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近侍弒主
外面看起來十分空曠,原本理應是戒備森嚴的大帳區域,反而是根本看不到一個人,連那些理應是最爲忠心的親衛,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近侍目光在外面掃了一圈,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了回來。
阿史那祖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道。
「哪有什麼大薩滿啊?哪裏還能找到那麼多的補給?這一齣戲,只是效仿南人茶樓話本當中的那個「空城計」罷了!」
阿史那祖有些費力的轉頭看了看西日阿洪,說道:「你當初就是因爲與大薩滿樣子有八九分相像,這才被我看中,暗中收留了下來。」
「這人啊,一旦上了年紀,譬如說兩百多歲,樣貌總會有些變化的。原本只是八九分相像,現在便是像了個十足。」
「呵呵!就算樣貌還差那麼一點點,還不得靠氣勢來糊弄人啊?」
「再加上我爲你的身份背書,這才讓那些木頭腦袋信了個十足。」
西日阿洪笑着點了點頭,附和了一句。
阿史那祖又轉向另一邊,看向近侍,說道:「等這些旗主通過各自的渠道聯繫上了金狼騎之後,漠北這一仗恐怕早已經塵埃落定了。」
「再說了,借他們一百個豹子膽,他們現在敢這麼做嗎?既然已經認定西日阿洪是本尊,又怎麼敢去確定他的身份?」
阿史那祖長嘆一聲,又說道:「這所有的謀劃當中,最爲關鍵的一點便是要讓他們相信我真的找到了西日阿洪大薩滿的下落,並且達成了某種共識。」
「我說的話,他們未必相信。而你說的話,他們就會相信。因爲,你是他們那一邊的人。」
近侍低着頭,一言不發,竟然沒有否認。
阿史那祖繼續說道:「是我讓你「意外」的看到了密信。那些人聽了,自然要進一步確定消息的真假,最好就是能逼西日阿洪大薩滿現身。」
「呵呵!都到了這種時候,大家還在三心兩意。」
阿史那祖有些費力的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坐椅的扶手,又對近侍說道:「你已經有兒子了。你的兒子,是我的孫子。我會讓他坐上這個座位的。」
近侍終於擡起頭來了,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一絲放肆的笑意在他的臉上綻放開來。
他直起身子來,冷冷的說道:「你說讓我當你的影子,說要把我帶在身邊好好的調教。」
「後來,你的兒子在瀚海試煉當中失蹤了,你纔來跟我說,要培養我成爲你的接班人。」
「你說過這些話,現在還算數嗎?」
阿史那祖臉上現出複雜的神情來,輕聲道:「你們父子,現在是我唯一的血脈了,這個位置不能讓外人來坐。」
近侍指着自己的鼻尖,有些歇斯底里的說道:「可我,是一個私生子,是一個卑微的女奴所生的啊!」
「讓私生子的兒子繼承旗主之位?旗主大人,您就不怕玷污了阿史那尊貴的血脈嗎?!」
阿史那祖看着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的近侍,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冷漠起來。
他緩緩說道:「從你勾連外人謀我這個位置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失去了旗主的繼承權。」
近侍哈哈一笑,走到門簾處,放下門簾,然後指着阿史那祖的鼻子罵道:「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就連扯大薩滿的虎皮來指定你來當盟長,不也是出自我的謀劃嗎?你就沒有想過我是故意讓你看出我與那幾個蠢貨勾連的?你,安心的去吧!」
阿史那祖勃然大怒,正要喝斥兩句,卻只來得及吐出「大膽」兩字。
一段刃尖從他的胸口刺了出來,鮮血很快便染紅了他的衣襟。
阿史那祖掙扎着想要轉頭看一看身後的西日阿洪,這個動作沒有完成,這個也是阿史那祖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遺憾。
近侍湊到阿史那祖的面前,冷笑道:「父親大人,您是不是忘記了,這一個人,是我帶回來的?」
「這一個人,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大薩滿」,是我的忠犬!他,只聽我一個人的話。」
阿史那祖眼神當中的神采飛快的消逝着,呼出了最後一口氣,頭一歪,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西日阿洪將匕首上的血跡細細的擦拭着,臉上帶着一絲唏噓,喃喃道:「我說了的啊,剛纔那最後一次親吻您尊貴的腳背。」
「旗主大人,您太老了。這麼老了,體力精力越來越差,還霸着位置,這可不行,您得讓位了啊......」
近侍站直身子來,伸手在椅子扶手上摩挲着,若無其事的說道:「我與這一個座位之間,只差大薩滿的背書。你,已經沒有用處了。」
近侍說完,一把將阿史那祖的屍體從座位上拖到了地毯上,然後踩着屍體坐上了那一個座位。
西日阿洪則從懷裏摸出來一瓶帶着輕向腥臭味的藥劑來,細細地在近侍臉上、脖子上塗抹起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西日阿洪滿意的點了點頭,終於停下手來,取過來一面銅鏡給近侍。
近侍看着鏡子裏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阿史那祖,用沙啞的嗓音,笑着問道:「你看看,像不像?我覺得像了個十足。」
西日阿洪謙卑的說道:「主人,這種藥水的效果不可逆,就像主人的身份,現在也無法改變了。主人,現在就是阿史那祖了。」
這一句有些拙劣的恭維,還是被近侍給笑納了。
這人啊,一開心,聽什麼都是好話。
西日阿洪匍匐在阿史那祖腳下,又親吻了一次旗主的腳背,這才倒退着出了帳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隨後,「阿史那祖」取出幾份足以證明近侍與幾位旗主暗中勾連的罪證,丟在了地上,然後取出腰刀來,把地毯上那一具屍體的臉給砍了個稀巴爛,在屍體上又戳了好幾刀。
看起來像是泄憤一般的戮屍,別說其他人,恐怕阿史那祖他自己復生也認不得自己的樣子了。
阿史那祖看着屍體,喃喃道:「如果不是你居然查到了我有個兒子,然後對我起了殺心,我也不會走出這一步。畢竟你這老東西也沒有幾年好活的了。」
接下來,阿史那祖四下細細的察看了一番,確定自己再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之後,這才勃然大怒,用那標緻性的沙啞嗓音叫喚了一聲:「來人!」
腳步聲是從百步開外的地方傳來的。
親衛統領帶着兩個親衛揭開門簾衝了進來。
阿史那祖佝僂着身子,有些意興闌珊的指了指地毯上屍體和那幾份罪證,啞着嗓子說道:「拖出去!還有這些,一起燒了!」
親衛目光在屍體和那些罪證上掃過,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陰沉。
他讓兩個親衛把屍體和罪證帶下去,然後躬身行禮,問道:「旗主,那我應該怎麼跟外人解釋近侍去了哪裏?」
「你就說.......」阿史那祖看着南邊,說道:「就說我派他回聖山侍奉大薩滿了。」
揮退了所有的親衛之後,阿史那祖一個人坐在牀榻上,絲毫沒有睡意,看起倒像是正在等人,咕噥道:「怎麼還沒來?」
老話說的好,白天不要說人,晚上不要說鬼。
門簾底下的縫隙之中,一團黑色的煙霧滲了進來。
這一團
煙霧很快便化成了一個小男孩一般的人形。
阿史那祖見到對方,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虛肚鬼帝,第一步,我已經完成了。」
那個小男孩用陰惻惻的聲音說道:「我可不管你需要幾步。一個半月之後,我要看到你們的大軍南下與我一同夾擊羅酆。」
那小男孩說完,像是被海水沖刷的沙雕一般向下塌了下去,又重新化成了一團黑煙,貼着地飄到了阿史那祖的腳下,轉眼之間便融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阿史那祖微微皺着眉頭,似乎不是十分習慣這種「融爲一體」的感覺。
「你放心好了!我這個霧卒只是負責監督你而已,並沒有將你轉化成霧卒的打算。畢竟.......你的實力太低了,不過只是一個疏脈境而已。」
阿史那祖嘴角抽了抽,目光在那個由西日阿洪所指定的座位上停留了一下,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翌日,經過休整的金帳汗國大軍,開始按照制定的軍事部署,兵分三路。
負責在正面戰場牽制白山國守軍的是以阿史那祖爲首的三位旗主,約莫十一二萬人馬。
分別指揮左路軍和右路軍的,正是之前的東路統帥和西路統帥。
左路軍、右路軍拔營之後,隨即便展開了對那兩段普通城牆的攻勢。
戰事甚至有些超出了金帳汗國上下的預期,到了晌午的時分,左右兩路就已經先後攻佔了那兩段三丈高的城牆。
白山關左右兩路的守軍,從旗幟上可以斷定,分別是塞裏木旗軍和尼勒克旗軍。
這兩支白山國的旗軍不僅僅兵力遠遠少於金帳汗國的左路軍和右路軍,就連戰力比白山關的白山營精銳着實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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