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鎮北將軍
王馬見到風塵僕僕的包丁，也是有些意外，把後者迎到自己的營帳內，問起了來由。
包丁自然是將史忠行刺一事用那春秋筆法給交待了一遍。
反正最爲關鍵的刑訊部分，包丁只是一筆帶過，有些不願多說的意思。
王馬見狀，自然也不會多問。
“這麼說來，蠻族南下應該就是近期的事情了。”王馬沉吟道：“其實，早在我們鎮北軍奪回石門關之日起，就在等着這一天了。”
包丁問道：“這麼說來，鎮北軍是早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了？”
王馬給包丁倒上了兩杯熱水，嘿嘿一笑，示意了一下。
包丁翻了一個出天際的白眼，還是取出兩份酉時霧茶，分別加入到了茶杯當中。
王馬深深的吸了一口霧茶，這纔開口說道：“應對的方法，早就有了的。只是，在那一片荒漠地形當中，石門關的優勢與劣勢同樣明顯。”
王馬起身取出一幅軍中所用的輿圖來，示意包丁過來一同察看，一邊指着上面的戰略要衝，一邊繼續說道：“石門關西連天山的餘脈，東邊毗鄰大海。”
“真正意義上的石門關，其實就是那一條天山餘脈當中的一道一線天形狀的小型峽谷。”
“而如果要說完整的石門關防線，還包括了天山餘脈到海邊那一段兩里長的城牆。”
包丁點了點頭，說道：“所以說，蠻族如果南下的話，在石門關防線之上其實是有兩個可供選擇的攻擊方向。”
“並且，石門關所在峽谷與海邊城牆之間的距離，也註定了兩處守軍不能及時的相互增援。”
王馬點點頭，又說道：“因此，當初折衷的方法，便是在石門關防線兩地之間的要道上修建了一座要塞。”
“要塞用於存儲輜重糧草，由民團駐守，同時作爲石門之後的第二道防線。”
“遇到戰事喫緊的時候，便由要塞內的民團押送各種物資分別前往防線的兩端，進行換防或協防。”
“防線兩端與要塞這三個地點之間的道路，目前倒是已經修好了。”
包丁聽到這裏，有些明白了，在輿圖上大致比劃着，說道：“這三個點，就是一個鐵三角。”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補給線。要塞之中，運送輜重要通過騾馬。每一天的人喫馬嚼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石門關的守軍，人數太多，對補給壓力就大，人數太少，則守不住。”
王馬長嘆一聲，說道：“當初放棄石門防線，一方面固然是因爲鬼域擴張，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因爲維持石門關防線的開銷過巨所導致的！”
包丁奇道：“既然這樣，鎮北軍與郡司還花了那麼大的力氣來奪回石門關防線，又有什麼意義呢？”
王馬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
“包攝提疾馳數百里前來報信，是忠勇之士。”一把聲音從營帳內的屏風後面傳了出來。
以包丁目前的感知，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那裏還有一個“聽衆”！
須知即便是趙康、鐵崑山或聞大師，也法逃過包丁的感知！
一個樣貌威嚴的老者從屏風後面緩步走了出來，徑直走到營帳內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這一位一出場，給包丁所帶來的壓迫感彷彿是空氣一般無處不在，心中略微起念要抵抗這種壓迫感時，那壓迫感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此外，相對於琊郡司的攝政大人那種神光內斂，此時這一位老者完全看不出武者的身份來！
乍一看，反而像一位真正的老者。
王馬起身向着老者躬身行禮：“標下王馬，拜見將軍！”
包丁見狀，哪裏還不知道眼前的這一位多半便是鎮北將軍本尊了？！
他連忙也起身向着老者行禮問好：“攝提總司包丁，拜見將軍！”
“坐吧！”鎮北將軍揮了揮手，說道：“本將軍擬再次向總司借調包攝提，協助鎮北軍此次行動的相關事宜，不知包攝提意下如何？”
對方連相關事宜是什麼也不說，就要包丁先同意借調。
只聽這一個開場白，包丁便知道鎮北將軍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事關重大了。
包丁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句：“但凡是力所能及之事，包丁必定不會推託。”
鎮北將軍哈哈一笑，點了點包丁，說道：“自從上一次剷除鬼域飛地之後，包攝提在郡司和我鎮北軍中得了一個綽號，名爲‘鬼域幽靈’。”
“說是包攝提在鬼域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比鬼怪更像幽靈。”
包丁連說不敢當，自己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鎮北將軍擺擺手，繼續說道：“包攝提不必自謙！那砍樹前後的兩三場戰鬥，本將軍是從頭到尾都看了的，還親自爲包攝提擂鼓助威了的。”
“這一次，是希望包攝提能夠在鬼域之中吸引足夠多的魑獸羣，在蠻族攻擊石門關的時候，從其側翼發起攻擊，從而緩解我方守軍的壓力。”
鎮北將軍果然是軍人作派，單刀直入的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王馬在一旁低聲解釋道：“你上一次參與了兩場剷除鬼王領地的戰鬥，尤其是砍倒了不少鬼樹，已經被至少兩個鬼王惦記上了。”
“你如果出現在石門關外的任意一片鬼王領地當中，絕對都可以吸引數百上千鬼怪的追擊。”
絕對你妹啊！
難怪給我先戴了一頂高帽，什麼鬼域幽靈，不就是想讓我去鬼王領地轉悠一圈，狠狠的拉一波羣嘲嗎？！
老子有命進了去鬼王領地，有沒有命逃出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再說了，老子帶着數千鬼怪衝向數萬的蠻族大軍？這無論是往前還往後，恐怕都是死路一條哇！
包丁心中暗自咒罵了一番，臉上卻是神色如常的說道：“能夠吸引鬼怪追擊，禍水東引，那自然是最理想的結果。”
“但是.......如果我陷在鬼王領域當中，沒能夠逃出來，豈不是影響了將軍大人的佈局？”
鎮北將軍倒是坦承道：“確實存在着這種風險。因此我們在此是請求包攝提相助，而不是要求！”
“包攝提首先是自身具有這種獨一無二的天賦能力，同時也擁有善於潛行的妖貓靈獸，這纔是前提。”
“正常來說，魑獸羣一旦發現了數量更多的人族，是會放棄追擊包攝提的。”
“其中難處或許便是在於引誘出魑獸羣之後，包攝提如何前後夾擊當中脫身。”
“如果借魑獸羣而對蠻族發動的襲擾戰術成功了，相當於是挽救了數千鎮北軍士卒的性命！”
包丁被鎮北將軍的這一番開誠佈公的話直接給逼到了牆角。
其實他倒不是完全抗拒去做這麼一件事情，只是不想被人強迫着去做罷了。
在鬼域當中，尤其是當包丁身邊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是完全可以充分發揮“以戰養戰”這種戰術的！
乾玥大陸之上，或許也只有他才能使用這種獨一無二的戰術。
任何一隻被他所絕殺的鬼怪體內的魂魄晶石，都將立即轉變成爲他所需要的破綻點，或用於快速補充、恢復的凝魂丹丸、凝魄丹丸。
庖道的兩個卷軸，近似於瞬發的釋放，能夠幫他應對大多數緊急情況之下的戰鬥。
組合矛術、組合盾術能夠讓他在攻守兩端超常發揮。
已經晉升爲草書境的念力，塑形功法，幾乎可以全面壓制各種鬼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包丁獨自一人在鬼域當中的時候，簡直就是一臺“永動機”！
當然了，前提就是......不要遇上一個魎霧鬼帝。
那是他目前唯一的“短板”。
包丁心念電轉，臉上的表情其實已經放鬆了下來。
鎮北將軍武學境界之高，自然不會錯過這種細節。
他又說道：“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我輩武者，正當有此等胸懷氣度！”
“此次事了，本將軍力薦包攝提爲總司巡察使！”
王馬聽了，也是一愣，隨即偷偷的連連對包丁使眼色，眼睛眨得都快要抽筋了。
包丁這時已經被鎮北將軍給按在牆上了，不答應也得答應！
包丁便再次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鎮北將軍行禮道：“俠之大者，爲國爲民！包丁謹受教！”
鎮北將軍欣慰一笑，緩步向營帳外走去，對包丁說道：“得包攝提一人，猶如得千軍萬馬！”
“剩下的事情，你與王裨將兩個繼續商議吧！”
包丁、王馬兩人目送鎮北將軍轉出了營帳，四名穿着普通鎮北軍士卒服飾的男子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跟在將軍身前身後，一同離去。
也就是到了現在，包丁才覺察到鎮北將軍本人並沒有穿戴任何彰顯身份地位的標識，也只是一身普普通通的服飾。
包丁跟王氏兩兄妹已經是非常稔熟的了，兩人此時說話便沒有了那麼多的顧忌，簡直就是暢所欲言。
“那是鎮北將軍？”
“如假包換！武學宗師！”
“你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屏風後面有人？”
“我使了眼色啦！是你沒反應過來而已！再說了，做人得講個先來後到吧？難道你希望我這個小小的裨將把鎮北將軍趕出我的營帳去，好專門迎接你小子？”
“好吧好吧！不跟你扯那些有的沒的了。現在可以說說看，鎮北軍花那麼大的力氣奪回石門關防線，究竟是爲了什麼吧？”
王馬聽到這裏，坦承道：“真正的作戰計劃，只有鎮北將軍一人最清楚。統領一師人馬的師帥也只能收到當前步驟的指示而已。”
“更何況我們這些裨將？”
包丁走回到那一塊輿圖邊上，好奇的問道：“那現在石門防線之上到底佈置了多少人馬，戰時如何調遣，這些你總該知道吧？”
王馬此時也不避嫌了，走到輿圖的另一邊，在上面大致指點比劃了一番，說道：“還是得先說修路。”
“荒漠之上，並不存在真正的路。我們修的路，其實是沿途近二十座驛站的一個統稱。”
“這些驛站仍是準備採用舊方法，修建在水源地、綠洲之上，由少量的驛卒駐守。驛站內有適量的各類輜重物資。”
“輪戍的鎮北軍如遇戰事喫緊，從桑木縣北上石門關防線，一路便可以將沿途驛站內的物資蒐集彙總起來，運到要塞，再由要塞分別運送前往石門關防線兩端。”
“通常來說，石門關之上駐守着三個師的人馬，三萬左右的戰兵，是消耗補給的大戶，也是防禦的側重點。”
“而城牆防線一側，通常只駐守一師人馬，戰兵加輔兵約莫一萬人的規模。”
包丁俯身在輿圖上大致丈量比劃了一下，又問道：“輪戍人馬北上增援，需要多長時間？”
王馬好奇的打量了包丁一眼，這才說道：“急行軍的話，半日時間便到。這是考慮到趕到之後馬上就要投入戰鬥的前提之下所花的時間。”
“如果需要沿途將補給物資、輜重蒐集齊了再北上的話，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
包丁站直了身子，又問道：“沒有嘗試過鑽一兩口深井來取水嗎？”
王馬苦笑道：“軍中也是有大魂師坐鎮的。可是，即便是大魂師的感知，也探不到有水源的存在。”
“不能確定水源，你挖再深也是沒有用處的。”
包丁突然指了指輿圖上的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位置，問道：“這一座湖泊常年水位不降，那肯定是有地下河進行補充的啊！”
“而附近唯一有可能進行水源補充的，也只能是天山山脈那些終年積雪的險峯之上的消融雪水了。”
王馬苦笑道：“雪融水是有的。不過卻是流向石門關外面，奔着瀚海大漠深處去了。”
包丁倒是不以爲意，只是想向王馬確認一點：“我聽說源自天山積雪的那一條天河，春季是會出現斷流的，到了夏季反而會出現汛期？”
王馬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大致是在六七月份的時候會出現汛期，甚至還能看到還來得及融化的積雪、冰塊。”
包丁點點頭，咕噥道：“那就好辦了！”
他接着擡頭對王馬說道：“你押送物資前往石門關防線，我就不就跟着了。”
“我帶着大白先到石門關外的鬼王領地去探查一番。”
“旬日左右，我們在石門關之上再見！”
王馬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也不去問包丁究竟想要幹什麼，只是應了一聲，將自己腰間的一面令牌遞給了包丁，說明了在必要時可以向鎮北軍調遣一營以下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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