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罩我吧 完結+番外_282 作者:未知 林雁行又將頭埋下,肩胛骨聳立着,壓抑着他灼眼的心痛。 他好他媽痛,也好他媽愛,他爲什麼不早幾年碰到這人,把他從絕境裏撈出來?爲什麼要等到高中? “你別哭啊。”陳荏輕輕說,“我能說出來,就表明我已經看開了,” 林雁行說:“我沒哭。” “你看我眼睛。”陳荏說。 林雁行擡頭,陳荏並未閃避,而是注視着他,漆黑的眼瞳粲然有光:“你看,我現在不怕與人對視了。其實我以前膽特小,多大了也不敢跟人說話,更不敢瞧人眼睛。上初中那會兒,班上有好多的同學到畢業了都不知道我長什麼樣,拍出畢業照來還拿着問呢,說這人是誰?” 他勾起嘴角:“那是我,因爲我坐第一排,平常總是釘在座位上看書,從不說話也不擡頭,所以他們都不認識。” “從小被嚇着了?”林雁行手指輕擦過他的面頰。 陳荏點頭:“真怕,捧起飯碗捱罵,洗澡捱罵,就算什麼都沒做也會突然捱上一下,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要了我的命。按理說我親爹曾是麗城的著名混子,手下最多時有上百號人,我不應該是這種畏畏縮縮的性格,可我直到上初中都只敢拿餘光偷偷瞧人。” 但他在初中其實是平靜的。 那是麗城最差的地段初中之一,裏面裝滿了混賬東西,他們逆反、憤怒、暴戾,互相撕咬,前程渺茫,可他們不欺負弱者,尤其陳荏這種與世無爭的弱者。 陳荏上小學時還被同班孩子推打過,說他是野種,是拖油瓶,到了初中反倒沒有了。 偶爾一次被人堵在牆角里要錢,嚇唬要揍他,還被路過的小混混同學解救了,說你們欺負他幹嘛呀?他挺可憐的,現在挨你們的揍,回去還得挨他後爸的揍,別缺德了,放他走吧。 那幫堵他的學生便鬆了手,他嚇得渾身發抖,低頭就跑。 陳荏後來挺懊悔這件事,當時應該勇敢一點,向解救他的同學道個謝。 好多年後他纔打聽到這人死了,在街頭起爭執被人捅死的,死得窩囊且無聊。 可對於陳荏而言,他仗義執言,是個公道人,所以陳荏長大後每年清明、忌日、鬼節和大年三十給親生父親燒紙時,也給這人燒一份,燒的時候還絮絮叨叨地囑咐: 爸,你照顧鄭佳偉呀;鄭佳偉,你好好跟着我爸混,我爸當年手底下十多個場子,總有你安身立命的地兒…… 他微側過臉,問林雁行:“你知道我人生中最勇敢的一件事是什麼嗎?” “是什麼?” “是反抗孫國光和我媽,跑來讀了高中。”陳荏說,“我把命都賭上了。” 可他當年的高中是怎麼樣的?表面光鮮的煉獄,他真正被霸凌是從所謂的名校十一中開始。 但這些沒必要說了,已經被抹去了,他現在很好很好。 林雁行心裏難受得不行,這些他都知道,他媳婦兒餓着肚子來上高中,搞得胃痛不已幾乎暈厥。 他媳婦兒捱了牛肉湯店潑婦老闆娘的一巴掌,被打得滿臉是血,只爲了要六百塊錢。 他媳婦兒請他吃了一碗清湯生日面。 他媳婦兒在他的生日宴上一言不發埋頭苦喫,好似餓死鬼投胎…… 許久,陳荏輕拍他,“林雁行,讓我起來,我這樣不好受。” 他被箍得太緊了,雖不至於喘不上氣,但身上的有擦傷,被碰到畢竟疼。 可這只是說得出口的理由,說不出口的是林雁行溫熱又強硬的氣息籠罩着他,低而磁的聲音近距離敲打着他的耳膜,他感到燥和癢,而且從內而外地軟綿。 他有些不知所措,漸漸地開始渴望,他突然驚覺自己迄今仍害怕那事兒,但並非無可救藥。 他喜歡林雁行的味兒,真好聞,叫人沉醉與悸動。 他是冷感的,看小簧書都不一定能熱乎,很難嚐到悸動的滋味兒,可林雁行能治他。 他甚至想勾着林雁行的後脖子將他再度拉下來,貼到最近,交纏廝磨,在對方熾烈的手底熔化,像一灘水般蒸發。 但不是現在——他們大敞着房門,保姆李阿姨隨時隨地能進來。 也不是這種關係。 他知道林雁行對他好,但生怕那是善良,是同情,是哥們兒之間的仗義。 他想等以後有機會把這份感情講清楚,說我喜歡你,我要收了你,你來給我治治心病……還有那隱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