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沒有答案的自問
桐生北齋打開燈，換上室內拖鞋，撓了撓頭，看着堆積在書櫃旁的紙箱子，嘆了口氣，然後開始翻找。
五分鐘後，看着紙箱底整齊碼放的五本嶄新《緋紅森林》，他舒了口氣，隨手拿起一本，正打算出門給西野七瀨送去，想了想又頓住腳步，回書房取了支筆，在書扉頁上寫了幾行字。
然後才施施然地換上鞋子出了門。
縱然此刻室內打着地暖溫暖如春，但室外依舊寒風刺骨。
桐生北齋敲響隔壁的門。
這邊方纔敲響，那邊門就已經開了。
女孩的手提包隨手放在了玄關旁的鞋櫃上，身上的衣着與方纔並沒有多少分別，只是脫掉了白色帆布鞋，換上了第一次見面時穿的灰色毛絨室內拖鞋，一雙包裹在白色短襪下的小腳猶如綠色草叢中察知危險的小白鼠，正膽怯地窺探着四方——看樣子她是一直等在門口。
抱歉讓你久等了。
桐生北齋將書遞給西野七瀨，像是遞交信物般鄭重。
沒有，剛剛恰好在想事情。
女孩不好意思般地露出了靦腆的笑容，笑顏綻放時，不禁讓人想要探究這樣軟萌的女孩在想什麼樣的事情。
她伸手接過書，然後抱在身前，也是一副莊重的模樣。
桐生北齋這才察覺，女孩有一雙很好看的手，既沒有細得好似皮包骨一般，也沒有過分的肉感，骨肉勻停，白皙的肌膚下流動着健康的紅潤，從衣服袖子裏伸出的手腕也頗有些皓腕凝霜雪的味道了。
他收回目光，打算告別，又忽然想起女孩今天想起來買書大概率是與自己昨天晚上同今野義雄說的那句話以及富士電視臺發出去的試鏡邀約相關，便開口問道。
想要買書是因爲收到了試鏡邀約嗎？
嗯，今野桑說看看原作小說會對理解劇本有幫助。西野七瀨輕聲應道。
這不是捨近求遠嗎？他不禁失笑。
誒？女孩有些疑惑，不清楚自己的回答究竟哪裏惹對方發笑。
我是誰？桐生指着自己問道。
呃桐生桑？
不是指這個啦。桐生指了指西野七瀨胸前抱着的書，又指了指自己，臉上還是古怪的笑容。
作家？女孩試探着說出自己的答案。
有發表過什麼作品嗎？桐生一步一步地將西野七瀨引向自己想要的答案。
啊，是《緋紅森林》。西野七瀨這時也終於明白桐生北齋的意思，兩頰飛上酡紅，人面彷彿桃花，室內明澄的燈光從背後打來，使她的模樣愈發動人。
同時呢？連續的疑問。
是《緋紅森林》的編劇。西野七瀨越答越快，眉梢很高興地挑起，嘴角也彎起弧度，對這種問答遊戲樂在其中。
所以有人會比我更瞭解劇本以及原作嗎？
沒有。近乎是即答。
所以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我不就好了？桐生北齋一攤手，滿臉無奈。可是女孩欲言又止，這樣子不會打擾到桐生桑嗎？
作家這一行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自由調整自己的時間安排，更何況，我現在手上並沒有多少工作。
那編劇那邊
我很喜歡一句話，叫做‘做事要趁早’，所以劇本在和電視臺那邊簽完合同沒多久就全部寫完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西野七瀨只好答應下來，只是還是公式化的回答，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疏離。
嗯，那就麻煩桐生桑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會問您的。
交換了彼此的聯繫方式，桐生北齋遲疑了一會，還是將關於試鏡邀約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雖然這話由我來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想還是要說出來。
他微微低下頭，同西野七瀨對視，彷彿能從女孩那雙剪水似的眸子裏看出她的疑惑——是什麼事情呢？
昨天和電視臺那邊的朋友續攤的時候偶然遇見了今野桑。
今野桑不會是？西野七瀨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能和自己扯上關係的，姓今野的人，應該就只有那位了吧。
你猜的沒錯，就是你們乃木阪46的負責人今野義雄。
桐生北齋點點頭，繼續說道。
正巧居酒屋的電視剛剛有放你們的表演，印象比較深刻，就和今野桑提了一句試鏡的事情，建議你來試鏡一下古原舞這個角色。
爲什麼會是我呢？西野七瀨終於問出心中的疑問。
因爲我也不認識別人啊，我以前對藝能圈不怎麼關注的，那天晚上我還是回家谷歌了一下才發現西野桑你居然還是偶像。桐生北齋倒是理直氣壯，而且西野桑你的形象和古原舞這個角色真的很像，再加上之前碰頭會的時候對古原舞的演員都不是很滿意，就想着要不要讓你來試一下，於是就跟他們這麼說了。
原來是這樣啊西野七瀨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應該說是機緣巧合嗎？這樣難得的機會就這麼落到了自己頭上。
但並沒有感到身上的壓力減輕，反而因爲知道了他人對自己的期待，變得愈發沉重。
你是我推薦的人選，如果試鏡的時候表現得不好，我面子上也掛不過去，所以不用擔心打擾的問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大可來問我，我會盡可能地幫你的。桐生北齋頗爲誠懇。
嗯，我會的。
不復此前的公式客套，女孩認真地答覆道。
不僅僅是爲了迴應他人的期待，也是爲了自己和團隊的上行。
都有了這樣的資源，要是再無法爭取到這個角色的話，那自己未免了太失敗了些。
源於骨子裏的執拗倔強，讓西野七瀨鼓起勇氣，繼續前行。
互相道別，回到房間，桐生北齋簡單洗漱後就將自己扔到了牀上。
手掌向前伸出，五指分開，透過指縫有月光從窗戶灑落。
桐生北齋有些迷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真的只是出於覺得形象符合所以推薦西野七瀨嗎？
他在心中問自己，但沒有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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