了撓閻雲承衣袍的下襬。
閻雲承終於動了下,俯下身,將巫舟抱了起來,放在了腿上。
巫舟揣摩着閻雲承此刻的心思:昨晚上經歷過一場鉅變,估計對方的三觀都徹底被摧毀扭曲了,一直以來以爲的二皇弟,是陷害他太子之位被褫奪的元兇;一直以來當成救命稻草的至交好友,卻覬覦他,想要下藥禁錮他;甚至連雙腿,也是拜對方所賜。
可就在跌入谷底時,卻又峯迴路轉,他體內的獸血被激發,他如今擁有實力,卻沒有權勢。
一個廢太子,想要報仇,那首先不能先死了。
所以,對方這會兒肯定需要的思考,考慮接下來怎麼走。
巫舟心想,對方怕是已經想了一整夜了,作爲一個善解人意的狗子,巫舟被抱到對方腿上之後,就兩隻前爪交疊搭在一起,腦袋擱上去,懶洋洋地陪着閻雲承,沒發出任何聲響。
閻雲承這些時日來,因爲自卑一直都是獨自一人待在這個私宅裏,喜靜,原本以爲這從外面撿來的小狗崽子耐不住靜,肯定鬧騰,沒想到對方竟是格外的招人,不討厭之下,閻雲承默認了對方的陪伴。
巫舟與閻雲承就這麼在宅子裏相處了三日,一人一狗倒是找到了相處的模式,狗子舟不鬧騰,靜靜待在那裏,閻雲承需要靜的時候對方就靜,需要動的時候狗子舟就賣個萌,汪汪嗚嗚地纏着閻雲承喂些喫食。
不過這一切在第四天終於打破了動靜,管家幾人被趕出去之後,等了三日發現一直沒得到世子爺的信兒,他們只能硬着頭皮回來瞧瞧。
結果,宅子裏竟然到處都找不到世子的下落。
管家找到閻雲承的時候,對方正在喂巫舟喝一碗蔬菜粥……
巫舟這幾天一日三餐都是蔬菜粥,喝得狗子都眼睛都綠了,可他能怎麼辦?宅子裏沒人,身爲前太子,十指不沾陽春水,閻雲承能將這碗粥熬熟了,巫舟已經感激涕零了。
他很想親自上手,可想到一隻狗子抱着的鍋鏟顛勺的模樣,估計接下來男主就能親自動手燉湯了。
巫舟想到那情景,瑟瑟發抖。
至於廚房裏的生肉,對比一番之後,還是男主熬的粥好喝,嗯……好喝。
巫舟包着兩泡淚,繼續哈赤哈赤裝作很歡實地喝粥。
“閻公子,不知我家世子人呢?”管家倒是還算恭敬,只是一雙賊眼忍不住往閻雲承身上瞄,不知世子可曾得手?莫不是世子得手之後厭棄了這閻公子,跑去別處尋花問柳了?
可世子怎麼沒留個信兒?而且他們這一路走過來,發現山道上好幾處塌陷,總覺得哪裏不對。
閻雲承並未理他們,繼續喂粥。
巫舟邊吭哧吭哧舌忝着粥,邊偷瞄了管家一眼,閻雲承自從腿廢了之後,就一直躲着,甚至臉上留了疤之後還戴上了面具,平日就少寡語,這管家不知閻雲承真實的身份,雖然看不上,卻也不敢輕易得罪。
巫舟正偷瞧着,腦袋上突然被輕敲了一下,他擡起頭,就對上了閻雲承一雙不鬱的鳳眸,立刻呲牙乖巧地蹭了蹭閻雲承的手背,搖着尾巴埋頭開始吭哧吭哧繼續喫。
閻雲承如今已經是黑心陷的了,敢這麼待在這裏不走,怕是有別的目的,自然也有應對之策。
果然,那管家問十句,閻雲承懶洋洋回一句,最後問不出個所以然,世子沒發話厭棄對方之前,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也不敢真的得罪,只能自己到處去尋了。
最後尋了一整日,除了找到幾隻死了的狼,還有世子爺被撕成碎片的衣服,根本找不到人。
管家幾人望着那幾只狼,心裏咯噔一下,世子莫不是葬身狼腹了吧?
幾人對視一眼,腦海裏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渾身一軟,想想好像在那些狼屍的地方,似乎的確像是打鬥過一樣,於是,他們哪裏還敢在這裏待,立刻快馬加鞭回了侯府,稟告武安侯去了。
巫舟偷聽到那幾人的談話之後,就明白閻雲承想幹什麼了。
他要回京報仇,卻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他是被貶出京的,想要回去,卻需要一個由頭,還需要有人替他出面。
而這個人……自然就是武安侯。
自己的世子揹着老子將前太子給騙了,不僅騙了還弄殘了,最後還不知所蹤,這個爛攤子自然得由他這個老子償還。
前太子即使再被廢了,那也是太子,是皇家的人,欺負了皇家子嗣,這頂帽子壓下來,怕是武安侯也要抖三抖。
巫舟偷聽完了之後終於放心了,這比他想象中的要順利多了,閻雲承想要回京,這正和他意。
一則對方回京之後,很可能重新恢復太子之位,這離皇位也就差了一步之遙;二則,若是他重新變回了人形,到時候萬一閻雲承狂性大發,他至少能拉武安侯當救命稻草,好歹是嫡長子,好歹是骨血,不能就那麼眼睜睜看着他被弄死了吧?
巫舟回到房間的時候,並未看到閻雲承。
經過幾日的討好賣乖,巫舟終於順利在閻雲承的房間有了一席之地。平日裏這時候對方早安寢了,今晚上對方竟然這麼晚了還沒在?
不會出事了吧?
巫舟翻了個身,又出去了,藉着耳朵靈敏的便利,很快在走廊盡頭的耳房聽到了動靜。他扒開一條門縫,正好看到閻雲承正背對着他坐在浴桶裏。
巫舟用爪子呼嚕了一把臉,原來是在沐浴啊,嚇了他一跳,還以爲怎麼了?只是就在巫舟打算回去先睡的時候,門縫還沒關上,就聽到了閻雲承的聲音:“過來。”
巫舟:忘了男主如今耳力不俗,怕是他走過來的時候對方就發現了。
巫舟糾結了一番之後,還是躥了進去,不過他後腿兒還沒好,三條腿兒蹦進來的時候模樣有些滑稽,巫舟本來想着閻雲承背對着他也看不到,結果一擡頭,豆丁眼就對上了男子不知何時看過來的目光,大概是被他這模樣給蠢到了,難得這麼多日,對方眼底終於露出一絲很淺的笑。
可好歹是笑模樣啊,巫舟眼睛一亮,故意賣蠢一步漂移划過去時,沒掌握好,啪嘰順勢趴在了地上,只剩下一條尾巴在上方狂搖,哼哼唧唧的,蠢得沒眼看。
閻雲承愣了下,眼底有了更多的溫度,從浴桶裏伸出手臂,聲音裏也帶了笑意:“過來。”
巫舟邁着不穩的步子,故意晃晃悠悠撞到了對方的手掌,抱住了,被閻雲承被抱着放到了肩膀上。
巫舟的皮毛一接近對方的肌膚,被冰了一下,好在此時是暑日,雖然夜裏山上涼,倒是還能勉強接受。
不過很顯然狗子先前的舉動讓閻雲承心情不錯,瞧着灰頭土臉的狗子,難得紆尊降貴地將狗子從肩膀上轉移了下來,直接放到了水裏,幫狗子洗澡。
巫舟:“…………”
他被閻雲承一手託着避開傷了的哪條腿兒,另一隻手則是撩着水。巫舟瞪大了狗眼瞧着面前男子赤果的胸膛,再往上就對上了男子垂着眼溫柔認真的模樣,汪唔一聲,他這算不算是被佔便宜了?
他雖然是狗子,可到底靈魂是人啊。
等終於洗完了,巫舟渾身溼漉漉的,身上的毛貼在身上,除了第四條腿兒,於是,在閻雲承去拿幹帕的時候,巫舟被放在房間裏,他瞪着溼漉漉的一雙狗眼瞧着不遠處銅鏡裏,狗崽子一臉懵逼地盯着他,全身的毛貼在一起像是一隻耗子,另外一條腿兒則是包紮固定着木板,看起來要怎麼辣眼睛怎麼辣……
巫舟:“……”
他剛剛就是頂着這蠢樣一路被抱回房間的?他覺得自己的職寵生涯,估計也差不多到頭了。
(男主他瘋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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