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九章 萬人坑衣冠冢
在山裏,哈出一口氣來,就能形成一團白汽,不少人一時之間還不適應這種天氣的大跨步轉換,噴嚏連連,鼻涕直流。
從這一支默默行軍的方陣前方的那一面雙頭蛇圖騰旗幟來看,這是金帳汗國的大軍無疑。
這一個萬人隊方陣的前方,兩側山壁,都有遊騎、遊哨,警戒網撒得極開。
任何一些風吹草動,都能引起這些遊騎、遊哨的警覺,他們那略嫌過度的反應甚至已經有些杯弓蛇影的意思了。
不過,沒有人會去笑話這些號稱是金帳汗國精銳中的精銳的圖騰旗軍哨探。
畢竟之前在老虎道南出口處的那兩場沖天大火,實在是把這些漠南人給嚇壞了!
那些旗主也不管什麼過猶不及的說法了,讓萬人長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絕不再給那些女幹滑的漠北人任何偷襲的機會。
漠北人要打,那就堂堂正正的來打一仗,不要再妄想搞什麼陰謀了。
在這一個萬人隊方陣的後面,一眼望去,至少還有十幾個方陣,在蜿蜒的老虎道當中行軍。
啾!
清亮的鳴叫聲從雲端上傳下來。
一隻獵鷹從天而降,扇着一對羽翼緩緩的停在了鷹奴的皮質臂套之上。
鷹奴此時正站在阿史那祖那一駕巨大的輿輦平臺之上。
鷹奴給獵鷹餵食了幾條血淋林的肉條之後,這才向阿史那祖稟報道:「尊貴的旗主大人,前方十里路,有一座關口。」
阿史那祖安坐在那一張獸骨寶座之上,微微皺起眉頭來,喃喃道:「十里路?那豈不是.......」
阿史那祖兩側擺放着幾把鋪着獸皮墊子的椅子。
能夠與阿史那祖同坐的,自然就是此次隨大軍北上的各位旗主了。
一位旗主顯然也有相同的疑惑,他說道:「十里路的話,應該正好是南關口所在的位置吧?可是,南關口不是已經被攻破了?」
近侍取來一張比桌面還要大兩分的獸皮輿圖來,鋪在阿史那祖面前。
另一個旗主走上前來,在輿圖上點了點,說道:「南關口距離這裏沒有十里路那麼遠,頂多也就四五里路的樣子。」
「再說了,不是說南關口已經被毀壞了嗎?這麼短的時間,就算動用數千族人日夜趕工,也修復不了吧?」
有旗主附和道:「那是自然!想當初我們修這一座南關口,徵調了近萬人,花了至少兩個月的時間才建好關口。」
阿史那祖無可無不可的說道:「好了,各位也不要在這裏瞎猜了,去到了,自然就知道那是不是新修建的關口了。」
「是的話,大不了就把關口打下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其他幾位旗主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金帳汗國此時出動大軍北上,戰事不利,一度損兵折將,至少五個萬人隊要留在老虎道外的那些綠洲部落休整,無法繼續參與接下來的戰事。
不過,相對於金帳汗國仍然高達三十餘萬的總兵力來說,那些損失,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甚至用阿史那祖的原話來說,白山國大軍漏夜棄營而逃,又用光了他們僅存的石脂水、火水,接下來的戰事反而變得更好打了,不過就是拼消耗罷了。
這時,一個沙蠍侍衛打馬來到輿輦邊上,示意有緊急軍情稟報。
近侍微微皺起眉頭來,走了過去。
這兩人交頭接耳的說了兩句之後,近侍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快步走到了阿史那祖的身邊,附耳低聲說道:「旗主,前面馬上
就要到南關口了。」
阿史那祖瞥了近侍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麼事就大聲說出來。」
近侍自然不好再這麼「見外」,便朗聲道:「南關口,已經被夷爲平地。南關口和軍營的舊址之上,有兩座萬人坑,都被漠北人.......」
「兩座萬人坑之上,被漠北人立了兩座衣冠冢。」
各位旗主面面相覷,臉上的神情倒是大同小異的,不以爲然。
他們多半都是心想,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金帳汗國在老虎道之外就已經損失了好幾萬人馬了啊!
夷爲平地?這種事情,金帳汗國入侵南邊兩個鄰國時,也沒少幹啊!
不過,很快,這些旗主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跟近侍剛纔的表情一模一樣。
「夷爲平地」並不是一種誇張的描述,而是一個沒有摻半點水分的事實。
尤其是兩處爆炸點附近的區域的場景,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兩側石壁上的那些嶄新的坑坑窪窪,還有好幾個用於修建城牆的條石,橫七豎八的直接插在兩側石壁之上,只露出小半截在外面。
當初用於修建關口城牆的那些石料、條石,現在都變成了碎石,變成了兩座小山包一樣的衣冠冢的一部分。
這些碎石料之間填充了某種粘合物,已經渾然一體。
除了粘合物之外,碎石料之間還插着不少斷折的兵器、破損得厲害的鎧甲,以及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同樣成爲了衣冠冢的一部分。
稍微凝神辨認一番,其實也能發現在兩座衣冠冢頂上那木炭一般的幾段木料,幾個剩下一小半的巨大輪子,多半是拋石機殘存的部件。
還有木料上面繫着漏風的破布條,勉強還可以辨認出來那是圖騰旗的一部分。
兩座衣冠冢攔在路中間,金帳汗國的那些方陣只能分開,繞行,像是被礁石分流的河水。
這種場景看上去像是圖騰旗軍正在瞻仰兩座衣冠冢一樣。
爲什麼要在這裏立衣冠冢?那是因爲死無全屍啊!
金帳汗國的大軍開了過去,沒有停留。
一位旗主回頭看了看衣冠冢,一臉不屑的說道:「就差在上面立兩塊石碑來記載他們漠北人的「豐功偉業」了。」
「等這一仗打完了,我們也要在塞裏木湖、尼勒克河谷這些地方弄幾個同樣的衣冠冢出來!」
輿輦上的其他人並沒有附和這一位旗主,反倒是好幾位旗主臉上全是震驚的神色。
這一位旗主回過頭來向前看去,很快便發現了衆人啞口無言的原因。
在前方,幾個萬人隊的方陣已經停了下來,開始整頓陣形、檢查兵器鎧甲,在做着開戰的準備。
在這幾個萬人隊方陣之前,有一座雄關矗立在老虎道這一段最狹窄的位置之上。
如果不是這一座關口下面開有城門洞,上面建有城門樓,不少人多半會誤以爲那是白山的一段山體。
旗主們面面相覷,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漠北人是怎樣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完成了這一座雄關的。
輿輦繼續向前,停在了陣前。
這時可以看到在一側的山腳底下,立着一塊巨大的界石。
界石上面有「白山關」三個紅漆大字,字體龍飛鳳舞,帶有一股金戈鐵馬的鐵血。
這一片區域,雖說是老虎道最爲狹窄的其中一段,不過,同時也是白山東西向山脈的其中一個岔口。
往前走,進入老虎道;往
兩側走的話,分別是兩片較爲開闊的丘陵地形。
走丘陵地形的路線,穿過山間小道,也能再回到老虎道,就是繞遠了不少路而已。
不過,別的雄關怎麼也還算是城門洞,現在全新修建的「白山關」,應該算是「城門隧道」。
尤其是那六七丈高的城牆,乾玥大陸之上理應是沒有任何一種攻城器械能夠直接登上城牆!
恐怕只有魑獸鬼王那種「頂天立地」的體型才能嘗試直接搶上城牆。
此外,這一座史無前例的雄關,依據地形,還在關口兩側的山壁上開鑿修建成了幾個平臺,放置了數十架拋石機。
開鑿出來的石料,自然就成了白山關城牆的一部分了。
恐怕此時不會再有漠南人相信這些拋石機是臨時趕製出來的。
多半隻是把這些拋石機弄上去着實不易,白山國便乾脆不來回折騰了,把拋石機留在白山關口之上。
這裏,纔是白山國大軍預設的戰場。
白山國以十萬人馬卻主動出老虎道迎戰金帳汗國,自然就是爲了修築城牆而爭取時間。
以漠北如今的大型器械的匠造水平,再加上這幾座平臺居高臨下的地利,幾乎可以肯定具有超遠的射程優勢,理應是可以將關口到界石之間這一兩里路的區域化爲一片死亡之地!
遊哨、遊騎、沙蠍侍衛將探明的情報相繼回報。
如果不強攻白山關的話,繞兩側丘陵,也能通行。
只是在左右兩側的丘陵之上,已經各自修建了一段城牆。
或許是因爲時間緊迫,這兩段城牆的高度倒也算是正常,三丈左右而已,城牆都是由碎石料堆砌而成的。
接着,鷹奴也稟報了獵鷹在高空之中所看到的。
隨軍的兩個鷹奴,都只是草草的觀察了一番獵鷹的盤旋軌跡,便把獵鷹召了回來。
這裏已經是其他獵鷹的領空,幾隻獵鷹要是在空中打起來的話,勝負難料。
獵鷹性情原本就十分兇猛,領空意識極強,兩邊真要在空中就打起來的話,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金帳汗國一旦沒有了天上的眼睛,在漠北將陷入極爲被動的局面。
輿輦之上,旗主們並沒有發號施令的打算。
他們聚在這裏,只是爲了就近觀戰而已。
金帳汗國方面真正指揮接下來戰鬥的,是東路軍和西路軍的兩位統帥。
金帳汗國的蠻騎平日南下入侵翰國和姬國時,就是分別由這兩位統帥領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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